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记忆过度聚焦
栗寒到家大约是上午十点。她脱掉高跟鞋,挎包撂在门厅椅子上,走过来,坐进沙发。
“怎么了?”麻山说。
她脸色苍白。
“怎么啦?”
“狗日的。”她说。
麻山看着她。
她抬起头。“打官司吧,老麻。请个好律师。”
“听你的。”
她不再说话--显然和物管主任(或保安队长)谈崩了。
“老麻,”她突然说。
“嗯?”麻山说。
“真他妈累。”
“累就睡吧。你睡会儿吧。”
“现在还太早啦。”
“那我们说说话,随便说说话。”
“你说我找份什么样的工作?总不能成天画画。”
“广告公司?设计公司?或者,老师?”
“你就这点想象力。”
“……”
她摇摇头,“我好像一直透不过气来。我说不上什么东西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明白。”
她认真端详麻山。
“好几天没画了。怎么画也画不好。”
“你画得很好。”
“瞎说。”
“真的。”
“我知道我什么水平。我知道我他妈的什么臭水平。我知道。”
“别这样,栗寒。”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接着画呀。你画得是很好!”
她伸手抚摸麻山的额头,麻山的颧骨。麻山的整张脸。
“你怕吗老麻?”
“怕你画不好?”
“废话!”
“不怕。”麻山说。
“从没怕过?”
“当然。”
“当然?”
“当然。”
她笑了,欣慰而满足。“我给你做好吃的。我今天必须给你做好吃的,”她走向厨房,“尖椒牛肉还是香菇炖鸡?”
但午饭和麻山的预期相差很远。牛肉太咸,炖鸡太老。她没吃几口就搁下碗筷,呆呆望向外面。许久之后,她说她知道麻山那点小秘密呢--整天盯着对面3楼,一定对某个美女图谋不轨。麻山说他哪来的狗胆哟。她笑笑,望着麻山,又望向窗外。“你啊你,”她说,“那点破事,算什么呢?”
麻山突然十分羞愧。
“记得我们结婚那天?”
“记得。”
“你喝多了。你在酒店的新房里唱歌。你唱刘三姐。你居然唱的是刘三姐。”
“是吗?”
“你站在桌子上唱。后来跳到床上唱。你说你是站在山顶上唱呢。”
麻山已经无法回忆七年前喝得烂醉并且高唱刘三姐的新婚之夜。窗外的树木高大倔强,似乎要撑破天。栗寒神情冷淡,似乎麻山的遗忘让她相当失落。下午两点,她套上高筒雨鞋匆匆出门。麻山小睡片刻后给一个法律界朋友打了电话,询问这类案件的最终走向,朋友说关键仍在于监控录像是否已被警方掌握;现在看来,这差不多板上钉钉了,就等法院通知吧。当然,免予起诉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麻山毕竟涉嫌盗窃公共财物,免诉概率很小;他建议麻山尽快找个好律师,做好应诉准备。麻山谢了他,瞌睡再度袭来。醒来时外面亮得惊人--对面18栋的黄褐色墙面被空气浸渗,仿佛重新刮了瓷。301的窗帘严丝合缝。梦遥长什么样麻山差不多忘了。当你的记忆过度聚焦,它将在你脑子里烧出一个黑洞。麻山起身下楼,地面爬满大水退后的污垢。麻山静静等待,但正如之前的所有等待,究竟在等什么,他仍然说不上来。
麻山没好意思追问,栗寒去哪了。
他去小区报摊买了两份报纸,站在路旁读起来。一坨狗屎新闻总有一个悚动标题,娱乐版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边关他鸟事,凭什么浪费这么多版面?一则消息说:某23岁小伙强奸了一名43岁妇女,然后,为了她口袋里的一百多块钱,他勒死了她。警方抓到他后问他杀人动机,他说,他饿。麻山抬起头。他说,他饿。栗寒迟迟不回来。麻山总算明白,他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又似乎并不完全如此。难道守候梦遥?这念头像掉出裤子的老鼠将他吓了一跳。天色越来越暗,从商业街返回的人们大包小包往家赶。路灯逐一点亮,黑暗如海水般涌来。
麻山走下台阶,发现梦遥的车位上停着白色宝马。
他拨打栗寒电话。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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