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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湖水


禄子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刀尖,无助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就软软地倒下,身后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卒正凶神恶煞地举着自己刚刚拔出的匕首,上面鲜血淋漓。

        还没等景瑛反应过来,自己就被王君敏拉着往前跑。

        这假山地形复杂顽石陡峭,压根没有多余的空间支撑他们这样逃命狂奔,没跑几步眼看就要被那人高马大的士卒赶上,王君敏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把景瑛推下了水。

        娘啊!朕不会游泳!

        冰凉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景瑛,他本能地手脚并用往上扑腾,拼命地抓一切可以碰到的东西,这种瞬间失控的感觉太过可怕,他连连呛水,终于勉强用脚踩住了水底,可下一秒就打了个滑,荷花池的水底满是光溜溜的卵石,根本踩不住!

        好不容易攀住了一片荷花的叶柄,景瑛勉力支撑着把头伸出水面大口喘气,同时看到岸上王君敏已经跪在地上,冲着对方不住磕头,嘴里还叫唤着:

        “爷爷行行好,我就是个身份卑贱的大夫,夜宴时让我带着徒弟侯旨,以防哪位大臣吃醉了酒”

        然后那王君敏话锋一转伸手指向景瑛:“我那小徒弟吓得都跳河了,爷爷若要交差,可把他绑了去,我给军爷烧香,祝您百病不侵!”

        景瑛:“”

        他刚从水里露出头,此刻岸上那士卒的眼神冷冷地横过来,让自己躲也不是,藏也不行,只好继续大口喘气,那咸腥的湖水刚从嘴里吐出来,还引得他不住地恶心,只好冲着岸上展现出一幅人畜无害的惊慌面容。

        那士卒大约是个中级军官,他们这种真正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到底还是有些迷信,对于郎中也是有敬畏之心,他冷冷地打量着这对师徒,一个抖抖索索地磕头不止,另一个明显吓破了胆,看着也就十几岁的年龄,在水里露着一双胆怯的眼,也犯不着再去赶尽杀绝了。

        “算你们好运。”那士卒随手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王君敏侧着一只眼睛瞅了会,赶紧跑到水边伸手去捞景瑛,距离有些远,任凭他再怎么伸长胳膊都够不着,而景瑛身穿夏衣,又冷不丁被推入水中受惊,此刻也被刺骨的湖水激得浑身战栗,只紧紧抓住荷叶杆,动弹不得。

        “我的娘唉,您到是动一动啊!”王君敏急的团团转,想要找根趁手的竹竿什么的,能让景瑛够着,可转了两圈也一无所获,只好心一横提起衣袍,嘴上还不忘记占便宜:“徒儿,为师来救你!”

        说时迟那是快,霎时间一道青黑色的身影投入湖中,溅了王君敏一身的水。

        那人身材矮胖,在水中却像一条灵活的大肥鱼,几下就游到了景瑛身边,把皇帝的胳膊托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地向岸边游去。

        “沈之矜,你怎么才来呀!爷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王君敏在岸边接过两人,帮忙把浑身战栗的景瑛给拉上岸,忙不迭除去那湿透的外衣,披上自己那宽大的太医衣衫。

        感受到体温的慢慢恢复,景瑛青白色的脸皮才逐渐恢复血色,这时他才发觉,刚刚救了自己是,正是户部左侍郎沈之矜,那擅长溜须拍马的小胖狐狸!

        刚刚的湖水把皇帝冻得够呛,沈之矜却也没有斥责王君敏的鲁莽行事,而是简短地说:“事不宜迟,陛下马上随微臣出宫,多有得罪!”

        景瑛明确事态紧急,咬着牙站了起来,此刻对面乾清宫已经乱成一团,再次燃烧起来的火光,女人的尖叫,骏马的嘶鸣声都交织在一起,揉得他心脏都紧缩成一团,疼得厉害。

        王君敏紧接着问:“怎么走?”

        “西角门,”沈之矜搀扶着景瑛,他今晚一身短打,衣衫也湿透了,把他的五短身材衬得极为滑稽,可脚下步子又极快,“那边火势大,趁乱出去,有人接应。”

        景瑛稳住心神,把沈之矜往外推开:“朕自己走,这样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沈之矜一改往日的啰里八嗦,点点头就径直在前带路,三人也不再多言,皆步履匆匆,只想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从乾清宫到西角门,大约也要走一炷香的功夫,路上也见了不少士卒在举着刀剑在追捕宫人,也有不少倒霉的被斩于刀下,但明显看出着这批人没有趁乱打劫,而依然保持着一种极其严苛的军令。

        “他们在找你,小康子肯定露馅了。”王君敏低声耳语。

        景瑛不言,仍是低头前行,沈之矜带的路极其难走,稍不注意就要绊倒,此刻的他没心情担忧乾清宫那边的情况,心里只盘算着如何离开这里,如何联系龙羽卫。

        他对于王君敏和沈之矜,并不信任。

        但,别无选择。

        大概也是上天垂怜,三人悄无声息地到达了西角门,这里已被大火燃过,只有稀拉拉几个士卒在把守着不让人通过,沈之矜挡在景瑛面前,小声说:“陛下,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跟着王君敏往前走,剩下的交给微臣。”

        王君敏点点头,直接向景瑛身出一条胳膊:“徒儿,你扶着为师走。”

        景瑛看着他那促狭的神情,突然觉得哪怕有眼疾,这人也在自己面前显得面目可憎,令人牙痒。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扶住王君敏的胳膊,大着胆子往门外走。

        “站住!干什么的?”两位士卒围上来,一脸警惕。

        景瑛记着沈之矜的话,只顾低着头往前走,紧挨着的王君敏也一言不发,两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脚上功夫一点也没停。

        “老子叫你站住唔?”一位士卒冲上前想按住景瑛,结果好像被人捂住嘴似的噤了声,另一位也回过头想帮助自己的同伴,刚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摔到在地。

        景瑛不敢回头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低着头快步走,等他终于离开那个高大巍峨的城门时,僵硬的肩膀终于榻了下来,小皇帝浑身都被抽走了力气,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涌上,幸好王君敏眼疾手快搀扶住自己,才不至于在此地栽倒。

        “再撑一会!”王君敏小声说,“看到右边街角那辆马车了吗?陛下上了车就可以安心了。”

        景瑛虚弱地点点头,两条棉花一样的腿不知怎么地慢慢走了过去,他从未觉得黑夜如此漫长而冰冷,周围的一切又是如此陌生而恐惧,街角边的那马车并不起眼,只是一匹瘦马拉着,尾巴一下下地甩着身上的蚊虫,赶车的是个面孔稀松平常的中年男子,看到二人走上前来,就一跃而下,把那蓝灰色的围帘替他们掀开,就又沉默着回到前面坐下。

        王君敏费劲地把景瑛扶上去让他坐好,嘴里还嘟囔着:“真看不出来这样沉,吃什么长大的!”

        车内狭小而简陋,连身下的长凳也摇摇晃晃地像要散架,而景瑛那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下来,黑夜的空气绵延而悠长,小皇帝的头昏昏沉沉,他双眼惺忪地看向王君敏问道:“我能睡一会吗?”

        王君敏顿了一下,伸出手把景瑛揽入怀中,常年在药房浸润出的中药味熏得景瑛鼻子痒痒,可还没等那个喷嚏打出来,景瑛就沉沉睡去。

        “睡吧,陛下。”王君敏叹息着,在小皇帝背上轻轻拍打,仿佛在哄婴儿入眠。

        与此同时,靖王爷站在乾清宫前,正面如土色。

        那身穿龙袍的小康子已经倒在地上,胸口鲜血直流,早就没了生息,而周太后瘫软地坐在一旁的地上,怀中搂着凌云公主,海公公和几位嬷嬷则在一旁簇拥着他们,都傻着一张脸,大气也不敢出。

        剩下的太妃和王爷们,也都被士卒赶到一块,彼此搀扶着悄悄抹泪,原本就被烟熏过的灰黑脸被泪水一冲,格外的滑稽。

        靖王爷长叹一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太后:“皇嫂,我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周太后的脸上并没有泪水的痕迹,只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已经失去了表情。

        “所以,皇帝这会在哪儿呢?”靖王爷上前一步,走到周太后面前蹲下,“都是一家人,有话可以好好商量。”

        那瘫软的周太后突然仰起脸,恶狠狠地抬起手甩了靖王爷一个耳光。

        “啪!”

        靖王爷的脸被打得侧到了一边,他冷笑一声,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皇嫂真狠,当年稷儿死后,也没见你流一滴眼泪,臣弟甘拜下风啊。”

        周太后浑身发抖,终于大放悲声。

        凌云公主颤抖着伸出手为她擦眼泪,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好的中秋夜宴,莫名其妙走了水,屋内浓烟滚滚,呛得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兵马,而靖王爷背着手站在最前方,向他们宣布要杀周悬,清君侧。

        什么周家弄权皇帝荒淫,都是假的,谋权篡位才是真的,凌云躲在周太后身后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那樊由将军居然放肆到这种地步,直接上前用刀剑挑起了皇帝的面纱,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不是面如冠玉的景瑛哥哥,而是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太监。

        靖王爷当时就发怒了,逼问皇帝的下落,可小太监都被打到掉了牙,还是一声不吭,被樊由的马鞭抽过脸颊,小太监满脸的血,仍仰起头,说了今晚唯一一句自己真正声音的话:

        “欺君罔上,预谋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一直搀扶着周太后的恒王爷不住地劝说周太后,打听皇帝的下落,这位王爷是怎么说的呢,别逼急靖王了,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可说着说着他也变了脸,不知从哪儿拔了剑,面目狰狞地向周太后咆哮。

        小公主觉得,好像一切都疯了。

        恍惚间她没注意到,那个穿龙袍的小太监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怎么冲上恒王爷手中剑的。

        他那么迅速地只求一死,只有樊由反应过来大喊不好,可瞬间那剑就穿破了少年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那和景瑛差不多身形,应该也差不多年纪的小太监口鼻喷血,慢慢地软下去,阖上了眼睛。

        恒王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他被溅了一身的血,呆呆地看着眼前小太监的尸身,尖叫一声就松了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有夜幕中那圆圆的月亮还一如往常,温柔宽容地撒向地面,平等地照在火燎过的残垣上,照在寒光闪闪的铠甲上,照在地面蜿蜒的血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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