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说话之人身着黑衣墨袍,披着宽大的斗篷,在一众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光是听见那样刁钻傲然的语气,还有高调的形式作派,即便对方将面部捂得严严实实,沈辞安也立刻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丞林绍。她在暗坊同期的大师兄,但天生的傲骨,使他无法接受沈辞安在各个方面都要强于他,自负地认为是沈辞安处心积虑分走了老师对他的宠爱。从前在暗坊的时候就处处挑沈辞安的刺儿,想方设法找她的茬,好让她无法继续在暗坊立足。
恐怕上次金城大典公然与暗坊作对这件事,早就被他拿到江枫面前说烂了。
公然在祁箫面前挑明他与沈辞安相识的关系,想必定不会是为了来叙旧的,只是想让戳穿沈辞安的伪装,让她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吧。
一旁的祁箫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片刻,渐渐拢起眉头。
丞林绍眼看挑拨离间的目的初步达到,祁箫已经起了疑心,便更肆无忌惮地说了下去:“祁将军,你恐怕此刻也很疑惑吧?日夜相处的枕边人,为何会与暗坊之人有联系。”
祁箫微微仰首,眯了眯眼看去。仿佛是心思被人戳穿,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猜忌与不安。
“因为你的好夫人,就是我的小师妹啊。”丞林绍直直地看向沈辞安的眼睛,快意地企图从中找到一丝恐惧与惊慌。
可结果令他大为失望。沈辞安的面上竟然未显现出半分不堪,反倒是淡然自若。
看来在外头呆久了,这丫头的心性倒也磨的更加老练了。
丞林绍不悦地撇了撇嘴。那副强装镇定地面孔还是像从前一样令人生厌。
“你想说什么?”祁箫神色紧绷,嗓音低沉而带有极强的防备性。
这便是上钩了。丞林绍扬了扬唇角,眉头怂起,顷刻间又愉悦起来:“说什么?自然是说,祁将军你心心念念的好夫人,全都是假象!”他伸出一只手指向沈辞安,“她,不过是我们暗坊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一个细作而已!”
祁箫不是最恨别人欺瞒吗?细作的身份被抖出来,你沈辞安还能在他身边呆下去?还能继续做你的沈教头、祁夫人?
还不如乖乖的跟他回暗坊。横竖都是要做阶下囚的,回到暗坊,好歹他还能念在旧日“情分”上,好好疼爱一番这个小师妹。
想到这里,丞林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祁箫与沈辞安翻脸的场面了。
他抬眼看向祁箫的方向,可那人方才还紧张的神色,此刻竟然毫无波澜,甚至冲他扬了扬左侧的眉毛:
“很新奇吗?”
丞林绍:“?”
祁箫淡然:“这点身份,半年前我就查清楚了。”
沈辞安看向祁箫,似乎有些诧异他会这样说,又好像早就料到如此。毕竟她的身份在祁箫这里,早就不算什么秘密了。
丞林绍心头一惊:“你、你早就知道?那你还将她……”
“本将军想留什么样的女人在身边,恐怕还轮不到你一个暗坊的人来管吧?”
话音未落,祁沈二人所站之处已经寻不见踪影。再寻得时,离二人最近的一片刺客已经毙命身亡,颈间血如柱涌,喷洒在两柄赫然映着白霜的长剑之上。
“上!”丞林绍气急怒吼。
顷刻间,余下的黑衣人腾身而起,朝二人攻去,本就阴暗的天空瞬间被遮去最后的光亮。
祁箫回身匆匆与沈辞安对视一眼,沈辞安颔首会意,迅速抽身转移,挥剑劈向众人后方匆匆赶来的丞林绍。
祁箫一人轻松闪避,在一众人间周转。
长剑染了血,剑尖直指丞林绍心口而去。
丞林绍慌忙侧身,却不料那剑尖会转弯,预判了他的走位,轻巧挽了一个剑花便换了方向。
这次他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只好以肉躯去挡。
是利刃划开皮肉的闷音,滚烫的热血铺满了丞林绍惶恐的脸。
他木讷地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缓慢低头看向左侧。
原本应是手臂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白骨,□□在空气之中,淋淋向下渗着嫣红的血。
不远处的枯叶之上,那条裹着残碎布片的手臂,已然渐渐失去血色。
可沈辞安并不打算给他太多反应的余地,长剑收至面前,下一轮攻势便是以心脏为目的。
丞林绍彻底醒过神来。眼下只是失去一条手臂,若是再不撤退,恐怕待会掉在枯叶之上的,便是他的首级了。
“撤——!”
嘶吼声听起来疼痛无比,微微带了颤音,划破天际。
祁箫那头也是厮杀一片,脚下躺满了七零八落的尸首。残余的黑衣人听见此号令,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地架起失去左臂的丞林绍逃之夭夭。
林间恢复死寂。
沈辞安如释重负,深深吐了一口气,回身朝祁箫的方向走去。
“嗖——”
祁箫眼疾手快地发觉空中投下的那枚飞镖,正直直朝着沈辞安后背扎去:“闪开!”
当沈辞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但下一刻,她却被狠狠扑倒在地上,身前承受了祁箫的所有重量。
沈辞安:“!”
“看来暗坊也没把你教的多出色,警惕心总是这么差。”祁箫闷声开口,费力地从沈辞安身前挪开。
还有功夫贫嘴,应该是有惊无险吧。
沈辞安不知道现在应该以什么态度去回应祁箫,坦然?还是装出被揭穿后的惊慌失措?
明明她也早就猜测出祁箫知晓她的身份。之前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一直留存着这层窗户纸,倒也过的自在。如今被丞林绍公然戳开,反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她还没做好挑明身份的准备。
“嘶——”祁箫吃痛闷哼,额角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咬牙,从右臂根处拔出一枚染上黑血的毒镖。
沈辞安闻声看去,大惊。
怎么还是没躲过!?
她连忙跪坐到祁箫面前替他查看伤口。
约半寸长的一道口子,汩汩向外溢出黑血。伤口感染的速度惊人,周边的皮肤已经隐约开始发紫,简直触目惊心。
这次与上次的毒性不是同一种,反而这次的较于上次的毒性更为严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约半个时辰内就会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攻心而亡。
而他们所处的这片林子,离营地,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更何况马匹在方才的乱战之中已经受了重伤,无法继续行进。
沈辞安急得焦头烂额。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用嘴将毒排出。
即便无法彻底清除,至少能让祁箫撑到二人回营地,她的帷帐中还有解毒的药丸。
沈辞安掏出腰间匕首,将伤口周遭的衣物划开,露出完整的伤口。用手将内部的淤血排得差不多后,俯身向前便要将唇覆上去。
“哎。”脑门上忽然一热,是祁箫温热的指尖轻轻抵在她的额间。
沈辞安狠狠瞪了祁箫一眼。迫在眉睫的事情,他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在这里拿她逗趣?!
祁箫看见她这幅神情,像极了炸毛的幼犬,忽然觉得有趣,不禁轻笑出声。当第二次收到沈辞安警告的眼神后,他才温声问道:“你替我吸毒,可会残余在你体内?”
“不会。”匆匆吐出这一句,沈辞安便埋头清出一大口淤黑的血块,偏过头去啐到一旁,如此往复。
每清理出一次,祁箫的神情便痛苦一分。他紧紧咬着牙关,双眸死死合上,左手握拳的关节都发了白,硬是强忍住一声不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所有忍耐强撑,在沈辞安面前都形同虚设。
‘好疼,等会一定要骗她抱我。’
‘疼疼疼!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沈辞安静静听着,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直到清理出的血色渐渐褪去淤黑,回归到正常的颜色,沈辞安才停下动作,抹去唇边残留的血迹。她撕下内袍边缘未沾染尘土的部分,替祁箫将伤口紧紧包扎好,便起身背对着祁箫,托着他的胳膊企图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行进。
祁箫故意将重量全部托付给沈辞安,听着身前人暗暗吃力,不觉好笑:“你就打算这么把我带回去?”
若非他此刻站在沈辞安身后,否则一定能看见她那个翻到天上的白眼:“你还能自己飞回去?”
下一刻,原本倾泻的重量忽然消失,沈辞安反被人以现在的姿势揽入怀中。她微微一愣。
祁箫站直了身子,以左臂环在沈辞安身前,轻轻将她揽向自己。他的下颚在沈辞安肩窝处蹭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停顿下来。
“刚才混战的时候,我就已经趁乱给陆淼发了信号。估计再过一会他就该到了。”祁箫声音闷闷的,靠在沈辞安肩头,像是一只招人怜爱的大型犬。
“你!”沈辞安作势便要挣开他,回身动手。合着刚才他故意没有阻止自己替他……
“别动。”祁箫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沈辞安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不太匀称的呼吸轻轻洒在她颈间。
“让我好好抱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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