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冷进了骨髓
暂停精神类药？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如果他的那个药不吃的话，薄衍和小可，还有他……
这需要太大的意志力了，需要太大的勇气。
本来手脚筋断裂就已经是天大的打击了，现在如何，现在是要让他承受更多的，更深的。
“好，我会和他的主治医生商量的！”我点点头，“所以，现在是把他……”
“让他在医院好好养伤，先保证能下地走路！”
我点头，谢过医生，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
只是，我面对的，是更大的，更重要的，更需要我去做的事。
我拜托柔柔和姐姐照顾张小小，并且周医生也让人送了药过去。
现在不敢再让张小小住在医院，让柔柔他们看着我更放心一些。
不过，现在最难熬的，是简城。
也不知道薄衍和小可的心里怎么样了。
万事就怕蹉跎。
……
朱娅红冲进病房来一拐杖打在我肩上的时候，我正累得趴在一边犯困。
那一拐杖差点没把我肩胛骨敲碎了。
“奶奶……”
“你个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你住到家里来！”朱娅红的话掷地有声。
我站起来张开双手把简城房挡住，不想让她靠近。
“让开！别以为你妈现在嫁得好你了有尊严，说实话，那点钱，我还看不上！你少缠着我孙子，越远越好！”
我是被魏思铭扔出去的。
并且被警告，不要再过来。
等有必要，朱娅红说她要把简城带回去。
我哭着求她不要，几乎没有这么歇斯底里求过人。
可是在病房外面跪了这么久，我膝盖和双腿都快废了，就没有一丁点儿想站起来。
医院的人来来回回，悲欢离合也是被这里承载着。
我好害怕我之后，也会把自己最喜欢最稀罕的，砸在这儿。
或者，我自己也会砸在这儿。
跪到最后，我倒下去了。
……
一觉醒来，我躺在床上，房间很大，干净明亮。
是白天？
我撑着坐起来。
屋内没人，我想张嘴，说不出话来。
咔擦，有人进来。
高跟鞋的声音，我看着，是我妈。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声音沙哑，终于发出声音来了。
我妈进来，高跟鞋的声音停在我耳后。
“你都被人嫌弃了，还不准备跟我走近一点？”
她很直接：“薄衍那小子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医院的工作，如果你想去，那就继续！不过最近你不适合出门，在这里休息！我在荆城买的房子，你也不用把之前的东西搬过来，这房间是你的，衣帽间，首饰台，缺什么跟我说！半个月后你再出去！”
我急忙摸手机，可是手机没了，我身上别的东西也都没了。
“我东西呢？”我盯着他，“你把我手机什么的放哪儿了？”
她坐到床边，扔给我一把钥匙：“这是房门钥匙，你的手机我没收了，你最好别出去，也别跟你那群狐朋狗友联系，你……”
“你这么突然出现，还突然管我……认真的？”我表情嘲讽，“十多年了，你不闻不问，现在我不需要你过问了，你把我关起来？你这个妈，教育孩子的手段还真厉害！方法也够特别！”
她迟疑了：“如果你这么认为……轻舟……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妈妈希望你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不怕远行，不怕苦难，不怕惊涛骇浪的人。”
我怔住，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不是妈妈没用心，而是妈妈力不从心，没这个能力，所以……”
“够了，你别说了。”我闭眼睡着，“你让我再睡吧！睡醒，再说别的事！”
我在逃避，我几乎没有过逃避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长长久久以来，我是真的累了。
身心疲惫的那种累。
一觉睡醒，是第二天晚上六点，肚子空空的，我妈竟然在床边坐着。
见我醒了，她把手里的温水杯给我。
“喝点水吧，牙刷洗面奶在卫生间里，洗漱一下，吃完饭！我熬了粥，吃点。”
我太想去先简城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我想逃避就可以的。
他始终在我心上，无论睡多久，睡觉的时候他在我梦里，醒来的时候他在我脑子里。
我要怎样逃避？
避之不及。
“你不准去，至少我允许你出去之前，你不准出去！如果你执意，我保证，你会后悔！不是妈妈威胁你，妈妈是对你好！”
她难得表情真诚，可我却满脑子想着别的事。
“你能帮我，报仇吗？”
那些人挑断简城的手脚筋，我也要让他……
呵……
“你放心，任何事都有一个结果，只是时间而已，你不用着急！”
听完这句话，我冷静下来。
就算我现在去找人，无论找谁，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如等着，不如稍安勿躁。
下面两个星期，我待在这里。
我妈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以内她现在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
没想到，她天天早出买菜，买花，买日用品。
做饭给我吃。
她说纪尊现在国外度假，她有自己的时间。
她说，她可以陪我。
我耸耸肩，无所谓。
柠檬水，薄荷糖，她的烟。
花在阳台上，我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柠檬水在嘴里，泡着薄荷糖，味道奇怪，我却喜欢。
柠檬酸涩，薄荷糖凉带微苦。
花香淡，又快到冬天。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难熬，但似乎又没什么难熬。
唯一坚持的，是每天睡前必须一杯牛奶。
这样，让我记着他。
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对自己心里的不亏欠。
以前我想过，如果有这么一天，我找到我妈，就远离薄衍。
可是，现实跟我心里差得太多了。
参杂了太多东西，已经身不由己。
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
慢慢的，我习惯了跟我妈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这么多天，我没上网，没出门，没问多的，没打电话。
没跟外界联系。
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她接到纪尊的电话。
她穿着特别宽松的露脸毛衣走过来。
“宝贝，我要走了，钱给你留了，朱娅红那边我不知道愿不愿意去找那个孩子，妈妈信缘，你跟每个人都有该有的缘分，不要强求。”
她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她之前给我的卡上，还有钱，简城给我的钱，也在单独的一张卡上。
包括手机，她也给我留着了。
很久没出门，再踏出去已经是冬天，冷，冷进了骨髓。
南方的冬天跟北方不同。
我的脸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湿答答的冷。
第一个去的地方是银行。
给柔柔转了十万块，我妈留下的钱。
然后，到薄衍家楼下看着。
看了好久，转身去了“根据地”。
柔柔见到我就抓着我头发质问我去哪里了。
“你别以为，十万块就可以把我打发了，你知不知道，你扔的那个张小小给我，让我想杀人！”
我低下头：“柔柔，对不起，我……我不得已，所以强迫自己逃避了！”
柔柔一巴掌拍在我头上：“你别以为自己多脆弱，你比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我安安静静的受着，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她怎么发泄都不过分。
“张小小现在如何了？”等她发泄完，我问。
柔柔抽着烟，抓了抓她的长发：“不爱说话，也没找到她妈，进死胡同了！”
这是我早就想到的。
“陆昊羽有跟你联系吗？”我多嘴问了一句。
没想到柔柔翻了白眼跟我说：“没，但是有个中年男人找你，估计是你爸！”
我后退一步，觉得事情又复杂了。
“嗯，我知道了！十万块对兄弟们的感谢，也是对你的感谢。”我拉住柔柔的手，“你我都懂，我们不可能事事如意。我也是个平凡的人，除了七情六欲，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她终于叹息一声，扔了烟头，把我抱住了。
……
没去找我爸，而是找了周医生。
我想他帮忙，让我见到薄衍。
现在也只有他，作为薄衍的医生，能够接近他。
所以……
“唉，你看看你们都折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十出头的人，怎么……”
周医生也无奈，他这样的人，见过的病人多了。
像我和薄衍这样支离破碎的人，恐怕不多。
到了薄家门口，魏思铭把我们拦住了。
他只让周医生进去。
我顾不得面子：“魏叔叔，你能不能……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实在担心他，我只见他一眼，好吗？我不会多说话，我也不会……”
魏思铭打断我：“不行！”
“魏叔叔，好歹，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是吗？”
他表情里有些松动。
我把口罩戴上。
“我这样进去，我是周医生助理，不是别的！我……”
魏思铭叹息，轻轻点了点头。
我几乎是冲上去的，但是现在薄衍房门口，又没勇气进去了。
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还是周医生一把推开门的。
他率先进去，我还没抬腿，就听到有一个破碎沙哑的声音。
“出去！”
两个字落进我耳朵，难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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