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到底是死是活

于老师和老婆找到富士康，打听有没有一个叫余小良的人。很快就有了答案，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此人先前已经不辞而别，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领。他们想对余小良有更多了解，却遭到明确拒绝。于老师给葛蕾侦探打电话，请她过来调查。

        葛蕾在半小时内就赶到了并且找到了人，一个女高管出来接待他们，女高管说：“我查过资料，余小良是河南鹤壁人，来我们这儿工作还不满一年，二十天前突然失踪了。”

        刚好是午饭时间，女高管十分热情地带他们去饭堂，让他们看看职工的伙食如何，她可能以为他们来自媒体，他们来，是为职工打抱不平的，当时刚好发生过几起富士康工人接连自杀的事情。

        饭堂很大，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满眼都是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大部分人在排队，小部分人开始吃饭，男工们有人斜披着衣服，有人掀起衣服，亮出肚皮，女工则斯文很多，颇有被城市生活淘染过的痕迹。

        他们装模作样地来到窗口，看见里面摆着四五个菜，有肉菜，有素菜，有米饭，有汤。男工一般要两个米饭一个菜，女工则是一个米饭一个菜。也有很多人吃汤泡饭，米饭上面只浇一勺汤。汤有骨头汤、番茄汤、紫菜汤、鱼汤、藕汤。米饭顶上有绿色的香菜和红色的辣椒，看上去很香。

        女高管大声喊着一个工人的名字，那个工人听着后，立即捧着盘子碎步赶过来。女高管说：“把你们宿舍的几个人都叫来。”

        只来了三个人，另几个吃完先走了。

        女高管说：“给他们介绍一下余小良的情况。”

        一个工人问：“余小良他到底是死是活？”

        另一个说：“是呀，怎么回事，要死也应该死在厂子里。”

        女高管说：“少废话，快说说他的情况。”

        接下来，几个人分别说了一些话。

        综合起来，大致如下：

        他饭量小，一顿只吃一个米饭一个菜。他很大方，经常请大家喝雪碧、啤酒和西瓜汁。刚来的时候，他走路喜欢把左手插在裤兜里，后来就不插了。他刚来的时候，走路步子迈得也很大，用现在的话说，走路很有范儿，后来就小了。他刚来有点胖，后来瘦了很多。他喜欢背诗，唐诗宋词能背很多。他经常带大家去角落看学生妹，大家全都光着膀子，一边吃着香辣的炒花甲、喝着加冰的西瓜汁，一边看亮着长腿的学生妹。他每天晚上都要记日记，再忙再累也要记，宿舍断了电，打着手电记。他一只眼睛不好使，在阳光下睁不开。他的皮肤很黑，他说是从小干农活晒黑的。他发明了一个打飞机的好办法，一个人背着林志玲的画像，另一个人在背后哼哧哼哧。自从有了这个办法，宿舍里打飞机的次数就增加了，有时候一晚上好几次，第二天大家都没精神干活了……

        葛蕾问：“他的日记在不在？”

        一个工人说：“不在，他好像带走了。”

        葛蕾问：“有没有他的照片？”

        几个工人的手机里都有余小良的照片。有光膀子的，有穿工装的，有戴墨镜的，有在车间的，有在宿舍的，有在街上的。大概一米八的个子，乡土气很重，但不知哪儿与众不同。如果换一身打扮，应该是一个帅小伙。

        于老师和老婆打算到此为止，尽快动身回赣州。

        回宾馆的路上，老婆说：“于焉把我们想象成魔鬼了，其实她自己如果一意孤行，我们也拿她没办法，对吧？”

        老婆的话让于老师大感意外，他没有马上说话，他在想如果于焉坚定不移地爱这个人，于焉逼他表态，他会怎么样？他可能会建议她：“先处一处再说。”他的建议里含着最低限度的刻毒，他不说话，他让时间说话，到底爱到什么程度，时间会说话的。

        “余小良为什么不阻止于焉呢？他是男人，应该坚决阻止才对。”老婆的语气里含着愤懑。于老师也再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说：“于焉是大学生，又漂亮。余小良身为农民工，肯定有些自卑，于焉爱他，他会受宠若惊，尤其是当他们有了身体接触之后。我是农村出来的，我能体会那种感觉。当于焉提出自杀，他一激动，农民式的英雄主义情结爆发了，不仅不阻止，还会赌咒发誓地说我跟你一起死。”

        老婆大体认同他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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