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晏起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跟正常的高中生一样每天循规蹈矩地上下学，这个学期就好像猛然打开了他另一段人生。
不过曾经错过的注定意味着无法弥补，晏起在学业上的空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哪怕他如今每一节课都认真听讲，哪怕他有尽力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项作业，哪怕他有收到各科老师的额外关注。
“开始的思路没有问题啊，但是这一步开始就卡住了，是不是不知道这个公式啊？”数学老师万旭低头望着试卷上做了一半的题目，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低头看那个陌生的公式，确认这个未曾在他的脑子里存在过之后抬眼看向老师，轻轻地摇了摇头。
万旭望着眼前这个孩子一时间心头思绪纷乱。
当初开学从唐老师口中听说九班那个刺头要重新来上学了之后他只觉得头疼，毕竟这样的学生往往都学不进去什么东西了，还会扰乱班级秩序，拖累平均分。
所以一开始上课的时候他就最好准备了，哪想到真的来一看，人上课比大多数都认真，作业虽然正确率堪忧，但看得出下了功夫。
这反倒让他感到心情复杂。
后来他跟其他几个任课老师听到唐老师不经意地提起晏起的一些往事。
虽然只是寥寥几语，办公室却是一时间静了静，没人开口说话。
过了会才听到不知哪个老师叹了口气，语气感慨：“真的不容易啊。”
唐钰说那些话的目的万旭和其他的几个任课老师也都心里清楚，不得不说，很有效果。
现在每个老师多多少少都对晏起额外照顾了些，撇开这孩子令人怜惜的身世，一个认真听课、完成作业的学生谁又不爱呢？
这么想着万旭眼神更柔和了些，充满了耐心。
“没事，这是上学期教的，我再教你一遍。”
晏起仔细地听着，并且认真地记下要点，偶尔在不明白的地方提问。
最后还礼貌地向老师道了谢。
等到人走，才有别的班的老师探出头，一脸惊奇看向万旭：“万老师，这是九班的晏起啊？”
“对啊。”万旭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这小孩蛮乖的嘛。”
“是乖的呀。”另一边九班的英语老师蒋倩搭上话，“而且英语基础还蛮好的咧。”
她正好在批九班的翻译，批到晏起的翻译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这小孩有前途的，肯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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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的路上晏起脑子里还在过刚才的解题过程，抬眸看路的时候发现迎面走来一个挺拔的身影。
晏起分了两秒思考要不要打招呼，直到两人眼神对上。
最终他在两人距离三米的时候朝对方笑了笑，也没看沈映言什么反应，便擦肩而过。
另一边的沈映言在走出几米后站定，回了头。
这时是午休时间，走廊里没什么人，晏起的身影就格外显眼。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那个身影走到走廊尽头，拐弯，然后消失不见。
沈映言脑海里莫名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
他这次连招呼都没有打。
如果说前面几个班因为离办公室近所以午休时相当安静，那后面几个班可以说是仗着离教师办公室十万八千里于是为所欲为。
“回来啦晏哥。”高炜作为班级里半个放哨的人，时时刻刻盯着教室前门，于是眼尖地一下子就看到晏起。
“嗯。”晏起拿着卷子回到位置上，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好奇地转过头问高炜：“他们在干啥呢？”
“哦他们都在测运势呢。”高炜含着个棒棒糖，有点口齿不清地回道。
陈子斌正在一同凑热闹，听到晏起的话转头朝着他喊：“晏哥也来一起玩啊。”
晏起摆了摆手，他不信这玩意，况且他功课落得实在有点多，再过一周又是月考，他只恨自己只有两只手一个脑子。
“来嘛晏哥，给你插个队？”被围在中间的女生探出头，笑嘻嘻地看过来。
“对啊对啊，来放松一下嘛晏哥。”旁边另外一女生附和。
晏起开学没几天就认识她们俩了，一个叫方佳音，一个叫丁芋。
虽然刚刚开学三个星期，但班里的都跟晏起混得差不多熟了，对晏起是一点不怕了，甚至由于他长得好，还很招女生喜欢。
大家都在逐渐放下和忘记眼前这个长相张扬邪气的男生在几个月前还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煞神。
他们只慢慢了解到这个叫晏起的男生其实很有耐心、很温柔、也很心软。
就像现在，顶着一众人带着期盼的目光晏起就遭不住了。
他认命般放下笔：“就一次。”
方佳音欢呼了一声，赶紧洗了洗手边的塔罗牌，整整齐齐地铺开，抬头问：“测什么啊晏哥”。
周围一圈人给晏起让了条路，陈子斌还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有点贱：“测爱情啊晏哥。”
晏起斜眼瞥了一眼，嗤笑了一声，“我哪来的爱情给我测啊。”
“对啊，测测爱情什么时候来啊。”陈子斌笑眯眯地搭着晏起的肩膀。
“算了算了。”晏起失笑，心想我这条件早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测测最近的运势？”
“可以啊。”方佳音点点头，示意晏起在对面坐下。
“请从以下的牌中抽取三张。”
晏起依言干净利落地抽了三张，翻开。
正位的命运之轮、正位的倒吊者、逆位的死神。
方佳音看着这三张牌沉思了一会，先指着第一张，认真地说：“正位的命运之轮，你此刻可能正经历着人生最低迷的时刻，或许你有点崩溃，或者无法接受，但若能以平常心对待，放下偏执，或许就有不一样的转机。”
“正位的倒吊者，”她又指向中间那张，“你或许正在接受考验，不过你必将有浴火重生的那一天。”
最后她看向第三张牌：“逆位的死神。”
“你在绝境中抱有一线希望，能够摆脱低迷的状态，不过你似乎有逃避现实的情况，试图两全其美。”
“哇哦。”一旁的高炜凑过来，“晏哥最近遇到重大危机了？”
“没有。”晏起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很淡，“最近生活很愉快。”
方佳音对着牌若有所思，最后抬起头朝着晏起喊了声：“要真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们啊晏哥。”
“是啊晏哥，倾家荡产都得来帮你。”
“对的对的，把高炜卖了都行。”陈子斌补了一句，高炜一个箭步冲过去，被陈子斌反应很快地躲了。
晏起朝着方佳音道了声谢才悠悠地看过去，懒洋洋地开口：“好啊，不瞒你说，我们家已经穷得明天就吃不上饭了，炜哥不得资助一点吗？”说着还眨了眨眼。
一双凤眼挑着，仿佛自带含情脉脉。配上那张脸，简直勾人心魄。
看得一旁的女生们都在心里狂嚎：晏起！！！妈妈不允许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快收回去啊！！
高炜已经看傻了，人也不追了，愣愣站在原地：“助，都助。操啊晏哥你别这样笑我遭不住。”
晏起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这一笑不但直接又给了众人一个暴击，也让正好经过的沈映言愣了愣。
他突然感觉到割裂，他曾见过这人满身戾气，眼里翻涌不死不休的疯狂，宛如恶鬼，却又在今日匆匆一眼看到他一抹纯粹到极致的笑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沈映言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试图抛开他脑子里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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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星期了。
陈澄咬着手指发呆。
沈映言已经三个星期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张铮齐在旁边瞧了很久，试探性地拍了拍陈澄的肩问：“陈澄？”
陈澄被拍得一抖，张铮齐也跟着吓了一下。
“你咋了啊，怎么这么呆啊？”
“没事。”陈澄勉强地笑笑。
张铮齐有点怀疑，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班长呢？怎么没见他来找你了？”
沈映言，又是沈映言，这群人就没别的能跟他聊的了么？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是沈映言？
这一刻陈澄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捂起耳朵拒绝回答，但理智又强迫他做出正确的回答：“嗯……不知道啊，可能他最近在忙自己的事情吧，毕竟我们也不是连体婴儿。”
张铮齐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但看到陈澄不太好的脸色便止了话头，尴尬地笑笑：“这样啊哈哈。”
心里想着不然下次有机会问问班长怎么回事吧。
陈澄不由得转向沈映言的方向，看到人坐在位子上低头专注地写着卷子。
陈澄在一班是有水分的，他的成绩其实并不算多好，只是因为沈映言在一班所以沈家给他开了后门，所以他一直都有努力搞好和班里人的关系，生怕别人看不起他。
“叩叩”教室前门被人敲了敲。
陈澄跟班里大多数同学一样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看到了一个逆着光的身影。
“打扰一下，你们数学老师让要走数学竞赛的同学去找一下他。”一道熟悉的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沈映言手里的笔一顿，在试卷上狠狠划出了一道突兀的痕迹。
晏起通知完话就走了，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等人走了一会儿才有点窃窃私语。
“卧槽晏起。”一认识的这才敢把自己的激动表现出来。
“这就是晏起？卧槽，看着有点帅啊。”
“他一直都帅的，论坛有他的正脸照的，卧槽真的很帅。”
“不是，真的假的啊，这种不良会穿校服？”
顿时原本安静的教室变得吵闹了起来，沈映言像是听不到周遭的声音一样仍然自顾自地写着。
陈澄看了一会就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映言就一道平常看一眼就能出答案的题目上排了半面纸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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