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梦游凶案
这时，在梦游般呆愣着的马大平的耳畔传来喊喊喳喳的多人说话声。与上回在卧室里听到的不同，这回声音很近，难道真是山里的妖魔鬼怪躲在这种地方举行深夜聚会？
马大平靠近发出声音方向的墙壁寻找着，猜测一定有个秘密出入口。果然，他看到南墙刚好与眼睛齐高的地方有一个大孔，于是他稍微弯腰张望了一下，但只望了一眼就再也动弹不得——
就在这地下室的南墙对面展现着一个诡异世界。
那里有一间民国装饰风格的古居室，壁龛的柱子上反绑着好像是夫妇的一男一女，女的被堵着嘴。
男的是个美男子，三十岁出头；女的是个美女，二十多岁，丝绸衬衣领子歪扭着，古式样的蓬乱鬓发也显得十分美艳。两人都好像是熟睡时被惊醒并被冷不防地绑起来。
在被绑着耸拉着脑袋的两人面前，一个彪形大汉用黑布蒙着脸，右手拿着明晃晃的匕首，正在威逼着夫妇俩。
煤油灯暗淡地照出了这番奇异的情景，怎么看都不是现代的。刚才蓦然消失的幼儿也穿着民国时服装，和这点联系起来考虑，只能认为一夜之间时间倒转，眼前突然出现了六十年以前的世界。
是山里的妖魔鬼怪在作祟？还是狐狸之类在闹着玩？
蒙着脸的强盗男子突然开始用手里匕首的刀刃敲打美丽女子的脸颊。
“别顽固了！交不交保险柜的钥匙？要是磨磨蹭蹭的话，你瞧，你老婆的这张漂亮脸蛋马上就要流血啦！很快就要变成一个丑八怪了！来，快把钥匙交出来吧。”
被绑着的男子气愤地瞪着眼睛，盯视着强盗。
“我不是告诉过你保险柜里没有现金吗？刚才我们把家里的现金都交给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现在家里就这么点现金嘛。”
强盗一听哼哼地冷笑了几下：
“哼，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知道你的保险柜里有万贯家财，还有你家的金银财宝就放在家里，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怎么样？说得一点儿也不差吧？”
被绑着的男人脸上一下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那不是我的钱，是替别人保管的。那些钱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你。”
“你看，终于坦白了吧？是不是替人保管的，我哪能知道呀。快，把钥匙交出来！我要把那钱都拿走。啊，不交吗？要是你说不交，怎么样？这还不交吗？啊，这还不交吗？”
与此同时，一声凄惨的呻吟声传到了马大平的耳朵里，刚才耷拉着脑袋的女人抬起头来，从嘴里的堵塞物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的呻吟声，只见她那白蜡般的脸颊上突然延伸出一条鲜红的线来，粘糊糊的血眼看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啊，干什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那我就把我现在所有的钱都给你。在这里，你打开这搁板橱架下的壁橱，那些钱都放在那里。我都给你，请你放过我们。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丈夫苦苦哀求道。
“噢，早该说嘛！”
强盗一面阴笑道，一面立即打开小壁橱翻找着，把里面的钱全装进袋子里。
这期间，丈夫死盯着强盗的一举一动，在强盗取完钱将要站起来时，强盗的脸离他仅一尺远，丈夫清晰地看到了蒙面下的那张真面孔，于是愕然喊道：
“啊，你不是马南昌吗？！”
一听这话，强盗吃了一惊，但此刻从洞孔里张望着的马大平比强盗更是吃惊。马南昌！这名字不是跟马大平先父的名字完全相同吗？这番情景和被称为马南昌的男子的年龄完全一致。当时先父一定是刚好那个年龄。也许是精神作用的缘故，连强盗的模样和声音都觉得与自己去世的父亲一模一样。
是发疯了？还是在做梦？哪会发生这种奇怪的时间逆转？！年近五十的儿子竟然清晰地看到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父亲的模样，而且这父亲是小偷——不是一般的小偷，而是穷凶极恶的强盗！
马大平已经不只是窥视过去世界的情景了，他把眼睛紧紧贴在墙上，被一种仿佛窥探自己心中的秘密、越是害怕越想看的异样心理吸引了过去。
被叫作马南昌的强盗先是露出吃惊的样子，但立即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
“哈，被你察觉出来那也没有办法，我就是马南昌，受你岳父雇佣的马南昌。但你何必那样神气呢！原来你我不都是老爷的佣人吗？可你不是用你那张小白脸勾引了老爷的独生女云云，进门当了继承家业的女婿吗？这些财产，原来都是死去的老爷的，你却像自己的东西似的随意使用，这简直叫人气死了！”
“这么说来，马南昌，你对云云成了我的人至今还恨之入骨。你是为了复仇才这样胡来的吧？”
“当然罗！这遗恨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八年前，我挪用了一点店里的钱，呆不下去逃走了，我这样做就是因为被你夺走了我的心上人云云而自暴自弃。从那以后我到处流浪，待事情平静下来回来一看，老爷去世了，你神气十足地当上了老板。生意兴隆得很哪，社会上尽在议论说：老爷找到了一个好女婿。你们夫妻俩绫罗绸缎舒舒服服地过着好日子，可我却如同乞丐。出于无奈，前些日子忍气吞声地到你店里想要借点钱，可你待我极其冷淡，不，不仅如此，竟在许多店员面前数落我以前干的坏事，让我当众出丑。只要云云当时依了我，现在我就当上了这里的老板，就能自由支配万贯家财了。一想到这点，我怎能不恨老天爷呢！你我的运气天壤之别，我真窝心呀！哎，管它去呢！反正我是被老天爷遗弃的人，要是一本正经的话，一辈子就得过乞丐一样的生活，所以想干脆让这一生变得粗一点短一点，也该你恶贯满盈了！”
强盗喋喋不休地一说完历史剧似的台词，就又用沾满血迹的匕首令人毛骨悚然地敲打着被称为云云的女子的脸颊。
“马南昌，你可不要把好心反当成歹意呀！我并不是硬从你手里夺走云云的，她父母看上了我，我们是完全按礼节结婚的。我没有做过让你记恨在心的事。快，你快走吧！”
“用不着你操这份心。佣人们都绑了起来，堵住了嘴，这里又是个鬼打得死人的地方，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喊叫也没有人来救你们的，连警察巡逻的时间我都老早调查好了。珠宝呢，那些珠宝呢……”
“没有什么珠宝。”
又是一声让人打冷颤般的呻吟声。云云的脸颊上又刷地拖出两条线来，鲜红的血滴落到地面。
“等等，等等！”丈夫扭动着身体，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告诉你，珠宝就藏在隔壁房间保险柜旁边的橱子里。”
强盗心情痛快地望着咬牙切齿悔恨的丈夫，说道：
“好，那我去隔壁房间，在这期间你可要老老实实呀！要是发出一点声音什么的，就没有云云的命啦！”
强盗用凶狠的口吻说罢就去隔壁房间了，过了片刻手里拿着个包袱笑着回来了。
“确实拿到了。我的珠宝呀久违了！……本想跟你说句再见，可这不行，还留着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
“啊？！还有事情？”
男子吃惊地瞪着强盗的脸。
“今晚我是来向你们两人报仇的。这就是说，这方面的事情还没有办呢！”
“那么，你拿了钱和珠宝以后还要……”
“嗯，要是先杀了你们怎么拿得到钱和珠宝呢？”
“啊？！杀了？”
“害怕了？”
“你是说要杀我？”
“是的。先杀你，再杀你的宝贝云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你不是拿到了所有的财产吗？难道这还不满足吗？”
“不过还是得杀了你们呀。你想想，我一离开这个家，你马上会说出我的名字，向警察告发吧。这样，我不是连花这笔好不容易到手的钱的时间都没有了吗？喂，小白脸，怎么样？不是这种道理吗？你多管闲事，识破了我的真相，也该你气数尽了。你就死了心，就算是自食其果吧。不，不只是如此，即使你们没有识破我，但看到你夫妻俩这样恩爱，我哪能默默地回去呢！这是报八年前的仇，不，这是报八年前到今天一刻也没有忘过的情仇！你也可恶，但云云更可恶。正因为我热恋过，所以更让我体会到她的可恨。”
强盗一面咬牙切齿地说着一面又把沾满血迹的匕首放在云云的脸颊上。
“等等！马南昌，我绝对不说出你的名字。我发誓，决不向警察告发。那些钱和珠宝都是以我们夫妻俩的名义赠送给你的。所以我说，马南昌，你就放过我们吧！求求你。”
丈夫边说边扑簌簌地掉着眼泪。
“马南昌，看在过去你我师兄弟的情份上放过我们吧。我求求你了！作为报答，我决不亏待你，今后也尽量帮助你。”
“哼，你还是那样会说话呀！还谈什么过去的师兄弟情份，我可不会上你这种花言巧语的当的！若是有闲工夫说这种话，去念念佛超度自己好了！”
强盗冷不防地将匕首插向云云的胸膛……
马大平再也看不下去了。男女两人将要被杀害，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听到他们临终的悲痛叫声。
一想到那样凶残的强盗是自己的先父，马大平格外受不了。虽然比自己年轻的父亲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议，但，梦也好，幻影也好，反正不能对这惨无人道的行为袖手旁观。得阻止他！得阻止他……
马大平已经快要疯了，他纂紧拳头，疯狂敲打着面前的墙壁，一面顿足捶胸，一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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