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心里的病根
到厨房，云姨急急地问我是怎么回事，钟睇怎么会来。
我这才知道，薄衍的妈妈叫钟睇。
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云姨连连摇头，说这就是命，这就是命。
她是看着薄衍长大的，当然也知道薄家的一点事。
可我不想问。
过去的事情就是一块被黑布遮住的见不得人的伤疤。
如今这块布已经盖住伤疤三十年。
我一个外人，要是把黑布揭开，那万一下面已经溃烂，我改怎么处理？
倒不如糊糊涂涂的，不去黑布揭开。
可云姨做饭的时候，失了神，许是想起往事，切到手了。
我跑出去给她找创可贴，看到钟睇和薄衍坐在沙发上闲聊。
薄衍好像对她特别容忍，这也许就是血浓于水的力量。
亲情这种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
“做好了？”薄衍抬头看了我一眼。
“没有，云姨切到手了，我给她找创可贴。”
越看钟睇越觉得心里难受。
她这次的目的跟之前不同，这次她想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
我宁愿薄衍的妈妈是云姨。
好歹云姨和他有感情，对他好，陪伴过他，也是真的爱他。
“不做了，出去吃？”薄衍明尊重云姨比尊重朱娅红都多。
他前半生也孤独无比，幸得有云姨，让他不那么独立无缘。
“不用，简单吃点就好，吃饭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我有事跟你说……”
“你说。”
或许是我胆小，或许是我不够坦荡，慌慌忙忙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创可贴就要往厨房走。
边走还边说：“我打电话叫点菜就好，就不让云姨麻烦了。”
不等他点头，我就跑进厨房了。
云姨站在灶台外面旁发呆，我过去给她处理好。
“她这次来，是想跟我们一起住，在外面待够了，想回来养老。”我蹲在云姨旁边，“你说，如果小衍知道他的母亲是她，那又怎么办？”
我担心的不是家里多一个人，而是薄衍的心理状况。
他好不容易稳定几年，因为见见的陪伴，他不比之前孤独，工作生活，状态很不错。
所以我不愿意他再受到一丁点儿不好的东西。
可外面突然一声瓷器碎掉的声音。
我和云姨急忙跑出去。
简简吓得哇哇大哭。
云姨去抱着孩子，而我过去拉住薄衍。
他头发有些乱，站着，手上还有茶水，有一块皮肤被烫红了。
“怎么了，小衍……”
“你一直知道？”他指着钟睇，“你几年前就知道她是谁？所以上次才约在山脚下见面？”
我心哽了一下，他刚才还平静客气，现在已经快火山喷发。
不，或者……
又要回到以前的冰山状态。
“我……”我的表情骗不了他，“我知道，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
剩下半截话也说不出口了。
钟睇起身用纸巾擦着桌上的水。
“小衍，我不是不关心你，不然不会在你晕倒的第一时间，救到你。”
“出去！”薄衍指着大门。
“小衍……”
“出去！”
钟睇出去了。
薄衍弯腰坐回沙发。
他呆坐了很久，我叫他，他没应。
饭送来，我们和简简一起吃了。
他看上去很平静，甚至跟我想象中不同，他甚至没有去画室。
晚上，他难得把酒柜里的酒拿了一瓶出来。
主卧外面的露台上夜风吹拂，他坐在外面，倒了一杯酒。
他的酒量我不知道，毕竟之前简城很能喝。
不过也很多年没喝了。
我坐在他旁边，张口一句对不起。
“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不喝酒，但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天翻地覆的一天，甚至，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没有别的，我希望你开心而已。”
他抿酒：“在我马上就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出现了，逐渐成为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你喜欢简城，我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接受不了你在这件事上，对我隐瞒，欺瞒，骗。”
“我不是……”
我看到他手指骨节已经发白，端酒杯的手一直颤啊颤。
“轻舟，按理说，我应该爱你。但我现在做不到原谅你。”
他没有声嘶力竭，反而平静如平常。
话的力量却让我难以承受。
“不原谅我？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八岁的小男孩。
光从外面照进来，在他脸上落下阴影。
“薄衍，你三十出头了。”我过去，蹲在他脚边，把头放在他腿上，“你不要这样行吗？”
他很沉默：“你不是我，就不要在伤了我之后，求我原谅。”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薄衍吵架。
要命的不是面红耳赤，却比面红耳赤地争执要伤人伤情得多。
我因为他那句话沉默了十分钟。
“好，我不求你原谅，那你要怎样？”我扭了扭脖子，嘴唇贴着他的裤子，“我带简简走，我面壁思过，自我惩罚，好吗？”
我以为撒个娇，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让气氛不那么僵硬。
可是他把我推开，自己起身走了。
“要走，自己走，简简留下。”他走进浴室。
我坐在地上，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薄衍从来不赶我走，最初就算是我逃走，也是他千方百计把我追回来。
不管我和简城怎么闹，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让我走。
二十来年，人到而立。
我想了五分钟，趁薄衍洗澡出来，穿过卧室，走了。
……
这是我最犹豫也最不舍的一次。
不是我不恋他，而是我知道他的脾气性格。
不走不行。
他很难消气，但我希望他早点消气。
可刚到楼下，简简就过来了。
她没跟云姨一块儿去睡，居然在等我。
“妈妈，你要去哪里？”
云姨也看出我跟他正在闹别扭，张张嘴，没好说什么。
“妈妈得回……”
简简过来双手抱住我的腿：“没出息，你等着！”
边说他边把我往楼上拉，我不敢用力，只能随着他走。
没办法，怕他摔倒。
刚回到楼上一拐弯，被他拖进主卧。
“爸爸！”薄衍还在洗澡，没理简简。
简简抬头看我：“妈妈你进去，把他给我拉出来！”
“拉出来干什么？爸爸在洗澡，你别闹他！”
简简的嘴立马噘起来：“让你去你就去！看你别扭一天了！”
嘿，这小伙子。
跟陆昊羽他们一帮人学了什么流氓语气！
“不能，妈妈有事得先走了，你乖乖……”
这话还没说完，他把我的腿抱住了。
简简的眼睛黑白分明，比薄衍多了朝气灵气，比简城少了些蛮横戾气。
孩童的天真感，结果被陆昊羽调教成了一个小流氓。
薄衍开门出来，裹着浴巾，根本没朝我看一眼就直接把简简单手抱起来，往浴室推。
“自己洗澡。”
他故意给我创造让我走的机会。
“不洗，刚才云奶奶给我洗过了！”简简跑出来把我抱着，“我要和爸爸妈妈睡。”
薄衍从来不对孩子发火。
但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简简，眼神并不凶狠，但简简害怕，往我身后躲。
我把他抱起来：“这么大的人了，学会自己睡，你有自己的房间。”
“我不，爸爸妈妈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不能一起跟简简吃饭了？”
薄衍不看我，我也不看薄衍。
夫妻之间的矛盾，要么只是口舌之争，要么是柴米油盐。
我和薄衍，是典型的苦大仇深。
即便，我们彼此清楚，确实是我伤害他更多。
因为，我知道他妈妈是谁，并且，隐瞒了他这么多年。
换做是我，我也难以接受，即便情有可原。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
“那你进去洗澡，我跟爸爸聊聊！”
这么机智确定是陆昊羽那种简单脑子的人教出来的？
我安抚他：“那你先出去一下，爸爸妈妈有话说。”
简简出门了。
薄衍站在刚才的位置没动。
我上前抬头望着他：“小衍，简简现在还小，不能让他觉得我们关系不好，这会让他心里有阴影。”
薄衍喉结动了动。
“就当是为了简简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没有坏心思。”
“我以为你懂我想要什么。”他留下这句话，把房门打开让简简进来，说了声他要去画室，让简简跟我先睡，就走了。
简简扑到我怀里的时候都哭了，泪眼朦胧的。
“爸爸妈妈一定是吵架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我决定坦荡，让他去洗澡，并跟他说，每一对夫妻都会有矛盾，会有意见不合，这不是大事，只要彼此相爱。
简简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不懂。
或者，我从来不敢把他当一个孩子。
夜晚，简简睡着，我偷偷下床出门，去画室门口站了一会儿。
始终还是没有开门进去。
尽管我知道他没锁门。
我转身去了云姨的房间。
云姨也没睡，她正靠坐在床头，像是知道我会去。
“他因此怪你了吧？”云姨叹息，“不是他为难你，是他心里的病根，太重了。”
云姨让我躺在她旁边。
“他从小没见过他妈妈，连照片都没看过，只是在楼梯口，见过奶奶打自己的爸爸。”
https://www.biqivge.cc/book/19692359/8346459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