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与威胁近距离接触

展鹏当天一早就给刑警大队打电话，成功地逮住了那天出警的刑警。对方似有意借口工作忙来躲避，但展鹏死缠不放，最终预约10点面谈。

        秋雨前锋已覆盖过来，从早上起就下雨。说不上是否因为空气清爽，出到外面，心情的确大不一样。

        展鹏在广场站搭地铁向北行，在庐山南大道站下车。出了站向北走，即可见右边的市公安局的绿树。树木有雨水的湿润，显得沉静安详。刑警大队与之紧邻。如果从交叉路口进入市公安局的对面，就是属于市检察院的一系列建筑物。

        不过，刑警似乎不想展鹏前往刑警大队，指定在附近的小餐馆会面。一打开门，小餐馆的独特菜味便扑鼻而来。在南昌到处可见这类小餐馆。环顾店内，只有两个跑堂的伙计，刑警尚未到。

        看时间，距约定的10点还有五分钟。将湿漉漉的雨伞插在伞架上，在窗边找了位置，点了杯红茶。展鹏一边观看雨中街景，一边啜饮热茶。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心情也像下雨的天空一样不爽。

        警方出面时，满以为两三天功夫便可将魏宗豹逮捕归案。然而现实中，已过去了一个月零两周，事态却没有任何进展。刑警那精明强干的第一印象迅速褪色。

        这激起他近年来对整体公务员的不信任感：这都是些不工作、只会耗费纳税人钱的闲人吧？

        刑警过来了，对隔着玻璃窗向他打招呼的展鹏含糊地点点头，走进店内。表情与先前一样。只是显出一丝疲惫。

        刑警要过热咖啡，便用餐巾擦拭雨点斑斑的衣服和裤子。“怎么样？你说今天想问什么事？”

        展鹏努力挤出职业性的笑容。“关于魏小豹之死的事，此前已解释过，一百万元的保险金还悬而未决呢。”

        “嗬，为什么？”刑警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喝起送上来的咖啡。

        展鹏心头火起，转而哑口无言。“你是说，那不是杀人案？”

        “你们公司委托的葛侦探也来过几次，我们也沟通过，现阶段，还什么都难说……”

        刑警语焉不详。

        展鹏很纳闷。发现尸体那天，刑警应对此案有一定的判断。只要信任自己的证言，魏宗豹是罪犯的可能性甚大。可为何事情毫无进展呢？

        “这个嘛……”刑警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原名好像是魏宗保吧。魏宗保确实因为有故意切手指去申领保险金的嫌疑，曾被永修县警方逮捕过。”刑警思索着，向空中喷一口烟。

        “那他得以免于起诉，是什么原因？”“掉手指的是工地的三名员工，包括魏宗保。似乎这三人都因为牵涉黑社会的赌博，债台高筑而走投无路。偶然耳闻其事的包工头，也想从中谋利，策划了欺诈保险金的事。然而，进一步调查发现，包工头似乎私下里与开赌场的黑社会有关系。这一点就尚未弄清楚。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设好的圈套。”“这么说……”“魏宗保，即现在的魏宗豹吧，以永修县检察院的看法，这家伙也算是被害者。”

        展鹏感到自己先入为主的看法变得很突兀。然而，真的仅此而已？他想，可能还有未被警方知晓的内情吧。尽管如此，他没有带来对这件事追究下去的材料。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关于魏小豹之死，该怎么办呢？我的确目击了魏宗豹的可疑神态，现在仍确信他与此死亡事件有关。我觉得您会相信。我认为你们警方应加大调查力度，尽快将其绳之以法。”展鹏有些激动地说，但刑警只又寒暄了几句，开步走了。

        与刑警的碰面毫无所获。展鹏回到保险公司，与魏宗豹不期而遇。

        魏宗豹颤抖着，食指不自然地屈曲着，抵着展鹏的脖子。从沙沙作响的触感来看，似乎里面塞了纸一类的东西。令展鹏颈脖汗毛倒竖。

        魏宗豹用呻吟般的沙哑声说，“求求你了。实在是需要钱啊。”

        终于要干出格的事了吗？展鹏咽一口唾液。“实在对不起。因为事情是由总公司来决定。我们会再次联系，请他们无论如何尽早……”

        “我们按期交费了啊。那么高的费用，很难才付得出啊。可小豹死了，保险金却不支付吗？”

        “不，我们决不会……只是，再需要一点时间。”

        魏宗豹像着魔了似的开始急急地念念有词。嘴角积聚了白泡泡。

        展鹏哆嗦一下，好不容易才听出“小豹”、“升天”这些词，除此之外不知所云。

        魏宗豹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向自动门。展鹏从后面说声“很抱歉”，他也完全没有反应。那天的工作完成时已是晚上8点。

        展鹏搭出租车走了一段，到达南湖路的小餐馆时，已是8点半钟。傍晚时桥石打来电话，说有关于魏宗豹的重要事要谈，务必见上一面。尽管展鹏没有心情和桥石喝酒，但又有几件事要问，不得不这么晚来这家饮食店。

        这间店价钱便宜，相应地服务也就不会太殷勤，对于密谈正合适。

        展鹏打开小餐馆的门，见桥石正坐在桌前喝冰啤酒。大学助教的薄酬和身价早有所闻，但桥石一改到公司时的随便装束，穿了一套名牌。左手腕是一只厚重、闪亮的金表。展鹏注意到金表带半遮着手腕内侧一块硬币大小的黑痣。

        桥石一见展鹏，便显得很高兴。

        “你今天不在时，我突然走了一趟你的保险公司。”桥石开门见山，仿佛已深思熟虑。与年龄比自己小的展鹏单独相对时，仍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

        “我听说了。你特地上公司来，并非为了找我，而是要观察魏宗豹那个人吧？”

        “你说得对。”桥石大模大样地说。“原来我只打算观察的，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职业性的兴趣。那个魏宗豹。”

        展鹏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桥石为他倒了一杯冰啤酒。虽然肚子很饿，却不想和桥石一起吃晚饭。他打算应付两三杯，话说完了就尽快离开。

        桥石笑一笑。嘴唇一咧，右上一颗镶金臼齿闪了一下。“你和他说了什么？”

        展鹏低下头，接过桥石递过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你说他‘相当狼狈’，是指经济上的压力吗？”

        展鹏有点为他的话所动。但究竟是哪一点触动了自己，还不清楚。

        “其他还有什么吗？”

        “哦，详情不清楚。只有一点，那家伙已处于极度重压之下，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已经接近极限了。”

        “那也有可能。像展鹏主任这样每天与威胁近距离接触，有可能出现惯性，没有察觉其严重程度。”

        对那家伙还能有习惯了的事？展鹏觉得反感。桥石用的毕竟只是第三者的眼光。

        每天一到中午，魏宗豹便搭公交车来公司，我是以怎样的心情等着他的

        “任何人对那家伙习惯了，因此而大意，都是难以想像的。”“没有就好。”“更何况我去过他的鬼房子，亲眼目睹了吊死的尸体。”“鬼房子嘛……的确如此。”

        桥石浮现出暧昧的微笑。

        展鹏再次感觉出不对劲之处。从桥石的笑和态度，给人印象仿佛他已见识过那所房子。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一瞬间，展鹏明白刚才为何被他的话打动。是公交车费。桥石说过，“公交车费对魏宗豹来说也是钱”。桥石知道魏宗豹是搭公交车来的。

        这么一来，只能有一个解释：桥石今天跟踪了魏宗豹。他进入旁边那座大楼，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吧。他等魏宗豹出来，跟在魏宗豹后面，看见他搭乘公交车。恐怕鬼房子也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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