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买好东西回家的时候，晏奕已经早早在写作业了。
他今年初二，九月就要步入初三的步伐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晏奕走出来看，“沈哥？”
沈映言在换鞋，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打了个招呼：“打扰了。”
晏起先换好鞋，把买的菜往桌子上一摆，过去就是对他弟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小崽子都不跟你哥打招呼了是吧。”
晏奕捂着后脑勺哎哟了一声，控诉地看着自己老哥：“哥，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一点都不抗揍。”晏起哼笑了一声，“今天沈哥来一起吃。”
晏奕反应很快：“欢迎欢迎，沈哥随便坐啊。”
沈映言问：“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吗？”
晏起赶忙说：“不用不用，你在那坐着就行。”说着拉晏奕进了厨房。
晏奕被拽进去，第一时间先斜眼看了一眼晏起，意味深长地说：“哦不熟～”
晏起手下刀一顿，警告道：“闭嘴，干活。”
晏奕耸耸肩，专心干起活来。
兄弟两个人平时合作多了，准备起来很默契，没多久就弄个七七八八了。
最后晏起在盛汤，顺便让晏奕去叫沈映言。
晏奕过去的时候，沈映言刚在做竞赛卷的最后一道压轴题。
在外人面前晏奕总是很乖巧的样子，于是沈映言就听到一声有点奶的少年音。
“沈哥，吃饭了。”
晏起弄完了也过来看，顿时皱了皱眉：“刚应该让你去房间里写的，这样不好写。”
“没事。”沈映言利落地收好试卷，起身。
走到餐桌边，沈映言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转头问：“这是你做的还是小奕做的？”
晏起眼皮跳了跳，还没说话就被晏奕抢先。
就见这小子忍着笑认真地回：“沈哥，虽然我哥打架很血腥，但是他做菜还是不错的。”
沈映言点点头，“很厉害。”
沈映言是真没想到晏起的厨艺这么好，上次来的时候因为手伤，忙活的是晏奕，所以沈映言一直以为会做饭的是晏奕。
主要是他实在很难讲晏起和做饭手艺很好这一点联系起来。
这时候他又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晏起时想到的词语。
矛盾。
沈映言默默夹了一筷子小炒肉放进嘴里。
很好吃，甚至比家里的阿姨烧得都好。
他后知后觉地观察到桌子上没有一道菜里有香菜。
“沈哥也想不到我哥这样的会做饭吧。”晏奕手里还握着一大鸡腿。
沈映言说：“嗯，是没想到。”
晏起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晏奕：“我要不会做饭那我俩不得饿死？”
沈映言默了默，没有问晏起父母去哪了。
餐桌上一时间又是一阵安静。
“哎，沈哥成绩一定很好吧。”晏奕嘴里还有没吃完的肉，说话含含糊糊的。
沈映言喝了口水，说：“还行。”
晏起听罢不赞同了：“这也叫还行？沈同学，过度谦虚可就是骄傲了昂。”
“我哥成绩之前也可好了，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晏奕眨眨眼，毫不留情地抖自家老哥的料。
晏起没料到这小子这么敢说：“哎，没有，那时候——”
没等晏起说完，沈映言就插进话来：“看得出来，他很聪明。”
第一次被这样夸，还是被个学习特好的大学神夸，晏起觉得自己铁厚的脸皮都热了。
晏奕向哥哥投去一个揶揄的目光。
晏起选择拒绝接收。
一顿饭虽然晏起社死了，但总体愉快。
饭后晏奕想洗碗，被晏起赶了回去：“你都要初三了，好好学习去。”
被赶回房间的晏奕：？？他不是也要高三了吗？？
赶完一个准备赶第二个的时候，沈映言主动问：“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桌吗？”
晏起一心想自己待一会缓解尴尬，连声答应下来，带沈映言去了自己房间。
等到出来洗上碗了，他都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这个点了沈映言不选择回家写作业。
房间不大，甚至沈映言一个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里面还显得有点狭小。
但里面被整理得很干净，书桌上各种书籍被整整齐齐摆着，书桌旁边是一个不大的书柜，里面却被塞满了书。
沈映言简单扫了一眼，有各种中外名著，像三国演义、傲慢与偏见、复活等。
晏起洗好碗回来的时候，沈映言在写着什么。
他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伴随着晏起独特有点微哑的声音。
“你管你做，我换个绑带。”
沈映言笔下一停。
这晚晏起都太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了，他甚至逐渐遗忘了晏起身上还带着伤这件事情。
这意味着他让个伤员招待了一晚上。
沈映言说不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生气？抑或者懊恼。
他轻轻放下笔，转头望过去。
高挑的少年此时坐在床上，上衣已经被拖去，露出白皙的躯体，上面有各种深浅不一的疤痕。
晏起低着头在解绑带，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异样，沈映言就看到一圈圈外表白色的绑带散开，松松地缠绕在腰间，露出里面的丝丝血色。
沈映言的眼瞳狠狠缩了缩。
干净的白色和鲜艳的红色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此刻沈映言才知道晏起腰腹受的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外伤，而是一道狰狞的刀伤。
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傍晚，他一瞬间看到的晏起手里的反光。
那是把刀，抢来的刀，在抢来之前曾在他的身体上狠狠划过的刀。
“需要帮忙吗？”
沈映言感觉自己的声音很干涩。
晏起被他突然间说话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却在触及到沈映言深不见底的眼眸时愣住。
这好像是晏起第二次看到沈映言眼里有这么多情绪翻涌，平日的平静在这一刻好像被完全打碎，露出里面的一角。
明明室内开着空调，有着适宜的温度，沈映言却觉得自己身处水深火热当中。
他一边懊恼生气眼前这人对待自己身体漫不经心的态度。
却又病态地觉得眼前的人流露出的一丝脆弱美得惊心。
“他带着这股疯劲的样子简直太迷人了，不是吗？”
许知忱的话又像是魔咒紧紧缠绕住他。
何止。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床上，修长的脖颈微微垂着，赤裸着上身，身上青青紫紫的淤青，白皙的腰腹上还有一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微微泛着红，像是一张被染上各种颜色的白纸，散发着不自知的支离破碎感。
沈映言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不对劲。
明明他应该是一个相当慢热的人，却对没几次交往的晏起有着想要靠近的冲动。
明明他应该是一个情感单调的人，却轻而易举地被眼前这个人挑起各种情绪。
明明他才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单恋，并且在这段他付出了十二年感情的单恋中唯一收获的只是无止尽的伤害。
本该牢牢封闭的心却在如今似乎又轻易让另一个人进来了。
是他不长记性，偏偏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之后，心甘情愿并且甘之若饴。
晏起暗暗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粗神经，担心自己不算好看的身体和这道怖人的伤会吓到眼前这位好学生。
“没事。吓到你了么？”他应该在客厅弄的，习惯性地就回房间了。
沈映言回过神，声音微微有点哑：“没。我帮你吧，一个人不好弄。”这次不再是询问的语气。
晏起想要拒绝：“别，不用，我自己来——”
但沈映言没给他什么拒绝的机会，站起身就往晏起坐的床边走，靠着他坐下。
晏起拿他没办法，拿过旁边一卷干净的绑带和纱布丢给他，说：“麻烦了。”
沈映言没第一时间拿过，而是先伸手把缠绕在晏起腰间那些绑带一点点绕开，期间手不免会碰到腰，惹得那一片肌肉小幅度地缩了缩。
上次只是帮忙包扎了一下手，但这次涉及的部位更隐私一点，晏起不自在地瞥开了目光。
沈映言动作一如上次般细致，甚至要比上次更温柔。
他低垂着眼，细长的睫毛将眼里的情绪挡得严严实实。
在绑带要绕到后腰的时候，沈映言身体往前倾了倾，这是一个宛如拥抱的姿势。
晏起甚至隐约感觉到沈映言的呼吸轻轻打在耳后一些的位置，有点痒。
晏起不习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忍不住想往后退。
沈映言一只手稳稳握住微微曲起的细腰，力道不轻不重，低声说：“别乱动。”
晏起突然被人扣住腰，不自觉地轻轻抖了一下，不敢动了。
这几分钟却像是被无限拉长过，难耐得晏起忍不住出声询问：“还没好吗？”
晏起不知道是沈映言故意的还是人习惯这样，他最后打结的时候打在后面，所以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的时间就更长了。
到最后晏起耳后一片泛起淡淡的红色。
沈映言看着没什么异常地，他自若地往后退了退，平静地问：“绑得有不舒服吗？需要调整一下吗？”
晏起赶忙摆手，“没，绑得很好，谢谢你。”
沈映言看着晏起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淡淡地问：“你身上的淤青需要我帮你擦药吗？”
“不用不用。”晏起是真的怕了，刚才的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哦。”沈映言垂下眼，遮住渐深的眼神，“那该履行工作职责了。”
晏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意识到是沈映言要给自己辅导功课了。
“现在吗？”晏起往课桌上看了看，“你的作业写完了？”
沈映言说：“快了，还剩最后一问。”
“那你先写，我穿个衣服。”就算开了空调裸着上身还是有点冷。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晏起穿衣服时摩擦的声音。
穿好衣服晏起去把自己的卷子拿了过来，他在学校里效率蛮高，加上额外的体育课和自习课，会做的题目都做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一些综合性很高的难题。
把卷子递给沈映言后，晏起在靠近桌子的床边坐下。
晏起自从上次见识过之后就知道沈映言的读题和解题速度都很快，但再一次见识还是会惊叹。
“这个题其实就是……”
正要准备开始讲时却又顿住，沈映言看了看晏起，没什么情绪地说：“坐这么远看得清吗？”
晏起只得再往旁边挪了挪。
这下两个人近得低个头都能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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