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尸体在哪里
“结果怎么样?去了他们公司吗?”
“嗯。”葛蕾点头。
线索的突破让她忧喜交加。次日早上她和吴伟通电话时,心想调查到这里,是时候了,该跟他说明整件事情了。于是过了中午,吴伟专程来到天赐良园,两人隔着客厅的矮几坐着长谈,徐芊芊不断地拿擦得光亮的烟灰缸前来替换,并感叹“真是奇怪的事件呀”。
“他们公司的体制跟他嘴里说的一样完善吗?”
“铭雅园目前正常上班的话务小姐有十八人。听说全天候24小时,由那十八个人轮流接电话。办公室是一长串的桌子连在一起。”
看到那情景后,葛蕾立刻想到曾在电视广告中看过类似的画面。
一群二十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着同样的制服,并肩坐在一起。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漂亮,但这或许是错觉。因为一群年轻女子站在一起,自然会产生炫目的效果。
“2012年,”吴伟搔了一下他那肥粗的脖子,说,“潘贝贝就是在那年四月上班的。”
“没错。记录写的是2012年4月20日,恒晟集团的客户系统的启用比她上班的时间还要早。当她开始工作时,现在的系统已经发挥了一段时间功能了。”
“刘惠注册为恒晟集团的客户是在什么时候?”
根据焦明伟给她看的铭雅园购房记录,刘惠交付定金是在同年的7月10日。
“好像没什么破绽。”吴伟觉得很无趣,叹了口气。
“没有,很可惜。所以焦明伟才会断言潘贝贝不可能盗取刘惠的资料,那么强烈地反驳。”
潘贝贝是如何从无数客户资料中挑选出刘惠的呢?这个问题似乎对焦明伟也很重要,所以他很热心地加以说明。
“总之,恒晟集团专线的内部事务处理,和顾客管理、订购商品的系统毫不相干。这边并不可以任意联到另外一边。除非是所谓的系统工程师这样的高手,拥有专业知识和技术才能办得到。”
“技术?”
“也可以说是能力吧,就是拥有充分的软件和硬件上的技术。”
“什么跟什么嘛,听不懂。”吴伟皱着眉头说,“但是,如果拥有那种技术,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从计算机里面盗取任何数据了?说不定潘贝贝就是拥有那种技术的人。”
葛蕾笑着摇头说:“是就好办了,偏偏她不是。焦明伟说她根本是个计算机菜鸟,顶多只是玩些游戏软件。”
“真的?”
“焦明伟跟她有私下的交往。虽然本人说彼此的关系不很熟,但我看准了不是那样。有机会,我会问出这方面的真相。”
“你还要跟焦明伟见面吗?”
“嗯。要收集在铭雅园工作时潘贝贝的信息,以他为窗口是最快的方法了。那种地方的员工更换速度很快,当时和潘贝贝一起工作、跟她比较好的同事剩不了几个了。我已经拜托焦明伟安排跟她们见面。”
“没问题吧?”吴伟说,“他表现得是不是太过热心了?有没有什么隐情?”
葛蕾想了一下回答:“的确,我也觉得他说的不如他知道的多。只是还不很清楚情况怎样。但如果他是潘贝贝的‘共犯’,照理说就不会专程追上我,让我看那些资料了。”
吴伟发出纳闷的低吟声。
“想一想,他和潘贝贝之间的亲密关系与客户资料的相关问题,多少有些关联。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潘贝贝在干什么,所以现在才会感到不安吧?”
“是吗?”吴伟不满地表示,“我支持焦明伟是共犯的说法,甚至认为他连杀人都有参与的可能性。”
“你说杀人,指的是杀刘惠吗?”
“或者是她的母亲。”
“这个嘛……至少,当他看到潘贝贝的照片时,他的惊讶是真的。”
“很难说。”
“再说吧。不过公平一点来说,就他作为人事主管的立场,这次的事件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你想想,听起来多可怕的事呢?一个女人失踪了,假冒她身份的女人却大摇大摆地走路。就连小孩子也能感觉到犯罪的气息。而这个有问题的女人是公司以前的员工,仅仅是在两三年前辞的职。”
吴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而且还跟顾客资料管理有关。这对铭雅园而言可不是件小事。若出问题,就连集团公司也会牵扯进来,所以焦明伟当然得认真处理。假如随便让我们插手,公司内部传出不好听的谣言,反而更可怕。”
事实上,葛蕾离开铭雅园,焦明伟送她到大门出入口时,表情就像宣纸般惨白。
“话题再回到计算机系统。就算话务小姐能够坐在计算机前调出许多信息,不让任何人看见,顺利带出公司,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但是,她带磁盘进去存录了许多资料,可是做出跟业务手册上不一样的动作,很难不被隔壁和后面的同事发觉吧?”
吴伟一脸不悦。他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更何况要到别的部门进行。她又是不能直接接触客户资料的员工,盗取信息难上加难。如果她是那个……该怎么说?就是所谓的黑客,做出破坏系统等夸张动作,想从外界强行侵入——通常是与仓库或物流相关的计算机——必须用到专门的线路,可是电话号码并没有公开。潘贝贝是该公司内部的人,或许能知道电话号码,但还是不够。焦明伟说,就像现金卡,没有卡片只知道密码,还是领不出钱来,两者很相似。不过这种比喻很笼统。”
吴伟表情扭曲,好像在吸鼻子。??“这么说来,这一点就暂且保留了?”
“大概是吧——关于潘贝贝以某种手段盗取恒晟集团的客户资料的假设。”
“那她的室友呢?你见到了吗?”
葛蕾摇头说:“很不巧,正在休假。是个叫司马静的女孩,听说也是事务员。现在到香港观光旅行两个星期,只知道联络方法。”
“这也是焦明伟告诉你的?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不会,没问题,是真的。我要求焦明伟打开计算机,从员工名册中调出她的住址和出勤表,确认过了。”
“连出勤表都是用计算机做吗?”一险不高兴的吴伟突然站了起来,“对了,潘贝贝的——”
“不在场证明?”?葛蕾笑着说,但立刻恢复了正经的脸色,“我也确认过了。2013年11月25日晚上6点左右,在昌北,刘惠的母亲死亡的时刻,潘贝贝在何处——”
当然葛蕾并没有对焦明伟说明,为什么需要知道那天潘贝贝的行踪,焦明伟只是一脸惊讶地调出了当天的出勤表给葛蕾看。
“我也要他打印出来给我。”
葛蕾将出勤表出示在吴伟面前。吴伟一把抓住出勤表,认真查看。
“从2013年11月18日到26日,九天之间,潘贝贝请假了,理由是‘病假’。”
吴伟吹起了尖锐的口哨。
葛蕾接着说:“而且我还找了一个‘你和潘贝贝认识’的借口,要求焦明伟也调出当时他的出勤表。”
“结果呢?”
“11月25日是星期六,他在上班,直到晚上九点都在公司里。”
“意思是说他没有涉案。”吴伟感觉有些失望,“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很可疑。”
“算了,再继续观察下去吧。”
毫无边际的“事件”总算展露了雏形,终于抓到了一条可以追踪下去的细微线索,两人都有些兴奋。
“在焦明伟的安排下,傍晚时刻我进入了铭雅园专线里面调查。在那之前,我四处散步打发时间。”
尽管暑气逼人,在和焦明伟约好的时间到来之前,葛蕾还是走了不少路。途中,她坐在一个街角公园的长椅上,耗了将近半小时,周遭都是成双的情侣。再过一些时间,这种地方将成为流浪汉、醉鬼的睡床,说起来实在不是太好的环境,而且公园的景致也不怎么美丽,看来谈恋爱只需要有精力就可以了。
坐在长椅上,葛蕾想,潘贝贝是否也跟谁来过这里?是否也曾坐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是否曾经走在满是灰尘的夜路上,抬头看着霓虹灯,穿梭在堵车的马路上,浏览橱窗内的商品摆设……
她是否做过这些事?是否享受着生活的乐趣??葛蕾坐在热气翻滚的公园长椅上,一直想着这些。
但是风景因观看者的心情而异。不管花多少时间,葛蕾也无法窥见潘贝贝看过的城市街景,所以她觉得很遗憾。
“对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拜托你?”?葛蕾看着吴伟问。
吴伟终于露出笑容。
“这一次是要潘贝贝的户口本?”
“答对了。”
“只要按照铭雅园的履历表,倒着查回去不就可以了嘛,小事一桩。”
“不过——”
“你希望我别让上面的人知道,对吧?我明白。”吴伟绷紧坚实的下巴,点头说,“实际上,这是个困难的事件。如果公开,以目前的情况看,可能你今后的搜查行动会被制止。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当作案件来处理——”
这—次换葛蕾先发制人:“你是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火烧眉毛的紧急事件吗?”
“答对了,真是可恶!”
“所以我也觉得焦头烂额。”说完,葛蕾将视线落在桌子上,“毕竟没有看到尸体呀。万一他们说刘惠不一定死了,一切便到此为止。”
“你认为她还活着?”
“开什么玩笑。”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她被杀了。”
“那你会怎样处理尸体?”
吴伟从椅子上挺直了背。
“是呀,我认为这因潘贝贝有没有亲密的协助者而大有不同。如果她的协助者是男的,就可以做些粗重的事。你不是说过刘惠长得并不娇小吗?”
“怎么说她都算是身材较高的人。”
“所以一个女人处理尸体会很吃力,要花不少工夫。”
葛蕾点了点头,低声说:“我认为潘贝贝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犯案。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是我的直觉。”
潘贝贝的眼神看起来很坚强。她从石川或是铭雅园的焦明伟身边消失踪影时,十分薄情,毫不留恋。从任何方面看,她都给人孤独的印象。
那是个神秘的女子。
另一方面,葛蕾也觉得,正因为潘贝贝是孤独的,她只有一个人,所以才能成功地取代别人的身份。就算只有一个能理解她的立场、愿意伸出援手的男人在她身旁,她就应该不会舍弃潘贝贝这个名字。她会考虑在这个人的帮助下,以潘贝贝的身份继续逃亡下去吧。所谓名字,是被人承认、被人呼叫的,因而是存在意义的标记。只要潘贝贝身旁有人理解她、爱她、无法跟她分离,她就绝不会像丢掉一个爆了的轮胎一样丢弃原有的名字。
“没有共犯?”
“嗯。”
“这么说来——”
吴伟顺着葛蕾的视线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固定在厨房一角的附有外壳的刀具组,包含切菜、切肉等用途不同、大小各异的五种刀具。是徐芊芊买来的,身为擅长烹饪的人,对于工具,她自有坚持。
吴伟沉默地看着葛蕾。
“刘惠的尸体在哪里呢?”葛蕾沉吟了片刻,说:“这方面我来调查。我会到图书馆翻报纸,拜托认识的电视台、杂志社记者帮忙。不一定只有警察局才管用。”
“应该不难找吧,因为会是个大案件。”吴伟说完,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下巴。
“比方说悬而未决的分尸案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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