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煮一碗清粥 6
毕竟是十六岁而已，毕竟第一次谈恋爱。
我不懂得该怎样跟他说。
也不够理解。
那天，路凡被班上男同学拖去打篮球。
我没有跟着去，因为不想时时刻刻一直盯着他。
我在教室写作业。
总心绪不宁，总是眼皮一直不停跳。
作业还没写到一半，就听到有女同学在讨论，说路凡被送进医务室。
我的作业本上，瞬间多了一个巨大的墨点。
几乎没有考虑，撒腿跑去医务室。
八百米我不是没跑过，但是现在我的速度比我跑八百米的时候卖命多了。
喉咙痛到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空气。
停下来的时候我一边用手扶住脖子，一边找路凡。
可有人跟我说，路凡已经转送到医院了。
我唾沫都咽不及，转身回教室请假。
满脑子，都是路凡死了的画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人虽然很乐观，但会幻想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动不动，脑子里就是受虐的东西。
我容易把事情往极端的方向想。
这特别要命。
……
打车到医院，恰好遇到两个班上的男同学在缴费。
我急吼吼地问他们，路凡到底怎么了。
他们对视一眼，有些支支吾吾的。
“他……他……我们打篮球。不小心，打到他了。”
“谁不小心？谁允许不小心了！不小心就完了吗！”
我不明白被篮球打一下为什么就会这么严重。
后来医生跟我说，他脑子里本来就有瘀血。
听完我就想到那些在巷子里打他的人。
一定是他们！
路凡被送进病房。
他是清醒的，就是有些精神不好。
“你怎么来了？”他靠在床头，还是依然很平静的性格，“回去上课！”
“我不！”
“听话！”
我们的同学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插嘴。
其中一个同学不停道歉。
其实冷静下来，也知道不是同学的错。
“病人脑内的瘀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散，情况乐观的话三个月，不乐观的话……”
医生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不乐观的话，那真的会惨不忍睹。
瘀血，这种事以前我经常听柔柔干妈说，谁又打架了，又出车祸了。
脑子里面瘀血怎么怎么样。
好多年，都不能喝酒，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做很多事！
路凡休学了。
冬天的时候，临近期末，因为没有路凡，我考了第一名。
我爸我妈倒没怎么在意，就算我考最后一名，他们也不会在意。
他们只会让我做我想做的事，例如画画，例如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他们跟别的父母都不一样。
妈妈是心理医生，她特别关注我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
爸爸虽然是个商人，但他更在意我的画是不是有风格有特色。
只有我哥！
我给他发视频，说考了第一，我哥立马表扬我一万次。
他说给我订机票，让我到他哪儿去待十天半个月，然后跟他一起回来过年。
我特别想去。
初中毕业之前太小了，妈妈不放心，初中毕业的暑假奶奶去世了，所以没去。
现在是个特别好的机会。
可是，路凡还在医院待着，我放心不下。
我知道哥哥那个国家的冬天特别漂亮，特别……
可是我委屈地瘪嘴：“明年吧！你早点回来噢！”
……
做梦都没想到路凡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没有天天去看他，怕给他造成心理压力。
同学赔了钱，干爹也已经拆迁款给他了，我就特别放心。
谁知道，他突然不见了。
我去医院，医生说他自己办了出院。
因为他很特殊，没有家人。
所以，不需要家属签字之类的。
我跑去他的公寓，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里面空空如也。
不，准确的说，是属于他的东西空空如也。
我走进去，连他的床和衣柜都没了。
准确的说，他只有床和衣柜。
我送他的台风也不在，我们一起做饭用的东西也不在了。
失落，失望……
我用了一整个学期的时间，也没能感动他一点点。
“骗子，路凡你这个骗子！”我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屋里干干净净，他还打扫过！
“我怎么就骗你了？”
身后一个声音吓得我一震。
回过神去，路凡正在门口站着，一脸见不惯我动不动就哭的样子。
“你干嘛，吓死人了！”我走很慢过去，扑到他怀里，“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还没弄好，弄好了会跟你说！”
“你……”我气的跺脚，“那你出院也不跟我说。”
“跟你说了会让我出院？”
我被噎得无话可说。
“没什么毛病，不在医院耽误时间。”
路凡是个特别独立特别有主见，特别没脾气但是，有个性的人。
我不知道他的经历，所以没办法帮他做决定。
哪怕指责。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他没回答，牵起我的手下楼。
然后他骑自行车载我去了一个新小区。
我顿时明白，是干爹赔给他的房子。
房子不大，两室两厅，配一个大露台。
是装修好的，可以直接入住。
他把之前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个房间里，剩下一个房间一半用来睡，分了一块地方放衣柜。
书房在露台占了很小一块，光线不错。
别的家具都有，是干爹安排好的。
真的，这世上，只要有钱，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我干爹虽然年轻的时候咋咋呼呼，但是他挺会赚钱。
干妈也是，从来没让自己落魄过。
“路凡……”
“我找了份工作！”
路凡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不想他挥霍拆迁款。
没想到他根本不打算动那笔钱。
我的眼光，是没错的。
在墓地看到他侧脸的那一刻，心里就是明朗的。
“那，既然你要工作，我可以去哥哥哪里吗？”
我知道分寸，肯定不能夜宿外面的，白天他又要上班，肯定没时间跟我磨叽。
“哥哥？”
“就，是你之前在餐厅工作，遇到我的时候，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个。”
“好！”路凡不带半点犹豫就同意了，弄得我有点懵。
我以为他会跟我说舍不得之类的话。
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只有我舍不得他。
他就是忽冷忽热的态度。
爱情中，最忌讳的就是忽冷忽热，这会让对方胡思乱想，没有安全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大概是难过吧！
转身摔门走了。
我一直为他着想，为了他都不去找哥哥玩，他现在冷淡的态度，真的让我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
三天后我到了哥哥那儿，他骑着机车在机场外面等我。
真的，看起来也不是个不良少年，怎么就偏偏喜欢机车这种不安全的东西！
爸爸也不爱玩。
但，我见过一辆好多年前的老款机车。在妈妈的另一处房子。
她会定期去看看，打扫打扫。
那房子里就有一辆机车。
我问她是谁的，她也不说。
那是她的秘密。
我根本想象不到我妈骑机车的样子。
“怎么突然想来了？”我哥把我裹得严实。
“骑你的车，哪儿这么多问题！”
我哥住的是宿舍，本来不太方便，但因为他的室友都比他早放假，就都回自己家了。
所以也没什么不好，他把卧室让给我，自己睡沙发。
哥哥的脾气是真的很好很好。
那几天，他熬夜做他的工作，然后只睡四五个小时，白天就陪我到外面去玩。
他说，小姑娘要多见见世面，不然就随随便便小男孩一颗糖就骗走了。
他说，小姑娘见世面最好的方法，就是读书，走路，识人，思考……
那几天，任何事，他给我一个参考范围，剩下的让我自己决定。
几天时间，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我跟哥哥一起回去，过完年我想着去看看路凡。
再生气，也不会隔夜太久。
可是，我敲门半天，路凡开了门。
“路凡，谁呀？”
一个明显比我们大的姐姐从里面走出来。
穿着倒是有点品味，也挺成熟。
我舌头打结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才这么几天，路凡就可以带别的姑娘来？
这次我没有冲动地走，而是进去，很“心平气和”地问路凡，这个姑娘是谁。
“哈喽，小姑娘！你路凡的同学？”她笑嘻嘻的，“长得好像个洋娃娃噢！”
“对啊，我就是公主来着，你有意见吗？”
除了“凶巴巴”，也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状态。
“薄粥，别闹！”
“我没有闹噢，几天不见，你就忘了我从来不讲道理吗？我什么时候讲道理过？”
“哈哈，真有意思，进来坐？”
“那不用了，等你走了我再来吧！”
我走到楼下，路凡追出来，他让我别闹，说只是同事。
同事？
同事这么快带回家？
我没说破，也不想争吵。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我吵架。
就连爸爸妈妈平常相处也特别和气，说话也很平静，都不曾大声讲话，我最爆发的点，也仅仅是哭了。
“真是公主病！”路凡说着从兜里摸出几颗糖给我，“喏！”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哥哥的话，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就会被小男生几颗糖骗走。
所以，我，没要！
“谁稀罕你的臭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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