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昆虫蜘蛛自己的卵

展鹏没有办法，只能前往三次元侦探社求教，幸好葛蕾在，并且像她之前所说的，她不会放弃对这个案件的关注。

        “当逻辑和感情来回转圈时，应当相信直觉或感觉那一方。”葛蕾说。一点不错。那么就从那里出发试一试。按照直觉的话，魏宗豹是“黑”的。可是刑警说魏宗豹有不在场的铁证。完全骗过警方眼睛的伪装手法，在现实中是可能的吗？

        展鹏茫然地望着葛蕾。

        葛蕾拿过展鹏带来的《人寿保险犯罪案例集》一书，慎重地翻了翻，扫视着众多罪犯挖空心思诈骗人寿保险的故事，渐渐地被书的内容吸引住了。

        “保险金犯罪”是笼统的说法，其实范围甚广。有为保险金杀人的，有为保险金自杀的，有包括杀害替身在内的制造的死亡事故等，除此之外，还有保险合同本身存在的欺诈因素等等。其中，作为经典案例列举的“谷物商AM事件”，一下子吸引了葛蕾。

        确切的时间地点不详，似乎是19世纪80年代发生在欧洲的事件。

        一清早，在桥中央发现谷物商AM右耳后受贯通性枪伤毙命。除钱袋失踪外，手表被扯去。从情况来看怀疑是抢劫杀人案。

        和AM同住一间旅馆的男子被作为嫌疑犯逮捕，但该男子否认作案。该男子嫌疑甚大，但预审法官偶然发现桥的栏杆上，有处小小的新的损伤。河底打捞的结果，找到了一条结实的绳子，它一端绑着大石头，另一端绑着手枪。也就是说，谷物商AM往栏杆外放下石头，用另一端的手枪击中自己的头部后，石头的重量会把手枪扯落到河里。

        事后经调查，弄清了AM因濒临破产，为家人着想购买了高额的人寿保险，因为自杀属责任免除，便设圈套制造了他杀的假象。

        这是“伪装成他杀的保险金自杀案”，但如果魏宗豹杀害了魏小豹的话，就正好与之相反，是“伪装成自杀的保险金杀人案”了。

        这样的例子现实中有多少呢？

        根据这个表，在总数六十八件之中，占第一位的是“伪装成第三者行凶的杀人事件”，有二十五宗。其次是“伪装成交通事故死亡”，有二十三宗。“伪装成其他事故死亡”，有十八宗，其中伪装溺死的七宗；煤气中毒死亡和失火烧死的各四宗；伪装成坠落死亡的三宗。还有不能断定是用了何种方法的“伪装自然死亡”的有两宗。

        也就是说，出人意料的是，伪装自杀的竟然一宗也没有。作为一般的死因，自杀极普遍，杀人则极少。然而，书中所列的伪装方法则正好相反。这是怎么回事？

        首先会有一个解释：列出的六十八宗案件不够全面，可能因此未能包括在内。另外，因为这纯粹是已侦破的案例统计，所以可能在犯罪手法十分巧妙的未侦破的案件中，有不少伪装成自杀的杀人案。

        葛蕾转念又想，可能在保险金杀人案之中，原本伪装成自杀的例子就少。虽有期限存在，自杀的责任免除仍是一道关，另外，可能将杀人弄成自杀的样子，实际比想像中的要困难。看具体例子。

        外国某医生的妻子为奇异的自杀欲望所烦恼，去看精神科医生，丈夫却为妻子投了高额人寿保险，然后以催眠术诱其自杀。事件被揭发。这是极少见的事例。

        此外，1999年发生过“伪装自杀的杀害前任老板事件”。此案不知何故，为前面提及的统计所遗漏。两名快倒闭的公司的干部，见前任老板以公司为受益人投了两百万元保险，便将他灌醉后勒死，伪装成在树上上吊自杀。不过警方对死因有怀疑，展开搜查，随即破案。

        葛蕾指着书上的案例给展鹏看——

        “缢死和勒死是可以从颜面充血和索沟等区别之处看出破绽的。魏宗豹是怎么解决这些难题的呢？”展鹏的想法严重动摇了。“魏宗豹可能是‘白’的。我们假定魏宗豹打完麻将后回家，偶然地发现了魏小豹上吊的尸体。但是，他有因切指事件被捕的前科，会不会因为害怕被警察怀疑，特地叫你来，让你成为第一发现者呢？魏宗豹打电话到保险公司是下午l点半，魏小豹的死亡推定时刻是上午10时至正午之间，所以这样考虑也是有充分理由的。”

        展鹏也在思索，“要是这样，砍狗头又是何意？如果魏宗豹是‘白’的，他要做到这个地步干吗？而且魏小豹的保险金也拿到手了。”

        “要说导火索的话，只能考虑那封寄给魏愠花的信了。”葛蕾沉静地说。

        “那样做，不就是警告我别多管闲事吗？若如此，魏小豹还是被杀的。还有桥石也是。”

        翻动书页之中，葛蕾的手指无意中停在某一页上——?“毒死亲子事件(蒂尔托曼夫人事件)，1951年，西德。”

        粗略扫过事件的概要。

        1950年6月，埃尔弗雷德?蒂尔托曼的丈夫克尔托投了五万马克的人寿保险，另附带灾害特约。除此之外他还投了很多保险，受益人均为妻子。同年9月，克尔托死亡。1951年2月，埃尔弗雷德同时在三家人寿保险公司为儿子马丁投保。当时西德有规定，限制未满十四岁儿童死亡的保险金，但因为埃尔弗雷德强烈要求若马丁在十四岁前死亡，也要领取全额保险金，外务员觉得很奇怪。1951年3月，马丁迎来十四岁生日，然后在6月份死亡。埃尔弗雷德在葬礼上以帕拭泪，扮演成一个悲痛的母亲，但最终事发。原来她是用铅溶液冒充药要马丁喝下……

        突然，展鹏脑海里冒出了桥石说的话，仿佛他游荡在这个世界的魂魄往展鹏身上注入了灵感。“他们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爱。”

        脑海中火花一闪。

        “对，就像桥石说过的，他们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爱，所以之前你做了一个完全错误的估计？你怀疑魏宗豹带有先入之见，这是因为魏小豹是魏愠花带来的孩子。然而，如果妻子魏愠花是罪犯呢？”葛蕾睁大了眼睛。

        然而，这样的案件除了蒂尔托曼夫人之外，现实中不也发生过好几宗吗？杀死妨碍自己再婚的子女，沉尸湖底；放在浴池里使之无法逃生，然后纵火烧房子……

        这样一想，就一切都能解释了。

        即使魏宗豹不可能作案，在魏愠花方面，时间就很充分了。

        魏愠花从背后迅速地往孩子脖上套绳圈。椅子有脚轮，轻易就可以踢开。颈脖被勒住，孩子几乎在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自然无从挣扎。

        展鹏无意识地摸摸手臂，没有开冷气空调，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要自己相信这个想法，感情上还是有抵触的。他总是联想起自己的母亲。自父亲死后，母亲一直含辛茹苦地养育着他。无论要做出何种牺牲，母亲都要保护孩子。

        可是，若桥石的说法是对的，他们对孩子的感情，可能与我们的感受有根本性的区别。充其量不过是昆虫或蜘蛛对自己的卵的感觉罢了。置身可怖者怀中的婴儿，凭母亲的气味便安然睡去，他以为对方不会猎食自己。

        气味……

        魏愠花的体味以及充满魏宗豹家的异样的恶臭浮现在脑海里。

        某些东西如同电光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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