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为期两天的月考反而轻松一点，因为老师们要批卷加上没有时间讲评，这两天都没有额外的回家作业。
考试中毫无悬念有做不出的题目，不过晏起意外又不算意外地看到了若干沈映言押中的题目，无形中给了他很多信心。
他突然有点羡慕陈澄了，又思索陈澄是不是眼瞎。
放这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不要，偏要个女朋友。
最后一门英语的铃声打响，所有考试落下帷幕。
陈澄从成堆成堆对答案的人中挤出来，拦住了背着书包就要走的沈映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阿言，我们一起回去嘛？”
沈映言低垂着眼看他，印象中陈澄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陈澄没得到回答，有点惴惴不安：“阿言？”
沈映言冷淡地说：“不了。”说着就要从他身边绕开。
陈澄没想到会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愣了一秒立刻拉住沈映言的上衣衣摆。
冷不丁被拉住，沈映言皱着眉低头看过去，声音更加没什么温度：“放开。”
陈澄被冰冷的语气刺得难受，却又不敢放，放了沈映言肯定头也不回地就走。
于是他就这么固执地死死拽着，拽得羽绒服下摆都起了皱，一双眼睛隐隐约约泛起了红。
沈映言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过他，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冰冷的话语跟他说话。
沈映言对他从来都是耐心的，温柔的，好脾气的，至于那些高冷都是对着外人的。
现在在沈映言心里，他也成外人了。
他怎么能成外人？他跟沈映言一起十二年了。他怎么能是外人呢？
沈映言不耐烦了，上手要把陈澄的手扯开，一道红痕立马浮现在陈澄的手背上。
“好痛。”陈澄捂住被扯开的那只手，可只见沈映言面无表情地转头要走。
“阿言！”陈澄不甘心地喊：“这次一起回了我以后不来找你了，不然我天天缠着你，直到你同意。”
沈映言的脚步一停，微微侧过头，却没有看他，只是问：“真的？”
陈澄强压着酸涩回答他：“真的。”
四楼走廊上一个高挑的身影懒懒地斜靠着栏杆，眼神很淡，不知道在看什么。
“晏哥还不回啊？在等人？”最后一个男生走出教室，顺手关了灯，走廊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没。”晏起笑了笑，摇头。
男生道了声别就往楼梯走，在楼梯口不经意一次回头，橙红的夕阳下一抹高高瘦瘦的身影安静无声地倚靠着，半边泛着金光，半边隐在黑暗中。
他莫名觉得这一刻的晏哥好像有点孤独。
晏起没有待多久，他直起身子，拿起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在这无人处安静地一点一点删除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消息。
这天惯例晏起买菜、烧菜，但晏奕敏感地感觉他的兴致好像不太高。
不过他也相当清楚，哥哥不会告诉他为什么的。
半夜里晏奕在刷题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杂物间传来击打沙包的声音。
这是晏起发泄情绪的途径之一，只不过这是这一个月来的第一次。
伤病未愈就激烈运动的下场就是伤口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崩开了。
就连痛感迟钝的晏起都觉得这一阵一阵的疼痛有点超越平时的痛感了。
原来伤口裂开这么疼的吗？
他一边小心地松开已经沾上血污的绑带，一边在心里苦笑着想。
他确实感觉有些烦躁，只不过这个烦躁的原因有点奇怪。
他早上还在感叹陈澄瞎了眼才会看不上沈映言，今天下午又看到两个人并肩走着，看上去陈澄眼睛不瞎了，但他又不爽了。
有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但这个想法太危险，危险到他连一丝细想都不敢。
而在想清之前身体先做出了逃避的举动，他减少了去办公室的次数，甚至连走廊上都不怎么去，放学的时候又走的比谁都快。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让他这么给躲过去了，总之这么多天下来他还真没有再碰到过沈映言。
在其间月考成绩出来了，晏起考得不好不坏，语文英语还凑合，但一些理科，特别是数学，还在及格线挣扎。
不过几位任课老师已经对他一个月内能速成成如此的成绩感到满意，纷纷劝他要坚持，一定能赶上来的。
晏起笑着都一一应下。
他不是没犹豫过要不要给沈映言发个消息表达一下感谢，但后来消息还是没发出去，说不清是为什么，如果硬要说，那就是晏起胆子小吧。
沈映言这段时间一直被陈澄缠着，那时说的一起回家就不会烦了的话好像不存在一样。
无论沈映言怎样冷言冷语，或者冷脸相待都没能赶跑陈澄。
以前沈映言做陈澄的影子，现在倒好像调了个角色。
“阿言，我妈让我给你带她做的小饼干，这次做的还不错，你尝尝。”陈澄想像以前一样喂到沈映言嘴里。
沈映言皱着眉偏头躲过，被陈澄搞得耐心全无：“陈澄，午休时间我要做题。”
“做题做题，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做题。”陈澄收回手，有点委屈：“午休时间不就是休息的吗，你睡会呀。”
沈映言毫不客气：“那别来打扰我。”
要是换到从前沈映言应该会对陈澄的主动感到高兴，但他一腔喜欢也会被慢慢磨灭到彻底消失，那么这样的主动带给沈映言的只会是困扰和麻烦。
说到底，曾经的陈澄仗着的不过是沈映言明目张胆的偏爱而有恃无恐。
现在偏爱没有了，喜欢被收回了，就连最后一点可怜的友情也被之前陈澄几句话彻底打碎，现在的陈澄在沈映言心里的最后一点地位也被狠心收回。
坚持了这么多天却不见丝毫的起色，陈澄终于在沈映言一次又一次地冷漠下崩溃。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他睁大着眼死死地盯着沈映言，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说了，晚了，陈澄。”
沈映言被缠得也有点累，他说了一次又一次，但陈澄就好像一个执意要捂着耳朵的人从不肯把他的话好好听进去。
“没晚！凭什么你说晚就晚！我干什么了！我不就说错了几句话吗！我不是都道歉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陈澄早就被他宠坏了，本来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到现在忍了这么多天才爆发已经是出乎沈映言意外了。
到这样沈映言反而冷静了，他没说话，只平静到毫无波澜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眼神仿佛给陈澄迎头浇了盆冷水，把人狠狠浇了个清醒。
他近乎慌乱地认错：“不对不对，我刚刚的态度不对，阿言，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我怎么样才能——”
“你不用做任何。”沈映言认真地告诉他：“不要浪费力气，陈澄，我不会回头的。”
如果晏起知道自己因为图人少走这个楼梯而要经历这样一个场面，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去其他楼梯。
这两句话给陈澄的伤害大过之前的冷漠，它就好像是一把刀，狠狠把陈澄所有的希望都给斩灭了。
陈澄感觉沈映言无法避免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他却无法将人再拉回来，强烈的害怕与无力使他用最传统的方法让眼前这个人留下来。
他死死地抱住了沈映言，好像这样才能给他一点点安全感，让他不会感觉下一秒怀里这个人就要消失不见。
然后他下一秒就看见了提步上楼的晏起。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出于一种奇怪的第六感，他第一反应不是把人松开，反而是报的更紧。
沈映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死死的勒住，他对于陈澄这种近乎耍无赖的方式生气又嘲讽，现在抱得这么紧，以前还不是避他蛇蝎？
“没有，没有。”陈澄急急否认。
沈映言才恍惚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晏起觉得自己应该回头，下楼，但正打算辅助行动的时候手里的水杯却在转身的时候滑了出去。
嘭的一声。
晏起站在原地没动。
沈映言一愣，想转头看却被禁锢在原地，语气冷到冰点：“放开。”
陈澄扯出一抹生硬的笑，“能麻烦你换一个楼梯走吗？我们在解决一些私人问题。”
沈映言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斥道：“陈澄！放开！”
晏起很清楚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横插一脚落得没意思，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应该是转身离开。
但偏偏脚跟长在这节楼梯上了一样，晏起在心里叹气，还是没忍住说：“你好好跟他说，别这样，他会不舒服。”
陈澄明显地感觉到沈映言身体一僵，他语气已经不太好了：“这是我们的——”
话还没说话完他就被沈映言硬生生地扯开了，被拽住的手臂炸裂起强烈的痛感，陈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扯断了，他摇摇晃晃几下看着很危险，好在最后还是站定了。
但是沈映言看也不想看他一眼，转头就要走。
经过晏起身边，停也没停，直直就往下走，似乎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晏起心里苦笑一下觉得自己这话插得果然还是不应该。
但还没等他抬步准备往上继续走的时候，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你还站那干什么？”
上面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作出反应，一个转头一个抬头。
一个眼带诧异，一个满眼惊喜。
但是沈映言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陈澄眼里的惊喜慢慢转变为惊慌。
他不是傻子，在反应过来之后明白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陈澄觉得自己的恐慌简直无边无际。
先是沈映言从未有过的冷漠，后再是晏起的出现，无一让陈澄感到惶恐不安。
哪怕沈映言现在对他有多冷漠、多无情，他还是相信只要坚持总有让沈映言的心再软下来的时候。
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晏起，事情仿佛向不可控的方向一路急驶，一发不可回头。
而他只能苍白而小心地问：“你们要去干嘛？”
“补课。”沈映言往上又走了两步，扯过晏起的手就要往下。
这是鲜少沈映言急躁的情况，他甚至无法忍耐晏起几十秒的犹豫。
晏起被拽着往下走，由于动作幅度大且粗暴，他隐隐感觉自己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带着不强烈却又无法忽视的痛感。
就好像近期一直缠绕在脑子里的那个想法。
不算清晰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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