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魂不附体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以前，修杰诊所收到一个外地预约就诊电话，一位侨胞亟愿到修杰医生处就医。几年来他深受强直性昏厥病的折磨，而修杰医生在医治这种病症方面是人所共知的权威。他准备明晚六点一刻左右前往就诊。

        这件事修杰深感兴趣。因为对强直症进行研究的主要困难在于这种疾病是罕见的。

        来者是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异常拘谨，而且很平凡——不似大家想象中的侨胞模样。他同伴的相貌给修杰的印象却很深。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面色黝黑相貌堂堂却带着一脸凶相。他们进来时，他用手搀着老人的一只胳膊，把老人扶到椅子跟前，表现得体贴入微。

        年轻人对父亲的孝顺让修杰深受感动。但年轻人怕受不了看到父亲疾病发作时那种可怕样子的痛苦，就在候诊室里等候。

        修杰开始和病人研究他的病情，他把它详尽无遗地记了下来。病人的智力很一般，回答问题常常含糊其词。然而，正当修杰坐着写病历的时候，病人对他的询问，突然停止了回答，当修杰转身向他时，修杰非常惊诧地望到病人笔直地坐在椅子上，面部毫无表情，肌肉强直，眼睛直盯着修杰。他的疾病又发作了。

        修杰感到既怜悯又害怕。后来，职业兴趣占了上风。他记下了病人的脉搏和体温，试了试他肌肉的强直程度，检查了他的反应能力，哪一方面都没有发现与他以前所诊断的这种病例有不一致的现象。在过去这样的病例中，他使用烷基亚硝酸吸入剂，曾经取得了良好的疗效。现在似乎正是试验它疗效的极好机会。这个药瓶在楼下实验室里，于是，修杰丢下坐在椅子上的病人，跑下楼去取药。找药耽误了一些时间，大约五分钟，然后他就回来了。

        可是室内却空空如也，病人已不知去向。

        修杰大吃一惊，他先跑到候诊室，病人的儿子也不在了。前门已经关上，可是没有上锁。接待病人的职员也没看到和听到什么，这件事就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不多久，土豪散步回来，可是修杰一点也没有向他说起这件事，因为，近来他尽量不和他交谈。

        但在今天晚上，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象昨天那样，又来到修杰的诊所，修杰惊讶了。

        病人对修杰解释他每次清醒过来时，对犯病时发生的一切事情，记忆总是非常模糊。当时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周围没人，他便昏头昏脑地起身出去，走到街上了。而他儿子看到父亲从候诊室门口走过，以为已经诊治完了。直到他们到了家，儿子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修杰一笑了之，再继续进行昨天突然中断的诊治。他和那位老侨胞讨论了他的病情，约有半小时的样子，后来，他给他开了处方，之后，便看见他在他儿子搀扶下走出去了。

        而土豪一般是在这个时间出去散步的。功夫不大，他散步回来了，走上楼去。过了一会，修杰听到他从楼上跑下来，发了疯似地冲进诊室。

        “谁到我的房间里去了？”他叫喊着。

        “谁也没去过。”修杰说道。

        “撒谎！”他怒吼道，“你上来看看！”

        土豪害怕得几乎要发疯了。修杰和他一起上楼时，他把浅色地毯上的几个脚印指给修杰看。

        “你说这是我的脚印吗？”他叫喊道。

        这些脚印肯定比土豪的要大得多，而且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今天中午曾经下过大雨，而修杰的病人只有刚才来过的这父子俩。那么，一定是在候诊室等着的那个人，出于某种目的，趁修杰在忙于给那个老人诊断时，上楼进了土豪的房间。没有动什么东西，也没有拿走什么，不过这些足迹证明，毫无疑问，是有人进去过。

        尽管这是件扰乱人心的事，可是土豪显得出人意料之外地异常激动不安。他竟然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不断叫喊，修杰简直难以让他说得更清楚一些。土豪提出要修杰赶紧去找葛蕾侦探，修杰当然立即看出，这样做是适当的。因为尽管土豪对这件事的重要性似乎估计过高，但可以肯定这里面确实有名堂。

        葛蕾聚精会神地倾听着这段冗长的叙述，徐芊芊看出，这件事引起了她强烈的兴趣。她的面容象往常一样毫无表情，可是她的双眼却放射出亮光，使得这位医生故事中的每一个离奇情节更加突出。

        修杰的话刚一结束，葛蕾二话不说就站起来，从沙发上抓起她的包，跟随修杰医生向门口走去。不到一刻钟，他们便来到中山路医生诊所的门前了。一个矮个子小职员打开了门，他们走了进去。

        可是怪事突然发生了，楼顶的灯光蓦地熄灭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尖细的、颤抖的呼喊声：“别动，再往上走我就不客气了。”“是我，老罗。”修杰高声喊道。“啊，原来是你，医生，”这人宽慰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其他几位是谁呢？”

        他在暗中对葛蕾他们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观察。“啊，是葛侦探，一点也不错，”那声音终于说道，“你们可以上来，我很抱歉，刚才对你们无礼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楼梯上的灯又打开了。

        葛蕾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面貌奇特的人。从他的外表和说话的声音看来，他确实神经过度紧张。他很胖，可是显然过去有一段时间，他比现在还要胖得多，所以他的脸如同猎犬的双颊一般，耷拉着两只松弛的肉袋。他脸色苍白，那稀疏斑白的头发似乎由于感情激动而竖立起来。

        “你好，葛侦探，”他说道，“我非常感激你到这里来。我想修杰医生已经把有人非法闯入我房中的事告诉你了。”

        “不错，”葛蕾说道，“那两个是什么人？罗先生，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唉，唉，”土豪神情不安地说道，“当然，这很难说。我确实不知道。”

        他把他们领进他卧室里。房间很宽绰，布置得很舒适。

        “你们看看这个，”他指着他床头那只大黑箱子说道，“我并不是一个很富有的人，葛侦探，修杰医生可能已经告诉你了。我一生中除了这次投资外，再也没投过资。我所有的那点钱都在这只箱子里。那些不速之客肯定就是为这个来的！”

        葛蕾疑惑地望着土豪，摇了摇头。

        “假如你想欺骗我，我是不可能给你出什么主意的。”葛蕾说道。

        “可是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葛蕾厌恶地挥了挥手，转过身来说道：“晚安，修杰医生。”

        “你不给我一些指教吗？”土豪颤声大叫道。

        “我对你的指教就是请讲真话，罗先生。”

        一分钟以后，她们已经来到街上，向家中走去。她们穿过了八一大桥，走到庐山南大道时，“我们出来就为这样一个蠢人白跑一趟，”葛蕾摇摇头，“可是归根结底，这也是一个很有趣的案子。”

        “我可看不出什么来，”徐芊芊坦率地承认道。

        “显然，有两个人，或许还要多一些，不过至少是两个人，为了某种原因，决心要找到土豪这个家伙。我心中毫不怀疑，那个年轻人两次都闯入了土豪的房间，而他的同伙则用了一种巧妙的手段，使医生没有发觉。”

        “可是那强直性昏厥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骗人的，芊芊，在这方面，我不想向我们的专家讲得太多。要装这种病是很容易的。”

        “那么后来又怎样呢？”

        “完全是碰巧，土豪两次都不在屋。他们所以选择这样不平常的时刻来看病，显然是确信候诊室里没有别的病人。然而，这个时间恰好是土豪散步的时间，这似乎说明他们对土豪的日常生活习惯不十分了解。当然，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偷盗，他们至少会设法搜索财物。此外，我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不能想象这个家伙结下了这样两个仇敌，他会不知道。因此，我确信，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而由于他本身的缘故，他隐瞒不说，很可能明天他就会吐露真情了。”

        葛蕾的预言很快就实现了，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在晨光熹微中，葛蕾推醒了徐芊芊，“我们得赶紧到诊所去。”“有什么新消息吗？”“可能是一个悲剧，不过还不一定，”葛蕾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窗帘，“请看这个，这是修杰医生刚发来的短信，请葛侦探立即前来，修杰。我们快走，情况很紧急。”

        一刻钟左右，她们来到中山路医生的诊所。修杰面带惊恐之色跑来迎接她们。

        “啊，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双手捂住太阳穴，大声喊道。

        “出了什么事？”

        “老罗自杀了！”

        葛蕾惊呼了一声。

        “是的，昨晚他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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