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不像噩梦的噩梦
几天后于老师和老婆各自回单位上班。老婆是某街道办主任,一名普通的女党员,十八年如一日,辛勤地工作在为人民服务的第一线,于老师是受欢迎的高中语文教师,他们两个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人。
于老师的同事多数是于焉的高中老师,他们见到他,个个出言谨慎,不敢和他过多谈论于焉,但他们的口气和眼神表明,他们和他一样悲伤。同时,他们对于焉的死有自己的看法,有复杂的猜测,他们想从他嘴里听到关于于焉之死的完整描述。他们哪里知道,他是做不出完整描述的,他是井底之蛙,他唯一能说的是:“在殡仪馆,于焉躺在121号冷藏柜里。”
他们听不懂,他就哀叹一声,然后解释:“于焉的生日是一月二十一日。”
当大家现出惊讶的表情时,于老师心里便有一种隐秘的解脱感,还有一种奇怪的快意。
显然,他尝到了甜头,每当有人问及于焉时他就避重就轻地说:“在殡仪馆,于焉躺在121号冷藏柜里。”
当他们现出迷惑的神情时,他就哀叹一声,说:“一月二十一日是于焉的生日。”
他要承认,“121”这个数字的神秘性越是被夸大,他内心的自责就越是减少。
一天深夜,于老师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像噩梦的噩梦,梦中的他在照镜子,镜子里的脸,不是他本人的脸,而是一张令他反感的男同事的脸。那个人身上有很多他看不惯的东西,比如圆滑和自私,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全无底线。如今,自己的脸变成那人的脸,要命的是,自己心里并没有丝毫怀疑,好像自己天生就是这样一张脸。
恐怖正来自这儿,他心悦诚服,他一点都不觉得这张脸令他恐怖。终于,始终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恐怖突然大了起来,他发出尖叫,进而惊醒。
当他在第一时间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时,迫不及待地开始庆幸,梦里的恐怖全部转化为醒后的庆幸,有多恐怖就有多庆幸。
老婆听了这个梦,没什么感觉。
于老师说:“于焉的死,咱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婆翻过身又要睡着。
于老师不让她睡,问她:“你敢说,于焉的死,你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她软软地坐起来,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不知道。”
他说:“你仔细想想。”
她说:“我的责任,可能就是……”她吞吞吐吐,他鼓励她说完,他下床端来水给她喝,她喝了一大口,试着说起来:“我是这么猜想的,你看对不对?那个男的,应该就是于焉的男朋友,他们很可能住在一起了,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选择自杀。”
他问:“住在一起和自杀有什么联系?”
她说:“她肯定认为不好向我交代,因为,我一直对她强调,不要轻易和男人上床,现在很多女孩子对性的观念非常淡薄,她们只要有一个喜欢对方的理由就可以与对方上床,根本不考虑将来是否能与对方结婚,也不考虑可能怀孕的后果。她们不知道流产对女人的伤害,流产的次数多了会丧失生育能力,这对她们以后的家庭生活有严重的影响,她们这是用自己的身体与幸福开玩笑。”
于老师有些感动,他想不到这些天老婆也在反思,尝试从自己身上找于焉之死的原因。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愿意主动反思的女人,在家里,缺点全是他的,优点全是她的,她从来不会主动认错的,尽管她有可能通过行动认错。
“可是,如果我刚才的推理成立,只应该是于焉一个人去自杀,那个男的有什么理由也去自杀?”她问。
他也正想质疑,他说:“是呀,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时,他心里生出一个想法——重回南昌,把于焉的死因搞清楚,至少,去南昌八一大桥上找找于焉的留言,自杀者们一般都会在栏杆上写下留言的,于焉应该也不例外。
“我也想去。”老婆说。
“也好,一起去。”于老师说。
轮回最是苦,外面天雾茫茫,冷风无情刺痛他们的脸,刺痛他们的心,伤感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局,局的最后是心碎的落寞,风卷落叶,叶归飘零,渺渺余音,落笔断肠。枝芽抹绿,经不住春水东流;天上人间,恨光阴太匆匆。山一程水一程,山水流转。
白发在他们头上已经不吭声的,不依不饶的,慢慢的,不住的拓宽自己的空间。而今,两个头长白发之人决定踏上寻找黑发人自杀死亡真相之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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