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迷雾重重

回到会议室，展鹏发现新增加了一个人，是个脸色欠佳的男子，戴金属框眼镜，年约四十出头，展鹏没有见过。

        葛蕾介绍说是个犯罪心理专家。“刚才我们正在谈这个案子，这位是桥石先生，是犯罪心理学专业的。听说我们似乎正面对一个相当危险的对手，就叫他来了。”

        展鹏在沙发上落座，向桥石递上名片，寒暄。

        “自己不想做第一发现者，于是特地叫上展鹏，让他去发现尸体……理论上是说得通的。尽管难说这是聪明的犯罪。桥石你如何分析魏宗豹的行为？”

        “噢，仅就这些情况，尚难做出确切的判断。如果魏宗豹真的犯了杀人罪，那么他毫无疑问是个感情欠缺者一一根本性地缺少同情、良心、后悔等心理机能的人。而且，有可能是抑制欠缺和爆发性性格的混合。”

        “即悖德症候群。”葛蕾嘟哝道。

        展鹏感到陌生，便询问其意思。

        “人格障碍中有多种类型，当感情欠缺并有抑制欠缺、爆发性二者时，特别称之为‘悖德症候群’，是一种最坏的组合。这种人极易反复犯下重罪。”

        的礁，极冷酷的人若抑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且易暴怒，再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了。

        “没错。人确有感情丰富者与较为欠缺者的区别。不过，完全没有感情的人，真的会有吗？尽管我不是研究犯罪心理的，但用这样的词汇去概括每个各不相同的人，好像不妥吧。”“这样概括容易片面吧？”“是呀。所谓‘感情欠缺’一词本身，也有问题。这种词汇是否纯粹产生于心理学中呢？”“这该怎么说好呢？”

        桥石的表情令人觉得有点儿可怕。

        “对于警方和检察官来说，他们需要将犯罪者简单地定型，交付法庭审判吧？在此意义上，这个词汇来得正好。若说某某人感情欠缺，则无须再细微地寻找其动机……当然，我不是想要强调，这个词汇是犯罪心理学家应警方的期望制造出来的。”

        不想这样说的，却已等于这样说了。

        展鹏有些恼火，但葛蕾却一点也不在乎。

        “关于感情欠缺或者悖德症候群这样的名词，我的确也有些疑问。”

        桥石打手势制止了想说话的展鹏。

        “不过……对了，可能说一下我的经历更好。我曾有一次目睹可能算是实例的案子。”

        桥石微笑着，但眉宇间突现的皱纹显示他正回忆着令人不快的往事。“……而且，这个人就是我的学生。问题出在他所画的东西，树根缠绕着人的尸体。而且是无数的腐尸。毛细血管般的根须，为了吸取养分，箍紧尸首全身。不知何故，树干的部分形如一张张苦闷的人面……素描和远近处理都很怪，看似稚拙，反而更具异样的冲击力。”

        “对这名学生做了心理治疗吗？”葛蕾问道。

        桥石点点头。“是的。试过面谈，也看不出有多异常。小伙子家庭环境一般，是通过入学考试直接录取的。只留下个很普通、智商高但内向的印象。要说不寻常之处，大概就是给他上咖啡，他却不碰。说是天生的嗅觉异常，完全闻不到香味……关于他的画作，他说是将一些名画形象化。现在想来，觉得那只是掩饰。他后来还来接受过几次心理治疗，但最后以一无所获告终。”

        桥石眯起眼睛，吁一口气，似乎已触及他不想提起的部分。

        “十个月后，他被警方逮捕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吃了一惊。他似乎在纠缠一名通过介绍认识的女大学生。他不分昼夜，一天打数十个电话，多次守候在大学门口跟踪。最后，还堵到那女孩子的家门口。据说他的眼神、态度已完全异于常人，和与我面谈时判若两人。那女孩子避而不见，由其兄代为出面，其兄与他发生争吵，他持刀将女孩及其兄刺成重伤。……而且，两人都被刺了十余刀。据警方说，他的刺法很显然要致人于死地。兄妹两人能活下来是近乎奇迹的事。”

        桥石神色黯然。谁也没有发问。

        “警方知道他在大学里接受过心理治疗，就来向教犯罪心理学的老师请教。我因为曾与他面谈过，也在场。说来惭愧，到那时，我才头一次看清楚了他在一个诚实小伙子的假面具之下所隐藏的真面目。他竟是个冷酷得可怕的人，为满足自己的愿望，视别人的性命如草芥。心理学老师认为，他属于包括感情欠缺在内的多重人格异常，即悖德症候群的类型，有责任能力。然而，起诉前应律师的请求，再次进行精神鉴定时，精神科医生却将他诊断为妄想型分裂症。最后，他没有被起诉，移交精神病医院监控。”

        “老师，您认为他不是精神分裂症吗？”

        对展鹏的问题，桥石无奈地笑笑。

        “那个人，现在怎样？”展鹏小声问道。

        “他好像是在封闭的病房住院一年，然后回到父母身边，上医院看病持续了一段时间。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因为我不认为他是精神分裂症，所以也有可能完全没有治疗效果。再往后就没有听说了。……不过，自那时以来，我就注意各类社会新闻，心想说不定就看见他的名字了。”

        桥石有点不堪回首的样子。“其实，他身上还有那么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先天性地缺少头盖骨的一部分。好像在左后脑，被头发遮盖着，外表看不出。但一按是凹下去的。所以，为了防止出意外，他一直戴着内侧像头盔似的特殊帽子。当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

        葛蕾看了看桥石。“展鹏说过，魏宗豹的脑子也有畸型，对吧？这样的异常会直接对性格产生什么影响吗？”

        桥石摩挲着手掌，说话声意外地尖，像小孩子的嗓音。“不过，有同样的障碍，性格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人占大多数。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什么样的脑障碍与性格变化有关，还完全不清楚。”

        每次要抓住了，魏宗豹的形象又一下子从指间滑脱。

        一切依然如故，仍包围在重重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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