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千刀万剐的尸体
展鹏放下听筒,发了好一会儿呆。这三个月来陆续降临到他头上的事,无一不是如在梦中。环顾四周,女文员们一如往日面对电脑,检阅文件,在柜台接待顾客。看看时间。才早上9点半。既非半夜,亦非黄昏时分。一个注定极为平凡无聊的时间。
放过我吧!他口中念念有词。
一年半前,自己还在北京过着极普通的职员生活。那时候,要说工作中的突发事件,就是受命出席关于国家保险制度的演讲会,或者提交一份关于人寿保险动向报告之类。
至少认尸之类败兴的事不会在上午的工作时间插进来。
虽说每天检阅死亡诊断书,但与看真正的尸首是两回事。自懂事起至现今,他还一次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死尸。这是区区两个月内的第二具尸体,而且这次可能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索性把认尸也当做公司的日常工作如何?每天上班一坐下,自动输送带便接连不断地运尸上来。脖子上还缠着绳结的吊颈尸体,烧成一团焦糊状的烧死尸体,腐烂、胀大了三倍的溺死尸体。分别将照片和面孔、死亡诊断书和死因相对照,在脚指上系的标签般的文件上盖一下印……可是,不可能总坐着胡思乱想,耽搁下去。
展鹏无精打采地站起来,向关西和戴副总说明了警方来电的内容。
“是啊,你就好好……”似乎戴副总也没有这种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展鹏。
“那你能估计到大概是谁吗?”关西压低声音问道。
“猜不出。这一年来收到的名片堆成了山,见到了才知道。”展鹏撒了个谎。他生怕一旦说出口,就会变成事实。就是心里明白这是事实,也宁愿将时间往后推移。
“对不起,麻烦你在工作时间里跑一趟。”刑警额上渗出一层汗珠。因为一早就下雨,空气潮湿,温度不高却十分闷热。
空调机启动着,但停尸房里充满着微酸的腐败气味。
“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确认身份的线索。衣服被剥光了,身上没有一件手表、眼镜之类的东西。对附近进行了搜索,唯一的发现是展鹏主任的名片。这也不是跟尸体有关的确切证据,但想到可能是保险公司的客户,就请你来确认一下。”
刑警掀开覆盖尸体的布。
展鹏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扭头,用右手堵住嘴巴,左手急急插入裤兜去掏纸巾。“哎呀呀……可能刚才先说明一下就好了。”“喂,快带他上洗手间!”
展鹏拨开刑警的手,冲到房间一角的洗手池呕吐起来。胃液猛然刺激着鼻孔。直到把馒头片和豆浆残渣都吐净了,胃部的痉挛才停止。
“真没办法。在那儿呕吐,会堵排水管了。”“对不起了……警官你电话中说来认一下人,我还以为是一张保持原样的脸。”展鹏一边用纸巾抹嘴角,一边拼命装出平静的样子。“我再看一次好吗?”“当然可以。不过,你行吗?”“可以。早餐已经都吐完了。”
刑警有点刮目相看似的望望展鹏,再次掀开盖布。展鹏手捂着嘴,抬头眯眼,俯视台上摆放着的物体。刚才一眼望去,已觉得大概是了。但脸孔被破坏得如此彻底,还不是很有把握。
“里边的牙齿我想看一下。”刑警有点不情愿,但他还是默默地戴上橡胶手套,伸手到尸体的颚部。像坏了的合页似的残颚轻易就弄开了。似乎尸体已经过了死后僵硬期。门牙及犬齿已完全消失,但右上颚的小臼齿还留着。
展鹏确认那上面镶着金。不出所料……
“有眉目吗?”刑警的表情变得充满期待,他掀开尸体一旁的布。手腕从根部整齐切断,手掌向上放在胴体旁边。
“手脚弄得四分五裂了。是左手吗?”刑警拿起遗体苍白的左手让他看。手腕活生生似的弯垂着。展鹏看见了桡骨前端那块硬币大小的黑痣。位置和大小均与记忆中的一致。
展鹏闭上眼睛。虽然刚刚才呕吐过,但胸腹又难受起来了。
“那……他是谁……这个人?”刑警急不可耐地问。
“是桥石……犯罪心理学教授。”
“请到上面具体谈谈。”刑警双目像看见猎物的猫一样发亮。
展鹏回到公寓,立即锁上门。走廊里回荡着响亮的关门声。不久前,自己在家时还跟读书时一样,门多是敞开着。不知何时起就有了认真锁门的习惯。急匆匆打开电冰箱,取出罐装啤酒,直接就着铝罐喝。冰凉的液体流入食道,感觉到灼烧般的胃部冷却下来了。
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接着他突然担心起来,认真检查了一下对着公寓走道的厨房小窗是否关好了。除了原有的半月形锁具之外,再上下加两把螺栓式锁,都锁上了。
有一晚,他曾做了个不祥的梦:魏宗豹划破玻璃,开锁进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在上班前跑到附近的五金店去买锁具回来。稍后冷静地想一想,明白那玻璃上还有铁栅,不开锁不可能轻易进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类似被害妄想的举动很丢脸,很蠢。
展鹏脱下衬衫扔在床上,面桌而坐。他尚未从目击桥石惨不忍睹的遗体的打击中缓过气来。
刑警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从营养状态、小伤痕的愈合状态来看,他应当被监禁了一周至十天以上。其间只给水喝,一直受着严刑拷打。”
他将啤酒一饮而尽。
“活着时受的伤,和死后弄成的伤,从活体反应即可区别。包括手足被残在内,几乎所有的伤都是活着期间受的。凶器是刃长四十五厘米以上的利刃。罪犯较大可能与职业杀手有关系。背部、腹部、手足内侧的皮肤上,有仅隔数毫米的小割痕。人类的痛感神经几乎都分布在皮肤的表面,罪犯是懂得才这么干的。承受者肯定痛苦得如下地狱……”
总而言之,最近与自己有来往的人被极残忍地害死,只能认为是一场噩梦。
那么,究竟是谁要这样对付桥石呢?无论多么不愿意去想,也是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绝对是那个家伙,头脑中有个声音在说。桥石对把魏宗豹作为研究对象显示了强烈的兴趣。未加防备地接近那家伙,结果身陷囹圄,落到被千刀万剐的地步。
然而,魏宗豹为何非要做得这么绝呢?尽管说他有病态般的报复心,但可以说,他没有必要送来狗的脑袋,杀人就更愚蠢。
而且,发现尸体的情况也令人费解。
据说是随意扔在赣江边沙滩上的。尽管那里不如秋水广场附近来往的人多,但也很容易被人发现,只能说是有意这样做的。
还有把自己的名片丟在附近。这里头也有警告之意?如果是,又是为什么?思绪又返回到出发点。理顺一下吧。
为何认定魏宗豹是“白”的?因为警方确认他不在场。
而之所以无论如何也抹不去那家伙是“黑”的印象,是因为在那房间里,魏宗豹面对尸体却在窥探自己。那会不会只是一个错觉?自事发以来已过了两个月,其间那一幕好几次忆起,并且出现在梦境中。印象不但没有减弱,可以说,反而变得更加鲜明。
可是,那些真的是事件原本的印象吗?
展鹏心中产生了小小的疑问,他深知人的记忆有时是靠不住的。就本次事件而言,可能是事后每当回想起来时,都自以为是地加入了创作成分,以致渐次向某一个方面扭曲了记忆。说不定自己现在所拼接的对事件的印象,大部分是自己捏造出来的。
……
不,不对,仅仅就那一点,还是有信心的。自己的视线从魏小豹尸体移到魏宗豹身上时感到了震动这一点,绝对错不了。
逻辑推理碰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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