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就是她(二)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给你看过其他照片?”这种挑人语病的质问方式，连葛蕾也觉得好笑。
“你和潘贝贝之间的关系还算亲密，不是吗?”
焦明伟的目光闪躲着，他举杯喝起咖啡。
他的态度很奇怪。他特意追上来找葛蕾，因为在意潘贝贝的情况而提供协助，却又不肯承认两人之间有私下的交往。是不是因为怕麻烦，或是担心什么，不肯说出真相?
总之，先改变话题吧。
“雇用潘贝贝时，有没有作雇用前的调查?”
焦明伟抬起头回答：“没作什么调查，因为她只是临时工。”
“跟你们有什么不同吗?”
“说清楚一点，就是在奖金、福利等方面有些差别。”
取得焦明伟的许可后，葛蕾将履历表资料抄在记事本上。她在记事本上写“潘贝贝”时，心情有些兴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焦明伟整个人恍恍惚惚，依然看着照片。或许他正在回忆潘贝贝的种种。
葛蕾感觉，焦明伟和潘贝贝之间一定存在着他不想公开的关系，而不只是上司和下属……
然而就算强行逼问，焦明伟大概也不会承认。如果葛蕾的直觉是对的，也难怪焦明伟会有错愕的表现：过去与自己曾是情人的女子，消失之后，居然用别人的名字生活，接下来，还发生了一些奇怪而可怕的事……
“焦先生!”
听到呼唤之后，他才抬起了头。
“潘贝贝在这里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不是很困难的问题，焦明伟立即作答：
“就是接待要来买房的客户。”
因为回答简单，葛蕾感觉有点无趣地说：“是呀。”
“葛女士，你是不是认为潘贝贝在这里工作时，盗取了那名刘惠小姐的个人信息，然后假冒她呢?”
葛蕾有些惊讶——既然你想到这里了，就更好说话了。她用力点头：“我想应该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焦明伟赶紧表明：“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办得到。”
“为什么?顾客的资料，不是按个计算机按键就能调出来吗?简单得很，不是吗?”
取代刘惠的女子掌握了足以冒用其身份的个人隐私信息，却不知道她有个人负债的经历。这是其中最大的问题点。刘惠有这种交情的女朋友吗?而且在她周边，不论是五月酒吧还是一号馆酒吧，假冒她的女子都没有出现过。若不接近刘惠，又如何能得知她的籍贯、家庭成员等基本资料呢?
然而答案就在这里——购房。客户需要填写购房信息，写上住址、电话号码以及……
“你们不是有信息表吗?填写的会员，许多个人隐私资料就会被你们知道了。”
葛蕾想，其实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站在放弃现在的身份、想要新的名字和身份的潘贝贝的角度来看，首先希望找到一个跟自己年龄差距不大的女子，而且该女子如果跟家人同住就麻烦了，所以一个人生活是必要条件。
想到取代身份之后的生活，持有护照的女子比较不方便，驾照也是一样，但如果其他条件符合，这一点可以容许。
年收入和存款越多越好。只要其他条件能满足，这方面当然是越多越好。
最后还有一点。对方生活的城市，必须离潘贝贝这个女人所在的吉安县越远越好。这一点很重要，非常重要。
这些条件，刘惠是否都满足呢?
“只凭你们的信息表，无法知道刘惠个人负债的经历，也无法掌握这种信息。所以潘贝贝不知道这一点，我想。”
焦明伟点了点头，拿起放在身边的打印资料。
“请看一下这个，是我刚刚调出来的。”
葛蕾接了过来，首先看见的是最上面的、打印的“刘惠”两个字。
果然，她是恒晟集团的客户。
“有她的资料嘛。”
“有的。刘惠果然是我们的客户。”焦明伟指着资料说，“第一页是客户的基本资料。最下面不是有‘886’的密码印出来吗?那是基本资料查询密码。”
果然如他所说，看得见886。
“的确，这上面记录了一连串个人资料，一目了然。”
“我就说嘛。”葛蕾说。
刘惠也在这里，她的资料也在其中。两个女性的联结点就睡在该公司的计算机数据库里。
“第二页起是刘惠小姐订了什么房、何时受理等记录。密码是‘999’。最后一页的一览表则是缴费情况。金额后面是入账日。??‘Y’表示‘现金划拨’的意思。”
葛蕾点头说：“因为她不能使用信用卡。”
“是这样啊。”
缴费金额列出了五万元，应该是买房的定金。
焦明伟收起资料，说：“看她的基本资料，在有无信用卡的问题上，她没有填。但我认为不可能因此判断她过去有个人负债的经历，除非是瞎猜。所以说，你的说法或许是对的，但是……”
“但是什么?”
“我不是护着潘贝贝。”焦明伟固执地坚持，“只是我们公司很强调操作系统的严密性，不可能让客户数据外流。”
葛蕾想反驳，焦明伟伸手制止：“不然的话，我可以带你到公司，让你亲眼确认一下。傍晚——如果是七点过后，除了当班的管理层外，一般事务员都下班了，应该没关系。”
“那太好了。”
“所以说，我们的数据管理很严密，信息都藏在计算机系统里，不会外流的。它是封闭型的系统，因为没有必要跟外界联机。”
“但是房产公司里面一定会有接电话的女员工吧?”
“是的，有，叫话务小姐。”
“这些人可以跟数据库接触吧?我知道流程。打电话过去，当场有人按计算机的键盘确认库存什么的。在那种形式下，如果按了你刚刚说的查询密码，不就可以随便拿到客户的数据了吗?”
让葛蕾畅所欲言后，焦明伟才慢慢地准备反驳。
“不可能，我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话务小姐们接电话时，忙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接电话自行查询客户数据，马上就会被发现。而且也不能没有理由地擅自使用打印机打印记录。她们就像接受订货的输入机器一样。”
焦明伟探出身子，继续说，“刚才我也说过了，你认为潘贝贝在这里一边工作一边找寻自己可以取代的对象，对不对?”
“是的，没错。只不过我无法判断她是一开始就抱着这种目的来上班呢，还是上班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任意查阅资料的便利。”
“也就是说，你认为潘贝贝是以空白的状态开始进行查阅的。她内心设定了几个条件，然后从无数客户中挑选出适合的女性，对吧?”
“应该是吧。”葛蕾回答得有些畏缩。
的确，如果照焦明伟说的流程来看，潘贝贝找到了刘惠作为对象。但反过来看就不可能了，她不可能一开始就将对象锁定为刘惠。查阅数据，找出条件适合自己的女性，必须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光是收集大量的信息便很费时。
假如焦明伟说得没错，话务小姐工作忙碌，那么上班时她们就无暇从事优游的查阅了。
焦明伟苦笑道：“我只能说是不可能。因为话务小姐没有那种时间。”
“我想也不能断言吧。”葛蕾依然不死心。
“就算退一步，是有可能的……”焦明伟摇头说，“还是没办法。潘贝贝根本就没有办法从我们公司拿到刘惠的个人资料。”
“你怎么知道?”
焦明伟拿出刚才的复印资料，指出潘贝贝的雇用记录说：“这里记载了她的工作内容。”
葛蕾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般事务”。
“话务小姐是……”
“不一样。她是临时的事务员，说白了就是打杂的。潘贝贝冒用刘惠小姐的姓名是事实。尽管如此，若说凭潘贝贝一个人的力量做出那种事，我可以明确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和焦明伟四目相对了一阵子后，葛蕾才慢慢发问：“会不会是你帮了她呢?”
焦明伟的表情未变，只有左眉毛稍微动了一下。
“你受她所托——不管目的是什么——你为了她而取出资料，也有可能是你教了她查阅资料的方法……”
葛蕾本来是想直截了当地质问，但或许问得太快了些，焦明伟露出些许犹豫后，断然回答：“为什么我要做那种事?我没有，绝对没有。”
在他修长的手指下，照片上的潘贝贝正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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