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埋身之谜
葛蕾和莫小嫒商量，看看星期六需要她如何协助。然后她出发前往新余，目的是要制止陆平安。
陆平安自从去新余以后，就没有音信了。他兴冲冲地回去了，但想挖掘通向母校的道路存在一定难度。只要能先抓到潘贝贝，搜索尸体的事可以暂缓处理。
然而，随着动车的车厢摇摇晃晃，葛蕾不断思考，两者孰先孰后好呢?
就像一条细丝仍然牵系着心中某个角落一样，她也期待陆平安能找到刘惠的头部，但又觉得这样做对陆平安太过残酷。
是否用自己的手挖出刘惠的尸骨，陆平安就能甘心?也许他是这么觉得，但说不定那是一种错觉，或许会因此一生背负着当时所受到的冲击!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葛蕾走出检票口时，陆平安已经站在那里等待。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难以压抑兴奋的感觉，直到看见他神采奕奕的表情，葛蕾才发觉他结实的肩膀充满了活力。他远远看见葛蕾，便大声呼唤。
满脸流汗脸色发红的陆平安劈头就说：“我有事情要向你报告。”
葛蕾制止他：“我也有话要说。”
“所以专程来?有那么重要，电话里不能明讲吗?”
“嗯。”
葛蕾从可以见到潘贝贝说起，并说明调查经过。陆平安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时发出赞叹之声，中间还超速开车，被葛蕾提醒了两次。
“太厉害了!终于办到了!”陆平安的语尾有些颤抖。
终于，他忍耐不住了，干脆将车停在路边，关掉引擎，对葛蕾说声不好意思，激动了好一阵子才又继续开车。至少停顿了十分钟。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都是靠大家帮忙，才有这么理想的结果。”
“是星期六，后天吗?我也要去。可以吗?”
“当然。”
停在突然变红的红绿灯前，陆平安总算放慢了开车速度。
经过葛蕾上次走过、至今还有印象的街道，陆平安将车停在可以看见远方绿色植被的路边。
陆平安和刘惠就读过的小学拥有一个崭新的大操场，钢筋水泥盖的四层灰色教学楼远远地伫立在对面。樟树从两翼的教学楼外将操场包围。现在树叶青翠，一派醉人的风景。通往学校的已经是条宽阔的水泥马路。
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小朋友正在操场中央玩跳绳，大约有三十人，看来好像是高年级学生。老师不时吹响尖锐的哨声。
“我到处问了朋友，我们试着将以前这里的校园、马路等位置还原出来。”陆平安双手撑在学校的围栏护网上。
葛蕾看着他问：“还原?”
“因为扩建过，在六年前，包括马路。”
是这样啊，葛蕾想。
“变化很大?”
陆平安搔搔头说：“是，学校和马路的位置整个儿都变了。宝宝的坟墓也找不到了。”
陆平安发出笑声，葛蕾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显出失落的神色。
“我正好想打电话给你。”陆平安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调查到，只是想多调查一些，再向你报告。”
他表示，两年前——2014年的春天，正当鲜花盛开的时候，有人在这个校园里看到了潘贝贝。
“真的?”
陆平安双手抓着围栏护网，用力摇晃身体，慢慢地点头说：“错不了。那是我们以前读书时就已在这里上班的老职员，是个女职员，年纪已经过了五十，但记忆力很好。”
陆平安拿出潘贝贝的照片给女职员看时，对方确定是她。
“潘贝贝长得很漂亮，所以她记得。”
“潘贝贝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会和学校职员见面?”
“说是星期天的下午，这个女人忽然走进了校园，就在门口那一带——”
陆平安举起结实的手臂，指着路边的树丛，“看起来是在悠游地散步，观赏附近的景色。常有地方上的人或是观光客来欣赏学校里的风景。女职员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是看她站了很久，又是年轻姑娘，所以有些担心，便上前问话了。”
女职员还说那个年轻女子穿着很端正，也很朴素。
“黑色套装搭配白衬衫，口红涂得很淡，像刚刚参加过守灵或葬礼一样。”陆平安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葛蕾一眼。
“守灵或葬礼?”
“嗯……”
女职员前来问话，那名年轻女子回答，因为学校风景太美，看得入了神。
“女职员骄傲地说学校的环境很好，对方也眯着眼睛表示赞赏，说的确很漂亮。但是她的样子显得有些忧郁，所以女职员又问她是不是来旅行，对方称是。葛侦探，她说是代替朋友来的。”
葛蕾扭头看着学校盛开的鲜花，想，她是代替朋友来的。
“女职员又问：‘朋友是这里的人吗?’她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陆平安调整好呼吸，继续说，“‘我的朋友以前读这所小学，在学校时，很喜欢的狗死了，还记得曾经在校园路口挖过坟墓埋葬，只是不记得是在哪里了。”’
就在这宽阔的校园马路的某处，刘惠曾经为童年时代的感伤牵引，梦呓般地表示自己死后要埋葬在这里。
潘贝贝说，代替朋友来探访回忆中的地方。
女职员觉得那女人样子有些奇怪，便问了很多问题，比如，朋友今天为什么没有一起来?朋友在哪里?
年轻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那个朋友已经过世了。
葛蕾和陆平安肩并着肩，眺望着广阔校园里穿着运动服的学童，感受着炎热的夏风横越校园带来的泥土气息。
潘贝贝来过这里，代替刘惠而来，来到这个刘惠希望的“死后埋身之处”。
“我还在继续努力。”陆平安用力推着护网让自己站好，“我想说服校长和教育局的人，允许让我挖掘通往校园的马路。难道不是吗?绝对有挖掘的价值。潘贝贝来过这里，她一定是为埋葬刘惠而来。只要找，一定能找到刘惠。”
陆平安用力践踏地面。葛蕾抬起满是灰尘的脚，像陆平安一样踏上栏杆的水泥底座，探出身子说：“潘贝贝来过这里!”
“是。”
“但我还是不认为刘惠在这里。”
热风扑打在陆平安的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葛蕾问：“为什么?你不是专程跑到这里了吗?”
“她没有被埋葬在这里。不，潘贝贝也许有过埋葬的打算，但是，埋在通往学校校园的马路上不太可能，太危险了，很难说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她来到这里看过之后，更觉得不行。”
“可是……”
葛蕾不等陆平安说完，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制止：“当然，潘贝贝应该会将刘惠的尸体丢到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一旦尸体的身份被确认，就会难以收拾。她会将尸体丢到湖里还是埋在山中呢?丢在瀛上墓园的那些被发现了，应该在她意料之外，她本来希望尸块能被当作垃圾处理掉。”
陆平安站着不动。校园里又响起了哨声，四散的学童跑步聚集在一起。
“尸体必须丢到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但是为了让心里好过，潘贝贝来到了这里，代替刘惠来到这个希望的‘死后的埋身之处’，这是我的想法。”
春天，在鲜花盛开的校园马路上，随风飘散的落英贴在发梢，她始终伫立在这里。当时她心中想着什么?是否对刘惠感到过意不去呢?还是为了完全取代她，想要亲眼目睹那个让刘惠长大成人后还念念不忘的地方?
那个朋友已经过世了。
“那刘惠被埋葬在哪里?被丢弃在哪里了?”陆平安声音沙哑。
知道这答案的，只有一个人。
“我们回南昌吧!”?葛蕾将手放在陆平安肩上，“我们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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