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场面窘迫
梅梅还有一个案子要出庭,王正和她一起沿着走廊走进法庭,他告诉了她关于唐汤的事以及他无故缺勤的问题。如果他们开除唐汤,那彭为民一定会大做文章,说李立德是在清除异己。如果他们不开除唐汤,消息走漏出去,只会让彭为民渔翁得利。最后,他们决定,给唐汤记上“未经批准休假”的过错,这个名头之前并不存在,是他们专门为了他的这次情况想出来的。他告诉梅梅,最好找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看唐汤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他才比较放心。
“找个警察吧,已经有一个副检察官被杀了。如果明天早上,哪位女士在自家门口的垃圾箱里发现了唐汤被碎尸的尸体,我希望到时候能说一句,我们已经尽力找过他了。”
这项工作要轮到梅梅去做,她记下了。
法官马自健脸庞很大,皮肤黝黑,脸上充满了聪慧和威严,王正一走进,他立刻就看到了他。
马自健和李立德原本是搭档。马自健身材高大结实,很有震慑力,头脑又精明,能对证人施加巨大的压力,而且能说会道,还举一反三。他可以表现得彬彬有礼,但一转身,又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陪审团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他身上,甚至忽略了对方律师的存在。后来,李立德离开了律师行当,投身政界。马自健虽然当上了大法官,却因为自己与李立德的友谊受到牵连。市长把他安排在郊区分庭,等于是让他坐了冷板凳。他每天处理的都是交通肇事和各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而这些应该都是地方警察的工作。五年后,马自健多方努力才开始在市中心的重案庭担任法官。尽管与李立德之间的友谊源远流长,但在自己的法庭上,马自健的表现就像一个毫不留情面的独裁君主。大家都在说,在马自健的法庭上,原告和被告的律师在一较高下,但最难对付的却是穿着法官袍的法官。
王正今天来这里的作用就是这样。他是李立德中途借故离开的理由,李立德向在场的人介绍他,然后解释说,他需要向他了解办公室的情况,要暂时走开一下。在这种情况下,王正是很尴尬的——压根儿就没有人问他要不要坐一下,只有马自健站起身握了握他的手。他坐在桌子后面,被笼罩在浓浓的尼古丁烟雾之中,等着李立德和他们进行最后一轮握手,讲完最后的各种笑话。最后,李立德终于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刚从门卫身边经过,走到外面的树荫下时,他就开口问道。从今天早上开始,空气变得燥热起来,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王正的血液在翻滚。
王正告诉他晨报记者打来的电话,李立德半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如果让我抓到他们两个搞鬼,我绝饶不了他们。”他说的是彭为民和唐汤,他们现在正沿着马路,快步朝检察院办公楼走去,“他说的那是什么鬼东西?什么独立调查?”
“李检,这就是一个记者的猜测,说不定压根儿什么事都没有。”
“最好什么事都没有。”他说。
王正又开始跟李立德汇报警方和缉毒署之间的冲突,但他没让他说完。
“我们现在在罗兰的案子上有什么进展?”他问。看得出来,对唐汤动向的猜测重新点燃了李立德对调查结果的热切期待。他像连珠炮一样提出了更多问题。有毛发和纤维分析的报告结果了吗?还要等多久?对指纹的分析有最新结果了吗?警局那边对罗兰曾经起诉过的性犯罪案件有什么记录?
他告诉了李立德,这所有问题的答案他都还不知道,因为在刚刚过去的这三个小时里,他一直在和缉毒署召开负责人会议,听到这里,李立德突然在马路上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他非常生气。
“妈的,王正!”他面红耳赤、愁眉紧锁、怒气冲天,“我那天就跟你说了,要把罗兰案子的调查当作头等大事。这个案子很重要。彭为民现在揪住这件事不放,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再说,就算是为了罗兰,我们也要赶紧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对。让梅梅去管那些事情,她完全没问题的,她可以去盯着缉毒署和警方相互狗咬狗,她可以决定哪些案子要起诉、哪些不起诉,你管好调查就行了。我希望你把手下最能干的人都叫来,好好组织一下。现在就去!你给我做出个专业点的样子来。”
王正低头看着马路,左边看看,又右边看看,没看到认识的人。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想。他当律师已经十五年了,居然被人在马路上这样破口大骂。
李立德继续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最后,他回过头看着王正,摇了摇头。王正原本以为他还会骂他几句,但他没有,他只是说:“唉,那些人都是浑蛋。”王正明白了,刚才的那顿午餐他吃得并不愉快。
在检察院办公楼里,电梯员看到有人来,把凳子往里一塞,把报纸折了起来。电梯员个子矮小,头发灰白,一整天都坐在空荡荡的电梯里,等着把李立德和其他检察院的官员们送上楼或是送下楼。
王正打算说那个失踪的X类案件的事,但他们还在电梯里,他忍住了。因为,电梯员和彭为民关系很好。有一两次,王正甚至还看到彭为民站在电梯里,让这个电梯员帮他打探大厅里有哪些人,如果有人在附近,彭为民就会摆出一副正儿八经、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们下了电梯,走进办公室,他跟在李立德后面。不少副检察官跑过来,他们都想和李立德说两句,有些是确实有问题要请示,有些只是想知道换届的最新情况。王正在李立德和这些人说话的间隙,跟他说自己已经查了罗兰的档案资料。他说的时候,故意轻描淡写,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对他承认失败了,李立德和太多人在同时说话,也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
“有一个案子的档案不见了。”王正又说了一遍,“她手头上有一个案子,但我们在记录里找不到。”
这终于引起了李立德的注意,他们已经通过侧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什么案子?我们还知道什么?”
“只知道是一个受贿案——X类案件,似乎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过了梅梅,也查了自己的档案记录。”
李立德打量了王正一秒钟,然后,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
“我两点钟的时候应该去哪里?”他问王正。
王正告诉他他也不知道,他开始大声喊他的秘书方方,一直喊,直到秘书出现。这个时候,李立德应该去参加一个律师委员会关于刑事犯罪案程序的会议。他应该在会议上介绍关于审判体系的各种改革,这也是他一直呼吁强调的一个问题,而且,会议已经发出了媒体邀请,电视台和各路媒体记者都会在那里,而他,已经迟到了。
“妈的。”李立德说,“妈的。”他一边绕着办公室团团转,一边说,“妈的。”
王正又说了一遍,“总之,这个案子在电脑系统里怎么都找不到。”
“她给老方打电话了吗?”他问我。
“罗兰吗?”
“不是!方方。”
“我不知道。”
他又开始喊秘书了,“给老方打电话。给他打了没有?天哪,快点打,快点叫人下去。”李立德看着他,“那酒鬼一天到晚用车上的电话,老是打不通,他妈的他到底在跟谁聊天啊?”
“我原来还以为你会听说过这个案子,你说不定还会记得点什么。”
李立德根本没有听王正说话,他坐在椅子里,靠在墙上,这面墙被那些副检察官们戏称为“李立德之墙”,墙上挂满了各种荣誉奖状、照片和其他纪念品,像是律师协会的奖励,等等。李立德又露出那种充满沉思的表情,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天哪,这就是一场灾难。马自健都建议我找一名副检察官,让他全职负责换届的所有事情,我没有听他的,真的有点应付不过来了。要做的事太多了,又没人负责。你知道吗?我们已经两个月都没进行民意测评了。还有两周就要换届,我们还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也不知道对手的情况。”他用手捂住嘴巴,摇着头。与其说他表露出来的是焦虑,倒不如说是窘迫。他已经没办法应付这一切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都沉默着。刚刚在马路上挨了那一顿骂后,王正不想再毕恭毕敬了。他在政府工作十几年,他知道官场的生存之道,他必须确保在丢失档案的这件事上,他能自保。
“总之。”他又开口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也不知道这案子到底是归档的时候出了错,还是真的有什么内幕。”
李立德瞪着他,“你怎么又在说那个档案的事?”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秘书说有电话打来,李立德接起电话。是律师协会的主席,也是一名很厉害的辩护律师。李立德向他道了歉,说是被缉毒署和警方之间的争执耽误了,但已经出发了,马上就到。当李立德把电话放下来的时候,他又开始大声喊老方。
“来了,来了。”司机老方一边回答,一边从侧门走进来。
“总算到了。”李立德朝一个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又换了个方向,“我的包在哪里?”
老方已经拿着他的包了。
老方打开门,李立德刚出门,又马上折了回来。
“方方!我的演讲稿呢?”
原来,老方也已经拿着演讲稿了,但李立德还是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他打开抽屉,在走出去的时候递给王正一个文件夹,是那个X类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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