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那次短暂交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晏起再也没有在那条街道上遇到过沈映言。
生活也渐渐平静下来，没什么人来找茬，晏起去密室兼职是一天隔一天的，这样一来他有大把时间来教晏奕打架。
其实他也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之前父亲教过几招，剩下就靠经验积累，所以他一向是怎么爽怎么打，怎么狠怎么打，不成体系。
第一天教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一套打下来差点给晏奕打得骨折，晏起一边嘲笑他弱不禁风跟个小姑娘一样，一边暗暗提醒自己下次要记得分寸。
马步蹲了半天的晏奕腿抖得厉害，一边盯着靠在一旁悠哉看着的晏起，一边咬了咬牙，愣是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晏起看着弟弟马上就要撑不住的双腿，人却死犟着不肯服软，眼里浮起笑意，晏家人都是这样的，无论是晏奕，还是早早离世的爸妈，都是这样的。
都是这样宁可强撑到死都不愿服软。
“行了晏奕，到点了。”晏起掐着点慢悠悠地开口，
不远处的晏奕一听到话腿就一软，直直就要往地上坐，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屁股狠狠摔在了地上，疼的他面目扭曲了一瞬。
晏奕坐在地上静静缓解着身上的各种疼痛，这几天虽然说哥是放轻了力道，但这一拳一拳可是实打实打在他身上的啊。
坐了会他感觉到有一道阴影停在他身边，然后就着他坐了下来。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蜕变了？”耳边响起晏起吊儿郎当的声音。
“没有。”晏奕身体往后仰了仰，手撑在后面，扬起了头，汗水顺着脸庞一滴一滴落下，“我只感觉自己快死了。”
晏起看着他弯了弯眼，说：“这才到哪呢。”
晏奕想起之前，哥哥每次回来身上都要带着一身伤，总是旧伤上面叠着新伤。
那段混乱的日子是父母亲刚刚离世没多久，各路仇家都来找茬。
开始的时候晏起出去跟人打架还会避着他，后来人找上门了，他总算是看到晏奕是怎么样打架的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不要命的打法，一下一下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那也是第一次晏奕看到哥哥露出那样的笑容，明明嘴角带着笑，偏偏眼眸漆黑一片，翻滚着深不见底的疯和杀意。
他知道哥哥骨子里有点疯，但从来没怕过哥哥。
他还记得那天的客厅到最后混乱一片，地上满是狼藉，来的几个人瘫的瘫，倒的倒，只有客厅中央还有个人影站着，一件白t恤上血迹斑斓，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脸上就没几处是好的，时不时咳出血污，偏偏一双眼睛兴奋至极，那股疯劲在眼里久久不停歇。
然后他看到晏起缓慢地看向他，所有的杀意和戾气一时间如海潮般退去，等到所有都消失殆尽，晏起好像又恢复成平常那个样子，笑着对他说：“没事了。”
从此以后每一次有他在场的打架，晏起都会在一切结束后，回过头笑着告诉他，没事了，有哥在。
就是因为他见过，所以也清楚现在晏起教他的并不是他那套不要命的打法，只是单纯一些可以用来自保的东西。
于是他看似不经意地开口：“哥，我想学你那套。”
晏起轻轻瞥了眼弟弟，语气不屑：“就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我现在教你的学学好吧。”
一番话说得相当欠揍，气得晏奕当场转过头不想看他。
“哎，不高兴啦？”晏起靠得近了点，戳了戳弟弟的背，笑嘻嘻地问。
“没有。”晏奕有点生硬地回话，又硬邦邦地站起来，“我去倒杯水。”
晏起看着弟弟别扭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有他在呢，要晏奕这小子学那不要命的玩意干什么，学还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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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晏奕练得惨了，到最后站都站不太起来，晏起把人扶到沙发上休息，自己准备准备出门买点菜，晚上给弟弟吃好点。
走在路上时，晏起莫名想起曾经的日子。那时爸妈都还在，住的房子虽然也没有多好，但起码比现在大一点，特别是有个小房间，被父亲装成了一个小的健身房，有个跑步机和一些简单的健身器具。
父亲工作很忙，但闲下来的时候会教他几招防身术，他在这方面好像还挺有天赋，不光力气大，学的也很快。
最特殊的是他对痛感很不敏感，有次父亲砸下来的时候没控制力道，他的半边脸瞬间肿了。
那次难得看到父亲急了，手套一扔就捧着他的脸看，急着拿冰袋，还一直安慰他说没事。
其实他感觉到的疼痛很微弱，但脸肿着，说话很含糊，父亲那会儿也听不进去。
那次到底有多疼其实他根本不记得了，他印象深刻的是后来母亲看到了，狠狠数落了父亲一顿，一向高大的父亲那时乖乖地低着头听训，即使他的两个儿子就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那次过后母亲很长一段时间没让他继续跟着父亲学格斗了，父亲那段时间也忙起来了，一周五天夜不归宿。
再后来……
晏起的眼里情绪淡了下来。
那天回家之后晏起烧了一桌子菜，晏奕看着又是红烧桂鱼又是烤翅，整整四菜一汤，抬起眼问：“你有朋友要来吗？”
晏起听这话好像在嘲讽他，好气又好笑：“我哪来的朋友？”
“哦。”晏奕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嘴里，有点含糊道：“上次那个，嗯，沈哥？”
晏起喝汤动作停了一瞬，下一秒又若无其事的样子，头也没抬地说：“不是，不熟。”
“哦？”晏奕感觉哪里不太对，轻飘飘抬眸望了哥哥一眼，慢悠悠地说：“不熟你把人带回来吃饭？还让人给你上药？”
啧，这小孩。
晏起筷子一撂，身体往后一靠，双手抱着胸，眼神直直射向对面的弟弟，眯了眯眼。
奈何晏奕一点不怕，夹菜动作不停，说出来的话倒是惊天动地：“不会你暗恋人家吧？”
“晏、奕。”晏起顶了顶后牙根，反思自己是不是下午打得太轻描淡写了点。
“别生气哥。”晏奕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试图亡羊补牢：“沈哥很帅，就是性格看着比较内向，你加油，一定能把人追到的。”
是的，晏奕知道他哥不喜欢女的。
“晏奕。”晏起挂起一抹笑，春风和煦般亲切地问：“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错了，哥。”晏奕认怂认得很快，开玩笑，这可是他的强项。
却见自家哥哥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夹了个鸡翅，说：“先吃饭。”别浪费了他一桌子的菜。
话点到这晏奕已经完全明白了，饭后自己估计是难逃一死了。
果然，刚吃好饭没多久，还没等晏奕往房间里躲就被后面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衣领。
然后他承受了一顿来自哥哥的暴打。
他真的承受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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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沈映言闹崩以后，陈澄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变了，或者说是沈映言对他的态度变了。
沈映言不再一有什么吃的就来问他要不要吃，不再询问他学业上是否遇到问题，不再在他要出门的时候问他要去哪里，和谁去，不再管着他。
在陈澄看来，这个寒假是他过的最爽的一个寒假，不用受着管束，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起初是有些别扭，但是很快就被自由的兴奋冲淡。
陈澄就这样自由地过了大半暑假，直到父母来问他怎么沈映言不来找他了，是不是惹沈映言生气了。
许是尝过了自由的滋味就很难再次接受被管束，所以这次陈澄的反抗格外激烈。
“我没有！是他自己没想开！”陈澄烦躁急了，说话很冲：“过家家的游戏玩腻了呗，他沈少爷要什么朋友没有，是他不想跟我玩了，行了吧？”
最终还是免不了一顿大吵，陈澄挨了他爸两个巴掌，在停了所有零花钱的威胁下，憋着一股气，红着眼被送到沈家给沈映言赔礼道歉。
对上沈映言平静到没有波澜的眼眸，陈澄心里又憋屈又委屈，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又觉得在这种场合下掉眼泪很丢脸，狠狠摸了一把，朝着沈映言说话时语气很差：“对不起，行了吧。”
陈父一巴掌扇在陈澄后脑勺上，沉着声音警告他：“好好说话。”
陈澄咬着牙，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愣是没再说话。
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沈夫人也算看着陈澄从小长到大，到底不忍心，正要开口缓和一下，被一直沉默的沈映言抢了先。
“我能单独和陈澄聊一下吗？”
陈澄跟着沈映言走，他以为对方要把他带到房间里，不过这次并没有，沈映言把他领到了后花园。
陈澄气还没消，不肯说话，等着沈映言跟往常一样哄他。
毕竟只要他一哭，沈映言就会心软。
但这次沈映言只是抽了张纸给他，然后叫了声他的名字。
陈澄拿着纸巾，有点茫然地抬头，这才意识到沈映言对他的称呼变了。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到不对，对此改变莫名地感到心慌。
“叫我名字干、干什么。”陈澄扯着嗓子，强撑着压下心里的不安。
但沈映言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垂着眼安静而长久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这个人完完全全看个透彻。
以前沈映言不是没有过这样看他，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让陈澄感到害怕。
沈映言从来没有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我们认识很久了吧。”
是很久了，准确来说是十二年。
“小的时候只有你会陪着我，所以后来我依赖你。”
“我一直都很珍惜那些时光和记忆。”说到这沈映言撇开了目光，像是看向很远的地方。
“我其实那时候没有想跟你闹脾气。”
嗯？什么时候？
“或许有点难过，但我从来没想过干涉你。”
哦，或许说的是他被撞破和唐佳韵接吻的那时候。
“我没想过故意阻止你交别的朋友。”
对对对，你不会说出来，你只会表现出你不高兴了，然后全世界都会觉得是我的错。
“你是喜欢我吧？沈映言。”陈澄懒得听下去，直接把话挑明。
沈映言重新看向眼前这个相处了十二年的人，将他脸上的不耐烦看得干干净净后，似是解脱般缓慢吐出一口气。
“或许有过。”
“不要再喜欢我了，这会对我很……”话脱口而出一半陈澄才意识到沈映言说了什么，他有些愣愣地抬头，对上的是沈映言安安静静毫无波澜的眼眸。
“或许喜欢过，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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