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奇怪的土豪

天气依旧闷热，窗帘放下了一半，葛蕾蜷卧在沙发上。今天的网络新闻和报纸实在乏味。徐芊芊渴望到森林空地或铺满卵石的海滩一游。而对葛蕾来说，无论是乡下或是海滨，都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只喜欢混迹于五百万人口的中心，对他们中间关于悬而未决的案件的每一个小小的传闻或猜疑特别关心。她对于欣赏大自然，丝毫不感兴趣。

        徐芊芊发现葛蕾正全神贯注，顾不得说话，她便把那枯燥无味的报纸扔到一旁，背靠着椅子，陷入了沉思。忽然葛蕾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想得不错，芊芊，”葛蕾说道，“总这样呆着，看来太闷了。”

        “太闷了！”徐芊芊大声说道，猛然想到，她怎么能觉察出我内心深处的思想呢？徐芊芊坐直了身子，茫然不解地惊视着葛蕾。

        “这是怎么回事？葛大侦探，”她喊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

        葛蕾看到她这种茫然不解的神情，放声大笑起来。

        “你记得不久以前，”葛蕾说道，“我曾给你读过一段爱伦?坡写的故事，他在那段故事里讲到一个严密的推理者竟能察觉他的同伴未讲出来的思想，你当时认为这件事纯属作者巧妙的虚构。当我提出，我往往也习惯这样做时，你却表示怀疑。”

        “我没有说啊！”

        “也许你没有说出口，芊芊。但从你的眉宇间可以看出来。因此，当我看见你把报纸扔下，陷入沉思，便很高兴有机会研究你的思想，最后把你的思绪打断，以便证明我正猜中了你的想法。”

        可是徐芊芊对她的解释依然不满足。

        “在你给我读的故事中，”徐芊芊说道，“那个推理者是根据观察那个人的动作而得出结论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人被一堆石头绊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星星，还有一些别的动作。可是我安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能给你提供什么线索呢？”

        “你对你自己判断错了。人的五官是表达感情的工具，而你的五官更是忠实执行这一职责的仆役。”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我的面容上看出了我一系列的思想？”

        “从你的面容，特别是你的眼睛。或许你自己已经记不得你是怎样陷入沉思的了？”

        “对，我记不得了。”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扔下报纸，这个动作就引起了我对你的注意。之后，你茫然地在那里坐了有半分钟的样子。后来你的眼睛很空洞地凝视着墙壁，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今晚微风轻拂，我们一起到南昌街上散散步，你看怎样？”

        徐芊芊表示欣然同意。她们一起在秋水广场和赣江市民公园遛了三个小时，观赏着人生的宛如潮汐、千变万化的情景。葛蕾独特的议论，对细节敏锐的观察力和巧妙的推理能力，使徐芊芊极感兴趣，听得入了迷。她们返回天赐良园时，已经十点钟了。一辆高档轿车正等候在侦探社的门前。

        “哈！”葛蕾说道，“我想，又有人来找我们商量事情了。我们回来得真巧！”

        从小区路旁的灯光可以看出，这位夜晚的来访者确实是来找她们的。徐芊芊心里有些奇怪：什么事竟使一位开豪车的人在这样的时刻来找我们呢？她紧随葛蕾走过去。

        一个面色苍白、尖瘦脸的人，看到她们过来，马上从车上下来。他的年纪至多三十几岁，但他面容憔悴，气色不好，说明生活耗尽了他的精力，夺去了他的青春。他的举止羞怯腼腆，象一位十分敏感的毕业生，而他站起来时，扶在车门上的那只细瘦白皙的手，象是一个外科医生的，也象是一个艺术家的。他的衣着朴素暗淡——一件白色衬衫和深色裤子。

        “晚安，先生，”葛蕾爽朗地说道，“我知道你仅仅等了我们几分钟，我很高兴。”

        “是的，我到了没一会儿。”

        “请进，请告诉我，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是修杰医生，”来访者说道，“住在中山路206号。葛侦探，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在中山路我的诊所里，最近发生了一连串非常奇怪的事情。今晚，这些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关头，我感到实在不能再耽误了，必须马上来请你出出主意，帮个忙。”

        葛蕾坐下来，打开了记事簿。

        “你要我出主意、帮忙，我非常欢迎。”葛蕾说道，“请把那些使你感到不安的事情，详细地讲给我听听。”

        “其中有一两点是不值得说的，”修杰说道，“我提到这些，实在觉得惭愧。不过这件事令人非常莫名其妙，而近来变得更加复杂，我只好把一切都摆在你面前——”

        修杰曾是一名江西医学院的学生，成绩优异。毕业后，他在江西医学院附属医院担任了一个不甚重要的职务，继续致力于研究工作。他很幸运，对强直性昏厥病理的研究引起了医学界极大的兴趣，他所写的关于神经损伤的专题论文，获得了医学奖。大家都认为他前程远大。

        可是他最大的障碍就是缺乏资金。一个专家要想出名的话，就必须在南昌广场附近六条大街中的一条街上开业。这就需要巨额房租和设备费。除了这笔创办费用，还必须准备能维持自己几年生活的钱款，还得有一辆像样的轿车。要达到这些要求，实在是他力所不及的。

        修杰只能期望节衣缩食，用十年的时间积蓄，才能挂牌行医。然而，突然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给他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就是一位土豪的来访。土豪和修杰素不相识，一天早晨他突然来找修杰，开门见山地谈到他的来意，他准备投资五百万帮助修杰开业行医，并且在中山路上开业。土豪认为这正象别的投机事业一样，不过比较更保险一些。土豪替他租房子，置设备，雇职员，管理一切。而修杰要做的只是坐在诊室里看病。土豪负责一切投资，利润要占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归修杰。

        这就是那个土豪向修杰提出的奇怪的建议。后来他们协商成交，在中山路上开办了这家私人医院，并按土豪所提出的条件开始营业。土豪自己也搬来同修杰住在一起，做一个住院的病人。他的心脏衰弱，显然，他需要经常治疗。他自己住用了二楼两间最好的房子，一间用作起居室，一间用作卧室，他脾气古怪，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他的生活很不规律，但就某一方面而言，却又极其有规律。在每个月月底，他都到修杰的诊室来检查账目。诊所赚的钱，他都拿走四分之三，存进银行后，放到他自己屋内的保险箱里。

        对这项投机生意，土豪不后悔。因为从一开始，生意就很成功。修杰出色地处理了几个疑难病例，加上他在附属医院的声望，修杰很快就出了名，近几年来，他使土豪更加变成了一名富豪。

        以上就是修杰过去的经历以及和土豪先生的关系，但接着发生了一些事使得他今晚到侦探社来求教。

        几星期之前，土豪下楼来找修杰。修杰似乎觉得，土豪的心情异常激动。他提到在广场附近发生了一些盗窃案，修杰记得，他当时显然毫无必要那么激动，他声明说，他们应当把门窗加固加牢，一天也不能耽误。在这一星期里，土豪坐立不安，不断向窗外张望，就连他晚餐后习以为常的短暂的散步，也停止了。他的一举一动给修杰一个印象，他对什么事或是什么人怕得要死，可是当修杰向他问到这件事时，他变得非常无礼，于是修杰就不再谈这件事了。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恐惧似乎逐渐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常态。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又使土豪处于极其恐慌的虚弱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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