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不可思议


越泽死后的这段时间里,这句话杏雨已经说过多次了。——“他不是死于意外。”

        “他非常小心谨慎,不可能在开车的时候东张西望或打瞌睡。而且他在离开我的住处之前,还喝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不可能睡着的。”

        “所以呢?”徐主任以安慰的口吻说。“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意外,越泽是被人杀害的,是吗?而且杀他的人是邓世荣。”

        “对,没错。”

        “为什么会扯上邓世荣呢?的确,他现在嫌疑重大,但是那是和保险金有关的谋杀案,与越泽的情况不同。邓世荣杀害大学时代的学弟有什么好处?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

        徐主任觉得杏雨的精神已经失衡了。

        “主任,”杏雨低声唤道。“我们公司是汽车零件的制造商吧。”

        徐主任耐着性子回答:“是啊。怎么了?”

        “他死的时候,正好是邓世荣第一任妻子被撞死的时候——是去年九月。”

        徐主任沉默不语。

        “我是这么想的,越泽对车子的车种或年代之类的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对机械方面很在行。若是有人向他请教,他都能对答如流,不明白的地方,也会立刻查,非常尽责。他就是那样的人。”

        “你想说什么?”

        杏雨幽幽地继续说:“听说肇事逃逸的破案率相当高。现在的鉴识技术非常发达,从一块小小的涂料碎片就能锁定车种……可是,也有因应之道吧?像是把保险杆换成别的车种的,或是重新涂装……”

        徐主任大大地咳了一声。

        “你是想说,越泽建议邓世荣要怎么做才能够伪装成老婆被人开车撞死,并且不被警方逮捕吗?”

        杏雨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我认为越泽并不晓得邓世荣的目的——至少那个时候不晓得。要是知道的话,他不可能告诉邓世荣。他被利用了,一定是这样。”

        邓世荣的前妻遭到杀害之后,越泽终于恍然大悟,因此被灭口了——杏雨想这么说。

        徐主任静静地告诫似地说:

        “我说啊,杏雨,你还是休假一阵子吧!你所说的话,我觉得只是妄想。你太想不开了,开始搞不清楚幻想和现实之间了。我不说难听的话。你请个假,去好好旅行什么的吧!”

        杏雨默不作声。她的手指冰冷,冰得像死人一样。

        第二天杏雨请了一个星期的有薪休假,这无异于是被徐主任的强力劝说给说动了。

        休假的第一天,她去了越泽的坟前扫墓。在他每个月的忌日,她都不忘去扫墓,这也让人感到不安。

        越泽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她应该尽快寻找新的人生,然而她却蹲在坟前,对着不可能回应的死人说话,一点一点地消耗自己。

        杏雨在墓地待得比平时更久。身边冷风呼啸而过,或许那是冰冷地蜷缩在杏雨体内的哭泣声。

        不久之后,她低声地呢喃。

        她说“警察”。

        当天晚上,她回到公寓,又在被子里辗转反侧的时候,重复说了一次。

        “警察……”

        杏雨原本就有爱钻牛角尖的毛病。

        和越泽成为男女朋友之前,她在职场里就是出了名的既神经质又有洁癖,而且很容易激动。

        越泽和同事们一起喝酒时曾经聊起杏雨: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工作也很认真——虽然同事们嘴巴上这么说,但是他们似乎对杏雨抱着不怎么正面的看法。

        “怎么说——有点那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有时就是一点小事,她都会脸色大变,甚至还说“你是故意这样的,想妨碍我的工作是吧”这样的话。尽管她不是大哭大叫地说,而且嗓门也小,但很明显地是气愤难耐,却又要硬压抑着,弄得浑身颤抖。

        “不一会儿,又没事一样笑嘻嘻的。唉,平常是很温和的。我不讨厌。可是,那一型的总教人觉得难搞啊!”

        然而有趣的是,越泽会对杏雨感兴趣,受她吸引,似乎正是因为她的那种不安定。其实越泽对杏雨而言,更像是她的监护人。杏雨完全依赖越泽,而且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她也就不再那么容易激动了。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妒忌。

        吃醋,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同时也是因为不安。杏雨这个女人仿佛只在体内培养不安,成天都在瞎操心。她在意越泽的一举一动,越泽只是在走道上和其他女职员稍稍谈笑,她就会哭号指责。

        “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这是她的口头禅,接下来是:“你已经不在乎我了,对不对?”她每回这样,就只能让她尽情倾吐(虽然说的话都一样)直到发泄完毕,否则根本无法说任何有建设性的话。

        越泽真的非常有耐性地陪着那样的她。越泽也是个不起眼的男人,没什么强烈吸引异性的魅力。正因为如此,被杏雨需要,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快感。

        而且,只要杏雨不钻牛角尖地胡乱说话,她其实是个深情的奉献型女性。她很会做菜,而且似乎很快就记住了越泽的喜好。

        即使是小事,她也总是很注意。例如,他经常头痛,有习惯服用的止痛药,然而她已得知越泽不适合哪个牌子,就准备了他说不错的牌子的止痛药。

        现在,在越泽沾染了血的钱包里,放着一样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一直是个谜。

        那应该是越泽过世前两、三天的事。他因为外务,经过工商区,走进地铁站附近的咖啡厅。

        在座位坐下时,越泽捡到了上一个客人遗忘了的东西。

        越泽捡起它,想了一下。他把捡到的东西放在桌角,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然后静静地喝咖啡。此时,手机响了。他急忙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停下动作,俯视着桌子。

        “算了,下次再找时间拿去奉还好了。”

        他这么说着,将捡到的东西收进了钱包。

        那个东西包着一张白纸,像是钞票摺小再用纸包住。越泽就这样一直带着这个莫名奇妙的东西。发生意外的那晚,越泽去杏雨的公寓时也是这样。

        他去洗澡的时候,杏雨用刷子清理外套,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钱包。又不是夫妻,这样似乎稍嫌太过了一些,但是杏雨并没有恶意。她想到的是,如果清楚越泽的手头情况,就不会勉强到他了。

        她发现了他钱包里的那个失物。她没有拿出来,只是默默地盯着它一会儿,然后将钱包合上,放回原位。只是这样而已。

        接近半夜的时候,她又开始了司空见惯的牢骚(你喜欢上别人了——),那阵子两人只要一见面就吵这件事。越泽可能也受不了了,有时也会演变成快吵起来的局面。

        虽然杏雨的嫉妒没有恶意,但她却非常死心眼。她总是担心“我会被抛弃”,幻想越泽或许会被别的女人抢走,老是神经兮兮的,就像充满了静电的门把一样,一触碰就会迸出青色的火花。

        而那天晚上,越泽从杏雨的住处回家途中死了。

        这对他而言,也是个意外且遗憾的死吧!越泽应该牵挂着杏雨,死不瞑目啊。她需要他。

        钱包被交到杏雨的手中之后,装钞票的地方依然放着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她既没有将它拿出来,也没有把它丢掉。话说回来,却也没有珍惜的样子,或许她已经把它给忘了。

        真是不可思议。那到底是什么?

        只是个薄薄小小的四角形的东西。越泽说“下次再找时间拿去奉还好了”,是借来的吗……

        现在,在黑暗中杏雨又翻了个身。

        杏雨梦呓了一声:“越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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