第10章 是光也是救赎（六）
千千不安地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她徘徊着，犹豫着，怀疑着。
却总是情不自禁想要朝他靠近，自己所有的情绪他都会包容。
只有他才愿意一遍又一遍，陪我说话，无论我多么暴躁。
千千回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大家对自己说不上很好，但也不坏。
究起原因，无非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总用一副同情怜悯的神态，照顾她，更像是施舍可怜，我才不要你们可怜我!
“滚啊，谁稀罕你们的破烂玩意!”
“千千你…怎么这样啊…”
“大家只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
“好心你妈，滚你妈犊子。”
“千千！过分了哈！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骂得这么难听吧。”
啪！
一个茶杯突然飞向房门外，砸得所有人猝不及防，心生后怕。
“滚。”
听到这般恶狠的语气，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在这院里待了也两月有余，大家也没有跟千千有过多的亲近。她对人的防备之心很重，总是竖起她的刺，靠近容易被扎伤。
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却也没有烂好心到自找苦吃。
她心情好时，见面还会打个招呼。
她心情不好时，对旁人近乎是一种癫狂的态度。
所有人对千千都是避而远之。
而千千也对所有人疏离到极致。
王盛德的出现，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内心的恐惧，也刺痛着她的苦难。
但，千千真的很贪恋他的温柔。
千千思前想后许久，才鼓起勇气，隙了个门缝想要偷看，王盛德惊慌失措地在门外急得直跺脚，看见门开了条缝，直接一把将门推开，强横地冲了进去。
却突然停在门口，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千千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他…他不会打我吧？
吓得嘴唇发白，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止不住得哆嗦，本能地抓起身边的扇子铜镜，挡在自己的面前。
王盛德看着惊慌失措的千千，她一手拿着扇子挡着脸庞，一手拿着铜镜抵在肚子上。
所有的愤怒都梗在喉上，咽不下，也说不出来。
千千下意识的闪躲与防备，如万剑般刺穿王盛德的心。
我该如何，才能保护你？
王盛德伫立在门口，不敢上前，只得心疼地望着浑身颤抖的千千。
此刻，王盛德心中并没有失而复得的欢喜，倒不如说是劫后余生的百感交集。
也彻底明白，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意，也不明白，这种失去理智的爱意从何而起。
“你…我前几天是因为家里有事情，所以没有来看你。我不会打你的，你不要害怕，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好不好。”王盛德几乎恳求道。
千千才不会承认这几天的患得患失，就是因为见不着他，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消失，把她当什么了？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搬到这兰香阁里。反正那些臭女人，也不喜欢她。
反正，所有人，也都不喜欢她。
千千小心翼翼将扇子移开，只露出个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看起来好像很担忧我呢？应该不会动手打人的。
“哼，那又怎样，我现在连你的身份的不知道。就只有一个名字，下次你又失踪，我能怎么办，偌大的城里，难不成我还要张贴告示啊。”
千千放下扇子，另一只手里垂着铜镜，低着个脑袋，一脸委屈地说道。
这一句道尽她心中的委屈，她的不安，她的疑虑，她的不确定。
王盛德立马走到千千的面前，顺势拿下她手里的铜镜扇子放到一边，拉着她往凳子上坐着，好声好气地哄着：“我家是经商的，祖籍并不在此，因为我弟弟在这里念书，才暂时居住在此地。就是城西的王宅，我就住在那里，我叫王盛德，是家中的长子。”
“哼。”千千虽早已不生气了，但自己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这几天的罪行。
“好了好了，小气包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王盛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戳着千千气鼓鼓的脸蛋。
“不好。”
千千撅着嘴巴，不满地看着王盛德。道歉态度一点都不诚恳，还乱摸。
王盛德瞧见她嫌弃的表情，连忙缩回手，认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消失不见。如果我要去那里，一定会给你说，让你知道。”
千千傲娇地别过头，嘀咕道：“你走不走，去那里，管我什么事，爱说不说。”
“好啦，听话啦，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王盛德握着千千的手，承诺道。
“喂，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千千想知道，很想知道，甚至不敢奢求这个答案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感觉，她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无论这个回答是好是坏，给个痛快就行。
王盛德顿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所以希望你开心一些，不要那么难过。”
那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千千轻哼了一声，故作镇定地回答：“我早就不在乎了，算命的说过，我今年会遇到我的正缘，我的真命天子。他大我2～4岁之间，国字脸大眼睛中等偏上个子，家境一般以上。”
“噗，真的假的。”王盛德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像个小神棍一样。
“诶！真的!你要是欺负我的话，我叫他来打你!”千千有些生气，显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话。
王盛德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讶异地说道：“说到这个，我娘之前带我去找个一个神婆，算我姻缘在哪里。”
“诶诶，在那？”
千千正过身子来，看向王盛德，突然来了兴趣，两人就此展开了关于姻缘的学术讨论。
“她问的月老，月老把我的姻缘告诉她了。西南方向，个不太高，长得不错。”王盛德细细回想道。
“哇哦，那你找到她了吗？”千千八卦的小眼神里充满着求知欲。
王盛德尴尬一笑，解释道：“我家就已经在西南方向了……”
千千不满地嘟着嘴，忿忿不平道：“啊？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哈哈我也不知道，都是好几个月前算的。”王盛德笑道，自己丝毫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是挑些好听的字眼，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口罢了。
千千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着：“也许她说的不是你现在的家，可能是你祖籍，你老家是那里的？”
“峄州，那我老家的宅子好像也是西南方向的。”
“啊？那我也不知道了。”千千失望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听都没有听过。
而王盛德宠溺地安慰道：“这些东西只有你们这些小孩子才信，不要想那么多，随缘就好了。”
“嗯。”
话虽如此，但千千还是有些失落，可能是怕自己也被算命的忽悠了。
“对了，你家是哪里的呢？”王盛德看见她突然的低落，想起她是被拐卖而来的，以为她是想家了。
千千漠然地回道：“巴蜀。”
若要回到家去，中途山路崎岖，还有豺狼虎豹，时不时还会遇到人牙子。
想要回去，谈何容易。
“嗯？你确定？”王盛德诧异地看着千千。
千千抬头迷惑地回应道：“啊，怎么了？”
王盛德自小就跟随父亲外出经商，一路上东奔西走，不敢说走遍大江南北，但也算是熟知九州地貌。
“啊？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千千摇着王盛德的手臂，着急问道。
千千最怕有人吊自己的胃口，已然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峄州西南方向，正对巴蜀。”
王盛德疑惑地说完这句话，因为自己此刻也有些难以置信，像是命里有一条绳，牵着他，让他认命。
千千立马缩回自己的手，不知所措地打着哈哈：“哈哈，这，嗯…太扯了吧…神婆的话，果然不能信……”
明明面上装作无所谓，背地里却紧张到支吾不清。
这这，这突然怎么回事啊！怎么吃瓜吃到我自己身上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怎么，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两人此时各怀心思地打量着对方。
她，个子确实不高，长得是还不错，家也住西南方。
他，眼睛是挺大的，脸也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国字脸。个子也没有比我高多少嘛，他年纪多大啊？
“喂，你年方几何？”
“今年刚满二十四，你呢？”
“马上……下个月就二…二十……。”
刚，刚好四岁啊。
千千想不出什么话，才能缓解这尴尬的场景，却又贪婪地希望时间可以静止。
这样，她就可以沉浸在这梦境中，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温柔。
我，我不信他对我没有别的意思。
“喂，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耍朋友？”千千一紧张，脱口就是家乡方言。
王盛德愣住了，耍朋友是什么意思？
看向王盛德迷茫不解的样子，千千尴尬极了，心一横，懒得管什么脸面了，直接把话挑明说：“哎呀！就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成不成!”
“噗。”
见到这副可爱别扭的模样，王盛德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要赶鸭子上架的阵势啊。
“诶！你！”
千千顿时气得转过身去，明明自己那么认真地问他，他还笑，压根就没有当一回事嘛！
“成。”
王盛德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千千，躁动不安的心一下静了下来，尽管它跳动得还是那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呼吸是那么困难，喘不上气来。
“真的假的？你别唬我。”千千小声嘀咕着。
“我考虑的多，但我爱你。”
王盛德低着头，朝千千的左耳，轻声说道。
声音很小，因为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王盛德也想明白了，与其总害怕失去，倒不如珍惜当下仅有的快乐，尽量开开心心走完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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