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美好皮囊

林漠回忆自己两次进入至高神殿，都是类似的条件。

        海上，突然产生的飓风，瞬间陷入绝境——所以激发了她的潜能，无意中寻找到了进入神殿的关键。

        所以进入神殿并不是产生于精神力领域的幻觉，而是将她的精神力传送到神殿中去吗？

        林漠努力回忆彼时的情况，立即向一直没离开她的小章鱼提问，「我想重新回到至高神殿，除了去海上再等一场风暴之外有没有捷径？比如我去跳个楼？」

        小章鱼表示无语，甚至使用触手狠猜在她手臂上拧了一记，「清醒点，女人。跳完楼没有进入至高神殿是不是要死？你的命可以这么浪费吗？那还不如贡献给c3呢。」

        林漠传递一个痛心疾首的情绪，「我愿意把命捐给c3啊！」

        她和小章鱼讲过自己在神殿的经历，小章鱼立即嘲笑她，「那你怎么对得起替你牺牲的人。」

        林漠立即泄了气，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已经超出了礼貌的范围内，而在旁边的华莱士教授已经羞到脖颈通红。

        “抱歉教授，刚才我走神了。”

        华莱士教授刚才讲出邀请她共进晚餐的话已经用尽全部勇气，此时期期艾艾了半晌，才换了一个话题，“泽米娜副院长交代过，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的病人柳序。”

        林漠微愕，泽米娜只交代她来见这位脑科专家，并没有提到柳序也是他的病人，诧异之后立即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我们边走边说。”华莱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他起身来带路，引导林漠往病区的vip病房去。

        有林漠从凯利·奥克那边威胁到的两千万医药费，柳序住院待遇还不错，身体上的伤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脑部缺损还没有解决。

        柳序的大脑被凯利·奥克摘除了一小部分前额皮质。

        这一小块区域是人类的控制中枢，苏醒过来的柳序除了没有旧记忆之外，脾气也十分暴躁，动辄摔东西，追打医护人员，连机器护理都不放过。

        林漠想到他的情况，微微有点难过。

        华莱士教授站在一间vip病房前，手掌按上门口掌纹控制器，两重门禁先后打开——也是为了防止爆发伤人。

        c9原本顺从地跟在林漠身后，看到这个情况稍微阻止了一下林漠，“危险预警橙色区域，主人确定要进去吗？”

        林漠点了点头，见他难得露出忧愁的表情，顺手还握了握他的手腕。

        她不想提醒c9自己的前高危预警红色s++身份，只是想到刚才自己捏坏桌面的情形，稍微给他传递一点力量以示安抚。

        “哇哦。”c9小声惊叹了一下。

        林漠已经随着华莱士教授进入了病房区域，没有回首看它跟上来没有，也无暇问他的惊叹声代表什么含义。

        她已经被病人完全吸引住。

        房间正中地面上，有个金色短发的男子撂倒了护理机器人，他估计是找不到致命位置比如咽喉，膝盖勉强抵在护理机器人圆滚滚的躯干位置以作控制，本人则正在徒手拆机器人的圆脑袋。

        青灰色条纹病号服被撕碎，挂在他身上的部分不多，勉强算是遮蔽住了要害部位，但是完全展示了全身雪亮的肌肤，令人震惊。

        小章鱼也惊叹：「这个人类身体真好看。」

        林漠语言中枢有点失灵，半晌才组织出来完整的语句，「……碎成那样送过来，医疗舱刚修好的肌肤还没有被自然环境荼毒，就是比较原始的形态。」

        华莱士教授已经冲了上去。

        他看起来应该练过搏击术，冲上去的同时扯掉了身上的长款白色医生服，随手一抖裹上了金发男子的身体，接一记锁喉，直接把男子拖到一边去，塞进了医疗舱。

        医生动作流畅迅速，病人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医疗舱安全防护锁捆紧，他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只喊了一嗓子，镇定剂的针头已经刺入了他的后颈。

        医疗舱盖合上一半，遮盖了病人不可描述的部位。

        华莱士教授满面通红回头向林漠解释，“抱歉，病人的症状非常不稳定，让您受到惊吓了。”

        林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知少女，她的后半段震惊主要来自看起来单纯害羞的华莱士教授，她立即向华莱士教授表达了赞扬，以及对病人的极度惋惜，又聊起病情，“我想知道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华莱士立即将柳序的情况推送到她的腕上终端，“理性讲这种情况，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他会被诊断为不可逆的脑部创伤，判定他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由监护人指定疗养院照顾……他账户上预付的治疗费用还有五百多万，足够一个条件较好的疗养院度过余生了。”

        柳序现在还是柳氏-麦格尼格尔家族法律意义上的持有人，不存在缺钱治疗这种情况。

        林漠微生感慨，既和小章鱼感叹柳序命运太惨，又向华莱士教授提要求，“假如不缺钱的情况下，是否有治疗好的希望呢？”

        华莱士微微躬身以示歉意，“泽米娜副院长请人类脑科学的权威专家会诊过了，我转述的是会诊结果。”

        “一点希望都没有真残忍。”林漠无奈地望着被镇定剂控制着的柳序。

        镇定剂的效果卓群，他此刻表情平静，绝美的容颜泛着圣洁的光芒，似笑非笑地凝望着林漠。

        林漠只见过柳序的双胞胎哥哥柳秩，与他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上次柳序差点被人切碎了送到林漠的房中，他大概是对林漠没有印象的。

        单以皮囊的美好程度而论，才被医疗舱修复出来的，几乎算是完美出厂配置版本的柳序，可称银河帝国第一。

        林漠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给c3道了歉，又向盖文王子殿下鞠躬致歉，再联想到皇帝陛下……她突然觉得“第一”也不太确定。

        ……银河帝国公民的平均颜值还挺高的。

        她在心中默默感叹，没想到柳序轻声念了两个字，“第一”。

        林漠惊骇难言。

        华莱士教授一直在旁边凝神着林漠，见她震惊的表情，小声解释，“病人的情况很特殊，他好像可以读取人的思想。”

        “我……我想试试与他接触可以吗？”林漠突然问。

        小章鱼戳了戳她，「你想干什么？」

        林漠没回应他，得到华莱士教授的同意之后，她将手伸进去，覆上了柳序的额头。

        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意识领域。

        上下左右没有实地，整个人漂浮在空中，近处是各种各样的陨石，极远处有星光闪耀，整个领域蔓延到无边无际。

        柳序站在她面前，形象与他此刻在现实世界完全一致，笑容纯洁温暖，他凝望着林漠歪了歪头，不发一言。

        无须语言，林漠自然而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想离开自己的世界是吗？」

        柳序似乎难以理解她的语言，眉尖微蹙，全世界的星光都仿佛黯淡了许多。

        林漠回想自己第一次进入意识领域时的情况，抬手戳了他的脑门一记。

        意识世界人物形态的接触，果然是可以开启沟通桥梁的，柳序表达的意思她立即就明白了。

        他问：「你是谁？」

        「我是你的……祖宗。」林漠想了一个完全不会被误解的身份，毕竟恩人太深重，姐姐什么的又太亲昵，唯有祖宗二字又写实又有距离感。

        「在你心里，我不是第一吗？」

        林漠立即有了祖宗的责任感，「不是，我今天才第二次见你。」

        柳序认真地表白：「我想要成为祖宗心里的第一。」

        林漠不想与傻子讲科学，「你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吗？」

        柳序摇头，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了缺口，不能控制身体。」

        林漠难以想象他，「我去找医生解决问题，下次再来找你。」

        柳序绽放一个灿烂的微笑，笑容散落着无数星光，「留下来。」

        林漠离开了他的意识世界，她的感受里意识世界与现实有一毫秒的重叠，如梦如幻，难以辨别此身何处。

        华莱士教授似乎并不理解她的举动，见她将手抽回来时身形微微摇动，正想伸手去搀扶，一直跟着林漠的伴侣机器人已经一把将她抱起来，“抱歉，她消耗过度需要休息。”

        华莱士完全不明白林漠将手放到柳序额头上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见林漠在伴侣机器人的怀中还要挣扎，立即问林漠，“你这个机器人程序有问题吧，我帮你联系永恒公司上门维护？”

        林漠瞬间不敢挣扎了，乖巧装柔弱，“我确实……觉得不舒服，让他带我去休息吧，谢谢你啊教授……改天再找你讨论柳序的治疗方案问题。”

        华莱士愕然的目光里，c9坦然抱走了林漠。

        它只是走向了给林漠约好的病房方向，路过某个监控死角时突然闪进一个空置的病房中，将林漠放了下来。

        林漠等它解释这异常行为怎么回事，没想到人前乖巧听话的c9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咽喉，把她直接推到病房的墙壁上。

        空置的病房开启着节能模式，换气系统没有启动，遮光窗帘封锁了外部光线，仅从门上透进走廊上的一线光明，给c9优美的侧颜镶上了一圈金边。

        伴侣机器人无机物制成的眼睛凝望着林漠，里面没有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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