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慢慢变得疯狂
陆勇仍旧确信儿子陆小鹏不会杀人。
百分之百地确信！但当看到那具尸体时，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奇怪的举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本想给老潘打个电话，手机拨通了，又被他挂掉。
他有些不相信那些警察的能力。他想有些事依靠自己的力量，完全能够办到。
他在那个上午始终在追寻刘绒的踪迹。
自发现尸体之后，陆勇再次听到体内发出的引擎轰鸣声。那种轰鸣像是复仇的机器在他体内启动。若干年前，他的身体里就有这样一部机器启动过。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那个上午邂逅陆勇的人，都发现他双眼赤红，头发糟乱。情绪的波动反而抑制了身体内血液的流动，如果他的脸不是被晒得那么黑，脸色必定是苍白的。
中午回到家，胡乱吃了些饭。父亲又不知跑到哪里忙碌去了。除养蛇外，他在山洼里还种着属于自己的半亩薄田。家里发生的任何变故似乎都惊扰不了他。他处事不惊的性格，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但陆勇见怪不怪。他本想仰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却疲惫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阳光更加明烈。山区午后的阳光是浓烈而饱满的。绿色植物在阳光的灼烤下仿佛汁水一样融化，渗透在阳光里，使光线之外的事物显得更有层次。
陆勇被门外投进的一线阴影遮蔽了眼睛，那影子是动的。他倏忽醒来，其实是被一记响动惊醒的。他蹿到门口，看见刘绒背转身正朝门外走。他喊住了刘绒。
你是来找陆小鹏的吗？
刘绒面对着他，阳光将他面容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斑。他的脸上仍旧挂着无邪的笑容。除开眼神的一丝呆滞之外，他整个面部的轮廓堪称完美。
我知道陆小鹏在哪！他嘶哑着嗓子低声对刘绒说。
刘绒本想转身离去，陆勇的话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我带你去找他吧......他征询般看着他。
陆勇故意加快脚步。实际上正午的山林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连动物的影踪都很难觅。从树丛顶部筛漏下来的阳光罩住通往山顶的小径，仿佛那是一条闪耀着斑点的秘密通道。
在某个陡峭山石的拐弯处，他看不到刘绒追随上来的身影。他停下步子，居高临下看着他。他那么瘦弱，像一个发育不良的孩童。他的头是刚刚剃过的，生着毛茸茸的发茬，使他的额头显得更加开阔和光洁。
陆勇不敢面对他那双无辜的眼睛。他像奇怪的动物一样发出一声召唤，便再次朝山上爬去。
父亲搭建的棚屋隐在一块巨石后面。当刘绒气喘吁吁走近时，陆勇已坐在一块石头上等他了。他的脚下堆满了树上落下的叶子。
刘绒绕过陆勇，在棚屋四周查看。又伸着脖子，朝棚屋里张望了一番，他在找他的伙伴陆小鹏。
陆勇扔掉手中烟蒂，伸手将刘绒一把抓到自己面前。他感觉抓在手里的这个孩子像轻飘飘的纸片。
我问你，几天前你和陆小鹏是不是到河边去过？
刘绒仰视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惊恐，浮现的笑容像是对陆勇粗暴态度的一种嘲讽。
是谁杀了人？
你和陆小鹏是被谁带走的？
那封信是谁叫你写的？
为什么把陆小鹏说成是凶手？
陆勇不连贯的提问，其实已凸显出他脑子里对整个事件的思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人控制了陆小鹏，或者曾经连刘绒一并控制了。可为什么又放走刘绒？刘绒是整个事件的关键，只要他开口，一切的疑问便可破解。
但他想不到，让刘绒开口竟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他终于感受到老潘的无奈了。老潘是警察,有着多年审犯人的经验。在审讯刘绒时，各种突破心理防线的招数一定都用过。但另外的一种招数他是不会用的，他没有胆量将那种招数用在一个残障少年身上。
刘绒无邪的笑容迅速激怒了陆勇。他挥手抽了刘绒一个嘴巴。出手那么重，刘绒从他的面前飞了出去。陆勇趋前几步，伸手将刘绒拎起来。见刘绒的鼻腔里流了血。鲜红的血涂抹在刘绒的脸上，使一张脸显得更加白净，甚至有一丝妩媚。
刘绒看上去像一个女孩子。刘绒或许感觉到了疼痛，嘴角咧着，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你看到了什么？
陆勇有些惧怕，怯懦地问。
刘绒仍是不开口，仍旧笑容灿烂地面对着他。但那笑容在陆勇看来则有些恐怖了。
接下来陆勇不再抽刘绒的耳光，他需要控制他的暴力。他拷问的对象与他的暴力不是匹配的等级。他改用卑劣的手段折磨他，用指尖掐他，问一句，掐一下。他清晰地看到疼痛在刘绒脸上的变化，当疼痛加剧时，刘绒会错愕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般直视着对面的施虐者。当疼痛减缓，刘绒的眼睛又会慢慢闭合，无邪的笑容再度从嘴角浮现出来。
陆勇似乎也在经历着一场折磨。他被这个不肯说话的孩子折磨得疲惫不堪。喧嚣在体内依旧不减，他知道自己正慢慢变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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