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再无他法


《都市现场》记者对麻山的车又出事故深感怀疑,麻山说天呐,不信你们来一趟,务必再来一趟。他听出麻山情绪不太对头。“上次报道后,没给你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他说。“没有。”麻山说。他叹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你不是说,除非我的车又被划伤才可能重新报道?”

        “可它的概率,总不至于这么高吧?”

        “第八次了。”

        “对不起,既然报道没任何作用,它就不值得再次报道。”

        “我靠!”

        麻山挂了电话。

        他们咨询律师、栗寒大学时代的专业教授(她毕业于南昌大学法学院),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事态严重,没有逆转机会,唯一的希望是物管撤销指控。但要实现这一点,比打赢官司还难。

        他们被它拖住了,像被胶水牢牢粘住。某一个早晨,楼下的保洁员就这么对付老鼠的――用一块涂满胶水的木板,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睁着一双啮齿动物的黑豆眼盯着人类,嘴里发出阵阵哀嚎,听起来像踩碎脊椎骨发出的脆响。最后,保洁员用一根木棍捅死了它,连同木板一起扔进垃圾桶。麻山记得她使劲拍了拍手,声音畅快响亮。难道,他们的遭遇和红棉袄之死有关?

        红棉袄死后,小区物管为红棉袄资助了五千块钱,那两个远房亲戚既无感谢也不激动,像木头人一样把钱塞进口袋。如今,最可怕的还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他们居然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凭借。似乎除了站到被告席上,再没别的办法。

        “物管主任一直不露面。监控录像……”麻山说。

        “别让我瞧不起你。”栗寒说。

        “我明白。”

        “大不了进去。不就几个月?”

        “总有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下跪求饶?找黑社会收拾他?掏钱收买他?麻山想不出来。麻山在黑暗中躺下,栗寒就在身边,兰草和文竹的香味交替出现。但麻山似乎感觉不到她。她不动弹,不吭声,甚至没有呼吸。麻山口渴难耐。他下了床,窗外灯火阑珊,对面几个小窗口像孤零零的眼睛逼视黑暗。远处传来野猫的嘶吼,更远的地方响起闷雷,一场大雨又将来临。南昌城市太浮躁,就该像现在这样倾倒大雨来洗刷,使之沉静。

        “渴吗?”麻山问她。

        她没说话。

        “栗寒。”麻山说。

        她侧过身。

        “喝水吗?”

        她在黑暗中摇头。“不渴。”

        “别担心。”麻山说。

        “不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她说。

        “就是嘛。”麻山嗅着她的香味,抱住她。

        “你什么打算?”她说。

        “没什么打算。”

        “好吧。”

        “你呢,什么打算?”

        “找他谈谈?”

        “不是说好了的?”

        麻山去了厨房,拽开冰箱,拎着一瓶啤酒走回客厅,打开电视,没看几眼又关上了。他咬开瓶盖,咕咚咕咚喝它。凉冰冰的啤酒像砖头渣子直捣肠胃。麻山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对面18栋301一片漆黑。他想象梦遥就在那里,就呆在黑暗中。他想象她仙女般的模样。啤酒在体内翻腾。麻山激动起来,两手撑住玻璃。不久,他恢复冷静,走回卧室。栗寒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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