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连环凶案
车祸发生时——那激烈的撞毁声，以及骨头的碎裂声，让人不想再听第二次。
车子是马自达的FAMILIA，一如车主的人品，朴素实在，是辆很容易上手的车子，车主也很爱惜它。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动不动就想换新车种的人。
几个月前，他死在成了他的棺材的车子里，而且是不偏不倚地正面撞上立体停车场的水泥墙。
他开车时打瞌睡。事情发生在深夜，他正从女友住处回家的途中。
（是不是在女人那里奋战太久，太累了？）
当时，一个中年警官一边勘察现场，一边这么说。
没错，他的确是奋战了，但是并非警官所说的那样。他在女朋友的住处时，一直费尽口舌安抚她。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最近，你变了……）
她泪流满面地说着这些话，无论他怎么否认、发誓，她似乎都听不进去。
（你想太多了。真的，我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一个啊！）
他一副快和她一起哭出来的样子，拼命地说服她。
不知道是否终于奏效了，他的女朋友总算止住泪水，擦干脸，与他四目相对。但是，对于他“我今晚住这里好吗”的要求，却不肯允诺。
（我想拿你的话当赌注。今晚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接着她说“外头好像很冷”，要他喝了一杯热咖啡，让他回去了。
以老式的说法来说，这成了今生的永别。
在撞上水泥墙的瞬间，他用睡昏头的声音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
在四周变得一片空白的冲击瞬间过后，他的手垂了下来，而那只手以人类不可能有的角度从肩膀突了出来。
接着，温热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浸染出来。那是他的血。
“是你多心了吧？”
徐主任首先这么说。
这里是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杏雨有时候会来这里吃午餐。
但是现在不是午餐时间，而是已经下班的六点过后，杏雨特地和直属上司一起来这家店。
她有事找上司商量。
徐主任是个五十多岁、个性温和的一般人，绝不是那种对属下女职员存非分之想的人。他与一脸想不开的杏雨两人相对而坐，似乎令他感到相当抗拒。“是不能在公司里谈的事吗？”他这么确认之后，才不甚情愿地一起过来。
正因为如此，听到杏雨的话，似乎让他打从心底惊讶不已。把喝到一半的冷饮泼到膝盖上了，他连忙拿出了纸巾。
然后，他说了前面那句话——是你多心了吧？
但是杏雨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这不是我多心。”
“你有证据吗？”徐主任问。他的语气转为担心。“越泽跟那个——叫什么来着——”
“邓世荣。”
“对、对，没错。你说他和那个邓世荣认识，可是马上做这样的联想，是不是太唐突了？”
越泽是已过世的马自达车主。他和杏雨是在公司里认识、相恋的，两个人的关系，身为上司的徐主任也非常清楚。
“我整夜没睡，想了很久，可是就是无法释怀，觉得不能就这么丢着不管。”
杏雨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无比。
确实，她这阵子晚上都没怎么睡。
邓世荣是现今南昌社会最热门的话题人物。他上八卦节目的次数，搞不好比明星还频繁。
他才36岁，便已经是一家高级酒店的老板：身材高大，属于运动员体格，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黝黑。他的爱车是黑色奔驰，外表大气又不失稳重。
但是他之所以成名，并不是因为善行，也不是因为遭逢什么悲剧。他是传闻中的嫌疑犯。
邓世荣疑似有和情妇小元共谋，为了保险金杀害彼此的配偶。由于缺乏证据，所以目前仅只是“有嫌疑”而已，不过最近坊间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
这一连串事情的经过共分为四个部分——或者说躺了四具尸体比较恰当。
一是邓世荣的前妻潘云美案
潘云美在去年九月，于当时居住的市郊马路遭人驾车撞死，肇事者逃逸，尚未逮捕到案。这起车祸原本被当成不相干的独立案件处理，但是从潘云美丧礼的录影带里发现小元的身影之后，立即受到瞩目。另外，潘云美意外身亡一个月后，小元的丈夫遭人杀害，这一点也启人疑窦。有一说，认为潘云美发现已离异的丈夫企图诈领保险金杀人而遭到灭口。潘云美死亡当时，邓世荣与小元并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二是小元的丈夫白波一案
去年十月十五日深夜，同样遭人开车撞死，肇事者逃逸。推定死亡时间为十五日晚上十一点到十六日凌晨两点左右。这期间小元在闺蜜家，不在场证明成立。邓世荣的不在场证明尚未确立，本人也交代不清。
由于白波的死亡，小元获得三百万元的保险金理赔。
三是邓世荣的妻子亚韵案
今年二月二十六日晚间，亚韵被人发现陈尸在昌北机场附近的仓库停车场，死因为被殴打致死。亚韵于前天晚上被人用电话叫出之后，似乎就遇害了。推定死亡时间为二十五日傍晚六点至晚上十点左右。
邓世荣在二十五日早上到二十六日晚间，直到接获发现妻子的尸体通报为止，正与酒店的另一名老板付洛一起到北京出差。不在场证明成立。小元的不在场证明则不明确。
四是白波常去的那家酒吧的小姐露露案
今年三月底，露露被人发现陈尸于郊区的树林里。死因为勒死。据推测，应为今年三月中旬左右遇害。由于无法得知正确的死亡时间，所以在这个案子里，调查不在场证明并没有意义。
此外，警方掌握到露露手上有应该是属于小元的红宝石项链。
她为什么遇害？
媒体如此断定——这个女人握有重要的线索，她想藉此勒索小元等人，结果遭到杀害。而红宝石项链是她从小元那里拿来的战利品。
如果可以的话，警方也想这么断定吧！但是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嗯，那个小姐我认识。她曾经到家里祭奠白波。项链吗？那是我请她买下来的，杀害白波的凶手一直没抓到，我又蒙上不白之冤，保险金迟迟不下来，我穷得发慌，才试着拜托她，没想到她爽快地买了下来。”
小元这么回答，还温顺地低头作态。至于邓世荣，他召集一窝蜂前来采访的媒体，发表了什么“愤怒的辩白”之后，甚至猛烈地发起网络攻击。这让刑警大队颜面尽失。
总之，邓世荣这个名字，现在充满了负面的意思。
那个邓世荣和已逝车主越泽认识，他们在大学时代是青年足球队的师兄师弟关系。
杏雨在越泽死后，翻阅他大学时代的相簿。有一次，她在足球队成员的合照里发现了邓世荣。
徐主任啜饮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响起笨拙的“喀呛”声。
“可是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就没有往来了吧？你见过那个叫邓世荣的人吗？”
杏雨说：“不，没有。”
“所以，是你太多心了吧？杏雨，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越泽是死于意外的。如果不接受事实，你永远都没办法重新振作的。”
杏雨沉默以对。她的手指在膝盖上一开一合。
这是她的老毛病。责问生前的越泽根本不存在的“别的女人”时，她也总是这样，就好像这样动着手指，从那里拉扯着看不见的丝线，好紧紧地绑住越泽一样。
“我——觉得他不是死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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