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讲题可能就是沈映言话最多的时候，这个时候反倒是晏起话少，偶尔提问。
之前帮忙的尴尬一时间被甩到九霄云外，晏起一心沉浸在学习当中，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吸收器，尝试将沈映言说过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没有人去管时间，任由它如流水般而去。
等到晏起写下最后一道题的解答过程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现在好像已经很晚了。
窗外早已月色高挂，浓稠的夜色提醒着晏起自己到底耽误了沈映言多久。
他一边暗骂自己不知分寸，一边给人赔不是：“真的谢谢沈老师，老是耽误你到这么晚。”
沈映言点了下手机屏幕，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晏起的眼神跟着沈映言的动作跑，自然也看到了，又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时间。
“我送你吧？”晏起也不放心人这么晚一个人回去。
沈映言淡淡看一眼他，说：“你不要休息了？”
晏起听出沈映言话语中的拒绝意味，但一时间还真没更好的法子，这个点了他这偏僻的地方也不好打车。
沈映言把他的为难都看在眼里，不轻不重地提出另一个可能性。
“你介意留宿我一晚么？”
这话把晏起砸愣了，一个念头慢慢浮上来。
他这么让沈映言放心的啊？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这么晚了再回去洗漱睡觉就更晚了，而且他这一块本来不怎么太平，他怕沈映言在路上出事。
如果住下，那他不用来回跑一趟，而且也不用担心沈映言会出事，两个人都能多睡一会。
只是……
晏起问：“你家里人放心吗？”
沈映满不在乎地说：“我家里都没人。”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晏起，问：“你不欢迎？”
“不是。”晏起急忙否认，但想起自己家的情况，还是硬着头皮交代：“我家没客卧。”
沈映言沉默了一会，说：“那我回去了。”说着起身要去拿包。
“哎。”晏起一急，不顾什么礼仪直接拉着人胳膊，“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
拉着人重新坐回来，晏起看着沈映言，无奈地说：“只是怕你不愿意睡别人睡过的床。”
沈映言的目光落在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说：“我没有不愿意，你也不是别人。”
这话听着有点怪异，但是晏起不敢多想，只当不是别人指的是朋友。
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人胳膊，晏起装作若无其事般收回手，说：“那没问题，我睡外面去。”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
听到这沈映言抬眼看了过去，眼里有不解：“为什么要睡外面？”
晏起脚下一踉跄。
不睡外面难道两个人一起睡吗？
沈映言的声音同时传来：“你不睡床？”
晏起一字一句好像得从牙缝里挤出来那般艰难：“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沈映言清清冷冷的话语中仿佛带着货真价实的疑惑。
也不知道当时一起去吃饭都不肯的人是谁。
晏起迷惑地想，沈映言的芯子是换人了么？
这做和不做朋友差别这么大啊。
晏起没法，只得把底子先报出来：“我性取向男，是不太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晏起的错觉，这句话说完后他好像看到沈映言眼里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其实他不确定沈映言的取向，因为他不确定对方究竟是跟他一样还是在只是单纯地喜欢陈澄。
还没等沈映言有什么反应，桌子上的手机先响了，是沈映言的手机。
沈映言走到桌边，低头看过去，屏幕上是熟悉的名字。
犹豫了两秒，最终他还是点了接通。
对面很安静。
沈映言皱了皱眉，叫了声：“陈澄？”
一听这个名字，晏起知趣地继续往外走，还贴心的关上门，给沈映言留出一个私人的空间。
“……阿言。”短暂的安静后传来一道很弱的声音。
陈澄叫得很轻很轻，如果不是沈映言这边足够安静，可能都不一定听得清。
这个久违的称呼从陈澄嘴里叫出来还是免不了让沈映言恍惚了一秒，但仅仅一秒他就清醒过来了。
“有事？”
陈澄努力蜷缩着自己，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手上，甚至没有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你别不要我。”
沈映言没说话。
陈澄没得到回答，更加不安，话语间隐隐约约有了哭腔：“阿言，你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我都改……”
“我们能不能和好……”
在这一刻强忍着的泪水还是从眼眶落下，他强撑这么久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他想要他的阿言回来。
可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
“阿言，阿言……”陈澄着急地叫他，“你别不理我，你理理我，你说说话，我求求你，你说话……”
“陈澄。”沈映言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突然之间没有人惯着宠着，不习惯突然之间那围着自己转的人现在却不在了。
沈映言下结论般地说：“你会习惯的。”
“不是的，不是的！”陈澄情绪很不好，却小心翼翼地：“我不会，我习惯不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阿言，我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他急着弥补：“我好好听你话，不跟你闹脾气了，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回来好不好？”
“不好。”沈映言语气冷漠到近似无情：“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陈澄，是你不要的。”
“我要的，我要的……”陈澄哭得喘不上气。
“你有很多朋友，不缺我一个，别再因为这些事情打扰我了。”沈映言没有丝毫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沈映言放下手机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门外有人靠着门不知道待了多久。
晏起没想偷听别人隐私，只是在走出房间之后才发现自己睡衣浴巾什么都没拿，澡洗不了，自己房间也进不去。
隔着门其实也听不见什么东西，算了算时间他试探性地打开了一小条缝。
“怎么，自己房间也不敢进？”
晏起愣了一下，打开门，笑着解释：“我东西都没拿，又担心你没打好。”
晏起走到衣柜旁边，边找边说：“睡衣的话你凑合一下穿我的？可能会有点小。内裤的话我有新的，不过也是我的尺码。哦，还有新的毛巾。”
沈映言安静地看着他忙上忙下，最后拿出睡衣、内裤和毛巾。
晏起拿着东西转过身，就对上沈映言的目光，他朝着人笑了笑：“傻站着干什么，诺，东西给你，去洗吧，有问题叫我就行。”
在要递给沈映言的时候，晏起还皮了一下，手一缩，笑嘻嘻地又问了一遍：“沈老师不嫌弃吧？”好像不回答就不给他的样子。
沈映言只得回答他：“不嫌弃。”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晏起满意了，恢复了老大哥的样子，还拍了拍沈映言的肩：“不嫌弃就好，去吧。”
沈映言洗好澡出来，衣服稍微有点小，穿在沈映言身上绷得有点紧。
晏起在背课文，听到门开的声音微微偏过头，问：“能穿吗？”
“稍微有点小。”
晏起转头望过去：“好像是有点。”他朝着沈映言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只有上衣比较紧的样子。”
沈映言慢悠悠地瞟他一眼，没说话。
“凑合一晚吧沈老师，辛苦你了。”晏起笑吟吟地说。
沈映言点了点头，问：“你在背什么？”
晏起越过他去拿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洗澡，听到他的话便随口回了：“之前的课文，明天要考。”
“你还没背完？”
“背了！”晏起本来都要走出房间了，不服地回了头，“我只是再过一遍。”
“哦。”
沈映言的嘴角好像弯了弯。
晏起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需要帮忙吗？”
晏起觉得自己快被帮忙这两个字搞得ptsd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擦就可以。”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好已经近十一点了。
晏起进房间的时候还有点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和一位同性在一个房间里相处一个晚上，甚至他们要同床共枕。
“要不我还是睡外面吧。”晏起认怂。
沈映言还没上床，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竞赛书，听到话便放下书，眼神直直看向晏起，颇为认真地问：“我很可怕吗？”
“不是。”晏起被他搞得头昏，“你不可怕，只是——”
“只是什么？”沈映言淡淡地接过话。
这下轮到晏起说不出话了，只是了半天只是不出什么东西，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往床边一坐。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尴尬了。
但tm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啊现在！
沈映言目睹了他全场，最后看他不再说要出去睡，继续看向手里的书，慢悠悠地说：“要我帮你押一押明天的题目吗？”
晏起猛地转头，眼睛冒着光。
“可以么？”
“可以啊。”沈映言轻轻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书往床边走。
晏起感觉左边一沉，有明显的热源靠了过来。
他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明显不适应自己旁边多一个人，但是没等他边扭多久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始细细给他说考试重点和可能考的要点。
晏起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慢慢放柔了身体，内心也渐渐放松下来，逐渐进入到沈映言的话语当中。
到最后晏起觉得自己睡意上来了的时候，沈映言也像是看准了时机一样停下了话语，“差不多了，不用太紧张，早点休息吧。”
晏起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去摸床头的开关，一时间屋内暗了下来。
“早点休息沈老师，晚安。”晏起不知道自己带着困意的声音比平常更哑，像带着把钩子。
黑暗中沈映言一时间没动，过了几秒才轻轻应了一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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