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蛇囚

陆勇点了支烟，借以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点烟的手止不住簌簌抖动。那个扑倒在地的孩子没有一点逃走的意思。刘绒也不曾惊叫，只是疼痛难挨时，才会呻吟一声。现在他把脸埋在臂弯里，无助地扑倒着。

        陆勇扔了烟蒂，再次将刘绒抓过来，扯下他背上的书包，拎在手中，向棚屋走去。

        他用胳膊扫开堆在木箱上的杂物，将刘绒丢在木箱上。书包倒扣，将书包里的杂物全部倾倒在木箱上面。一把玩具手枪、几支笔、一本本子、一册卷了边角的语文书。

        他胡乱抓了一支笔，将本子展开，脸抵近刘绒说：你不是不说话吗？我问什么，你在本子上写给我看。不然我弄死你。

        是谁让你写那封信的？

        是谁让你说陆小鹏是杀人凶手的？

        你看到了什么？

        屋子里光线昏暗。窗外隐隐的绿色更加重了屋内的昏暗。刘绒的一张脸罩在阴影里，光线在他的背部打出一道稀薄的亮色。

        陆勇看不到这孩子脸上的笑容，只看到他无助的目光，洞穿他的身体，投向不知名的所在。此刻的刘绒显得有些虚弱，对陆勇的命令置若罔闻。笔被他稀松地拿在手中，随时都会滑落下去。

        愤怒终于让陆勇失去了控制。他挥手扫掉木箱上的书包和书本，揭开木箱盖子，将刘绒头朝下塞了进去。

        他听到发自木箱里的一声惊叫。这是他对刘绒施暴以来，从这孩子嘴里发出的唯一一种声音。黑暗或许震慑了刘绒。那声惊叫像溺水者飘荡在水面的呼喊，很快便无迹可寻。他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被父亲囚禁时的那种感受。那是最接近死亡的一种感受。

        他期盼着惊叫声从木箱里此起彼伏地传出来，也算达到了他的目的。但没有，当那声惊叫被寂静舔舐干净之后，他只听到从棚屋外面传来的鸟叫。

        面对屋角的这只木箱，他开始变得手足无措。静默让他一筹莫展。他看见从木箱的孔洞里伸出来一根手指，那是一个孩子稚嫩的手指，手指骨节细长，黑黝黝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淤泥。他蹲在木箱前，将手中通红的烟蒂按在指尖上，像是要盖一个独特的印戳。那手指一抖，迅速缩了回去，皮肉的焦煳味令人作呕。

        他仍旧听不到刘绒发出的尖叫，施虐对这个智障孩子来说仿佛一种独一无二的享受。他狰狞笑着，看着木箱上不规则的孔洞，想象不出当年父亲何以会想出这样一个惩罚他的措施。

        打凿那些孔洞或许会花费父亲很多功夫，要用木钻先将木板钻透，然后用凿子一点点扩大，从孔洞的形状上可看出父亲当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力争使那些孔洞保持完美和一致。但他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有的孔洞略大，有的略小，并参差着不规则的茬口。

        刘绒的手指再次从孔洞里伸出来。陆勇用手按住，再次将烟蒂戳在上面。他清晰地看见皮肉在烟蒂的灼烧下慢慢收缩，变成焦黄的颜色。他心慌得厉害，一支烟很快熄灭。刘绒的手再也不敢伸出来了。

        他轻蔑地笑着。他想听到刘绒的尖叫。那种细弱的尖叫最贴近刘绒的话语，说不定，由那声尖叫，会把刘绒心里的很多秘密都给引出来。

        陆勇走出棚屋，在外面仰天看了一会，又走进去，找到一只脏污的篮子。

        父亲的蛇房不远，没有招牌，鲜有人出入，父亲把蛇房分割成若干个小房间。房间内有“床”，还有棉被，蛇就吃喝在“床”上。

        陆勇进入“饭铲头”养殖车间。他翻开棉被，异味扑面而来，几十条比成人拇指稍粗的“饭铲头”，马上竖起前半身，发出“呵哧”声。“‘饭铲头’发出‘呵哧’声，就是警告人不要靠近它，否则将攻击。“饭铲头”毒性强烈，陆勇却不怕它。

        “蛇床”有好几层，每一层都钻着几十条蛇。陆勇步入进去，抓了几条菜花蛇，放进篮子里。篮子内起了一阵骚动。他并不慌乱，他有对付蛇的经验。菜花蛇是无毒的。他将篮子盖住，感觉被激怒的菜花蛇冲撞着他的手掌。

        他回到棚屋，走近木箱，打开篮子盖一些，形成一个狭窄的出口。菜花蛇从出口处一只只溜出来，他用手指捏住它们，一只只塞入木箱的孔洞。

        他知道被激怒的蛇会对人发起凶猛的攻击。待在木箱里的孩子无处可逃，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般承受蛇群的愤怒。蛇长得可怕，恐怖的面孔,长长软软的身体,看见蛇，很多人会吓得面色如土。

        他的耳边似乎听到几条蛇吐着红色蛇信的咝咝声，男孩的惊叫或许会代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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