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可惜迟了

修竹面露难色，他当然也急？可老太爷之前就吩咐过，不得任何人打扰。
方才他也偷偷进去看过，老爷子和顾家姑娘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怎么敢擅自冲撞？
“再等等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违背主子的意思，大概、大概很快就出来了。”
修竹笑得很不自然，青梅急得不行，小姐可不能饿着，会让她心情不好的！
这个方老太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哪儿有将人留到这么晚的？关键还没饭吃！
正想着呢，简竹轩里忽然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你这、这简直就是谬论！前面还像些样子，后面怎么就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例子出来说？”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爱听不听，我还懒得说呢。”
青梅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小姐定是饿了，赶紧推开修竹往里面走。
正好顾华菁走出来，看见天色愣了愣，“什么时辰了？”
“小姐，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奴婢让人回去流园报过信，这了离华膳楼不远，不如去那里用膳吧？”
青梅赶紧小碎步跑过来，脸上满是心疼，小姐还从没到这个点都没吃饭呢。
方老太爷跟在后面，眼睛在青梅的身上扫了一下。
顾四的丫头都是这样的？自作主张？她还不生气？
“行，我也有些日子没去华膳楼了。”
说着，顾华菁就往外走，胃里一阵阵悲鸣，刚刚还不觉得，这会儿真是要饿趴了。
“等会儿，你来我方府，岂能连一顿饭都不给你吃？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顾华菁都懒得转身了，“老爷子您就别那么死要面子了，人活得轻松点多好？再说华膳楼的东西可好吃了。”
忽然，顾华菁转过身，“对了，听说您的身子也不太好？要不要一起去华膳楼坐坐？也让黎大夫给您补补。”
“我的身子健朗得很！”
“行行行，不去就不去，再过会儿可就迟了，那小女子先告退。”
顾华菁也干脆，径直往简竹轩外走，她身后的修竹目瞪口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看看会不会疼。
还有人敢这样跟老爷子说话的？那些王侯将相之子，哪一个在老爷子面前不毕恭毕敬？这位顾姑娘的态度也太随意了一点吧！
“老、老太爷，膳食已经备好了，您现在用吗？”
修竹强忍住心里的震惊，这会儿就是老太爷发怒他都一点儿不奇怪。
只是奇怪的是，他等了一会儿，老太爷并没有任何要发怒的征兆。
“那个臭丫头！居然敢说我方府的东西没有外面的好吃？我倒要看看，什么楼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啊？”
修竹呆呆的抬头看着老太爷，老爷子狠狠地瞪他一眼，“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备车？！”
“哦、哦，好。”
修竹赶忙应下，颠颠儿地跑去备车，只是他心里如同在做梦一样，今天的老太爷，可真奇怪……
顾华菁到了华膳楼不久，就听闻方老太爷也来了。
她撇了撇嘴，还是请师父给老爷子诊了诊脉。
老爷子起先不肯，全掌柜在顾华菁的授意下，态度坚决地说不诊断就没有东西吃，老爷子才不甘不愿地给黎宋瞧了。
白芷厅里，方老太爷刚进屋，就看见顾华菁笑嘻嘻地看着他。
“您不是说不来的吗？”
方老太爷气得牙痒痒的，却也不好说什么，冷哼一声在桌边坐下。
修竹之前并没有乱说，方老太爷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因着年岁已高，身体机能衰弱，各种毛病便会显现出来。
老爷子也从不搞延年益寿那一套，有那个时间，他宁愿多看些书。
这个老人家，脾气固执不说，对自己也那么严苛，顾华菁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华膳楼的东西味道是没的说的，这些药膳不仅有药用，更是滋味鲜美，是顾华菁特意精心挑选的方子。
她特意吩咐厨上给方老太爷做了一道党参鸽汤，将党参、白术、茯苓、当归、川穹、熟地黄、白芍、枸杞、甘草、大枣等洗净裹紧，与白鸽同炖。
之后去药调味，肉质酥烂，极易入口。
有补肾健脾，益气养血之功效，常用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方老太爷本想挑些毛病出来，只是上一道菜，顾华菁便殷勤地介绍一道，都是对他身子有好处的，味道嘛……也不赖，老爷子还真不好胡乱挑剔。
饱餐一顿之后，顾华菁的情绪总算又好过来了。
她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筷子轻敲面前的杯盘。
“老爷子，其实我说的那些，你都觉得很匪夷所思吧？”
白芷厅里的下人默默地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那倒不至于，只是这些，对国朝来说，并不合乎常理。”
“所以您为何要听呢？”
方老太爷抚着自己的胡须，“不合乎常理，不表示就是错的，也许现在不合理，若干年之后，也能用得上呢？”
“可是若干年之后……”
顾华菁话没说完，方老太爷却是了然地笑了笑，“若干年后，我早已魂归故土，国朝如何，也与我无关了是吧？”
“哈哈哈哈，也就你这个丫头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啊，我这把年纪了，能活的日子也不多了，可是我的子孙后代，他们仍旧在这里，国朝仍旧有我存在过的痕迹，这不是很好？”
方老太爷的情绪也比平常和软了不少，“我近来在撰写一部谏言录，我想趁我还能写得动，将所有可能排的上用场的东西都写进去，就这么巧，你就出现了。”
“你说的那些看似没什么道理，荒谬至极，可仔细推敲，其中不乏有一些同国朝的治国策略异曲同工的地方，原来，我的眼界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开阔，我想要看到的，还有很多很多……”
像是叹息一样，方老太爷的嘴边流露出浅浅的伤感，顾华菁没有再说话，她不想打扰一位忧国忧民的老人家，对时光短暂的感叹……
回流园的时候，顾华菁本想见一见师父，却被告知黎宋已经离开了。
真是稀奇，通常黎宋若是无事，都会来流园教她秘传的针灸之术，如今她与三皇子之间的传言沸沸扬扬，师父该不会是故意躲着自己吧？
顾华菁耸耸肩，也没多想，回去了流园。
黎宋这会儿正身在三皇子府邸。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打定主意今日若是见不到封容，便不离开。
谁知道，他刚出现，雷见便过来将他往里面引。
“黎老您请这边走，殿下已经在等着您了。”
黎宋眼神微暗，封容在等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听到那些传言，会忍不住过来找他？
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出现任何疏漏的人，顾丫头若是陷进去，怎么会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雷见所言不假，封容确实已经在等着黎宋了。
这回没有甜腻的香气，没有故意的等待，黎宋十分顺利地见到了封容。
只是他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性，像是明知道黎宋要跟他说什么，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一样。
“来了？”
封容抬了抬眼皮，嘴角轻轻扯出诱惑的笑容，“今日你不是来给我诊脉的吧？”
“我……有些话想跟殿下说。”
“那就说吧。”
封容一边应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从旁边茶几上拿过茶盏，一下一下用盖子轻抚上面的茶叶，浅啜了一口。
黎宋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盛传的，殿下想要求娶顾四丫头做侧夫人的传言，殿下可知道？”
封容闻言嗤笑了一声，“自然是知道的，这传言……您以为是谁传出去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宋被封容无所谓的态度激怒，瞪着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为什么？”封容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我不是说过，既然你把人送到我跟前来，我岂有不收的道理？”
“顾丫头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不会高兴的！我当初、当初也并没有想过什么，我只是……”
“那又如何？”
封容淡淡地打断黎宋激动的声音，“我想如何，还需要考虑你们的感受？”
“你……”
黎宋的脸涨得通红，他看着眼前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封容，心里一阵一阵抽痛。
他一直以为，封容还是当年那个纯善重情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遭受重创，让他整个人封闭了起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慢慢变回去的。
可是直到这一刻，黎宋才恍然，那样的想法，不过只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
封容早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封容了！
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将顾家丫头拖进来？！
“呵呵呵，后悔了？”
封容的眼神如同利刃一样穿透了黎宋的想法，嘴边噙着的笑容越发魅惑人心。
“可惜……迟了。”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让黎宋浑身发寒，“说实话，如果你今日不来，我还想要派人去找您呢，毕竟有一件事，只适合您老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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