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林间忽然马蹄疾，远远就能瞧见黄土飞扬间，陆淼带着陈千舟李柯等几人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二人这才后知后觉，祁箫抬起身子，沈辞安趁这个嫌隙赶紧与他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掸掸身上的尘土。
“头儿！你没事吧！”
“老大！你没事吧！”
陆淼和陈千舟两人不约而同喊出了声，焦急的神色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祁箫微微摇了摇头，沈辞安也冲陈千舟点点头示意无碍。
陆淼眼尖，一下就看到自家头儿右臂上血淋淋的伤口，下马急切赶来：“头儿，你受伤了？”
祁箫只摆摆手。他抬眸粗略地扫过那一行人，当视野中映出邢川那张关切紧张的脸时，眸子倏地暗了一瞬。
这小子为什么也跟来了。是还觉得自己的意图不够明显吗？
“邢川，你的玉佩在那棵树下。”沈辞安招呼邢川去拾。
邢川仰首眺望一番，欣喜应下：“欸！谢谢沈教头！”
少年跃下马背，小跑向前，与祁箫擦肩而过。
“陆淼，”祁箫特意挑了此时开口，“我让你前来支援，你便什么毛头小子都往此处带了？”
话语中的指向异常明显，几乎就要点出邢川的大名。
陆淼一时间不敢多语，只是垂下脑袋抿了抿唇。
邢川的身形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当作无事发生一般，装作听不明白祁箫话中有话。他迅速拾回玉佩挂在腰间，来到祁箫面前行了个大礼：“邢川鲁莽，坏了军营规矩私自行动，才害的将军和教头双双为我犯险。邢川甘愿受罚，还望将军以军法处置。”
祁箫望向他的眼神蒙上了更深的阴霾。
沈辞安站在不远处，手心已然生出汗渍。看祁箫的样子，他是真的打算用军法处置。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此次暗坊的袭击来得突然，但又像是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陷阱。而丢失玉佩的邢川，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陷阱最合理的诱饵。
因为一切都过于巧合了。
更何况沈辞安明明白白的知道，邢川曾经与她同门，而暗坊，又最是擅长将细作包装成无辜无害的棋子，安插在需要的节点出现。
今日之事，要说她对邢川没有半点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真的不愿相信自己的所有猜测。这个局设的太蠢，太明显，她更愿意相信是暗坊利用邢川的玉佩，恰巧设下的陷阱。
说真的，祁箫和邢川，如果要在这两人之间选择一个人去相信，她宁愿选择邢川。
她从来没有看透过祁箫。
哪怕是相拥，哪怕是唇齿相依。
“陆淼，将他带回去，军法处……”
“慢着！”
祁箫愣神，旋即看了过去，狭长的凤眸布满了阴翳。
这种时候，她竟还要护着邢川？
沈辞安避开祁箫冰冷压抑的目光，也避开邢川满是愧疚歉意的眼神。她看向陆淼：“你去彻查此事，务必将禁林所设之防是何人泄密查个水落石出！”
沈辞安转而看向祁箫，像是在给他一个交代：“届时，该定罪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
回到营地后，沈辞安拉着祁箫去帐内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不多会，圣上的意旨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
报信的人说，圣上体恤祁将军伤重，特请他回府修养。同时又交代，他已经命了上面的人再调来一人，协同沈教头完成特训。祁箫婉言谢绝了圣上的好意，表明这点小伤不至于那么严重。
但派出来的人就没那么好再遣回去了。
“那位教头应该就快到了，烦请二位稍安勿躁。”报信之人交代完毕，便带着祁箫的回话离去。
祁沈二人相视一眼。
会是谁？
思量间，陈千舟牵着马匹走了过来，一脸骄傲：“老大！祁将军！我来给你俩展示展示今天一上午训练的成果！”
说罢，他拍了拍马屁股：“无敌，走，跑两圈给他们瞧瞧！”
“噗。”沈辞安没忍住笑出声。无敌这种名字，恐怕也只有陈千舟能取得出来了。
正要抬腿跟上，一旁传来了祁箫悠悠的语调：“扶我一把。”
沈辞安：“？”“你不是说小伤无碍吗？”
有手有脚的。
祁箫摆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故意低头看向被衣物遮掩住的伤口处：“没想到替白眼狼挡了……”
不等他说完，沈辞安已经大义凛然地抬起他的胳膊，熟练地架在自己肩头。她瞪了祁箫一眼，让他赶紧闭嘴。
那头果不其然暗暗得意，‘真好使唤。’
这一幕在一旁的手下眼里，就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众人相视一笑，默默赞颂沈教头和祁将军令人遐想万千的“兄弟情”。
马场上，无敌撒开蹄子敞开了撒欢，连带着马背上的陈千舟也神情恣意，驰骋在自己的一方天地。
沈辞安倒是有些诧异。半日的功夫，骑术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她瞧瞧睨了一眼祁箫，发现冰山脸上竟也难得露出欣慰之色。
“李柯！上木架！”陈千舟忽然大喊一声。
李柯那头得了指令，场下立刻有两人将一个粗壮笨重的木制跳台搬上场地中央。
跳台约有三米长，中间还架起了一个恰能钻过一人一马大小的圆环。
陈千舟勒马停在距离跳台十米远的地方，认真估算起跳的时间和距离。
片刻后，他压低身子，蓄势待发。
“队长加油！”“队长最帅！”
“不如再打个赌？”祁箫笑望沈辞安。
沈辞安防备回望。鬼知道这人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借机向她提出点无理的要求。
“如果我赢了，宽衣解带让我瞧一眼，如何？”
沈辞安：“？？”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祁箫不给沈辞安开口的机会，抢先道：“我赌他能成功跳过去。”
眼瞧沈辞安面上渐渐起了愠色，祁箫补充道：“你赢了，我答应你个要求。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可以。”
话音未落，那头就传来了陈千舟的惨叫声。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无敌此刻凄惨的匍匐在泥沙间呜咽，陈千舟则拦腰挂在了那个圆环上，随着风摇摇晃晃。
祁箫：“……”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沈辞安：“哈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若说上一次打赌，祁箫无所谓输赢，那是因为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做好了耍赖的打算。可这回不一样啊。
他是真的很想看看。
不过祁箫忽然反应过来，他分明可以不讲道理，霸王硬上弓。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算了。保不齐沈辞安动真格的，到时候别自己还在迂回，那头就杀心四起刀刀致命来了。
唉，真难。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兑现的。”说这话的时候，祁箫是七分正色，三分遗憾。
“哎哟！祁将军也在此处啊！”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沈辞安不由得蹙眉回身。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沈教头。”
欧阳朔。
上头调来的人手就是欧阳朔？
祁箫也微微拢眉，但还是朝欧阳朔点了点头。同时收回搭在沈辞安肩上的手臂。
沈辞安回礼：“欧阳教头。你怎么亲自来了？弓兵营……”
欧阳朔摆摆手笑道：“无碍无碍，不差这几天练得。倒是怕你们集训人手不够，又听闻祁将军负伤，我便斗胆毛遂自荐一番，前来搭把手。”
话里话外都在含沙射影的突出弓兵营成绩优秀，暗贬步兵营平日缺乏训练，若想要赶上弓兵营还需恶补。
原来是他主动要来的。沈辞安礼貌回笑。也不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心，主动来帮对家训练。
“不如，咱们先集合？”欧阳朔扫了一眼零零散散还在看热闹的士兵们，浅笑提出建议。
-
不得不说，虽然欧阳朔行事唐突，作派古怪，但他练兵着实有一套。一整个下午，祁箫和沈辞安几乎都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众人都在欧阳朔异常热心的主动带领下井然有序，提升也十分迅速。
沈辞安看在眼里，竟然滋生了一点儿感激之情。尽管祁箫像念经一样，再三在她耳边叮嘱，要提防欧阳朔。
晚膳后，众人各自回到帷帐内休息。临时为欧阳朔置办的帷帐安排在了祁箫与沈辞安之间。
这个地儿是他自己个儿挑的。起初祁箫十分有意见，满脸写着不同意，但碍于没有正当理由让他换个位置，只好安慰自己，这样也方便两人监视他的举动。
与祁箫探讨完后面的计划，以及对白天发生的事情进行复盘后，沈辞安从祁箫的帷帐出来，走向自己的帷帐。
“沈教头。”欧阳朔冷不丁从后方冒出来，搭上了沈辞安的肩头。
沈辞安毫无防备，也没听见他的脚步声，着实被吓了一跳。平复后，她才迟疑开口：“有什么事吗？”
欧阳朔谦然一笑：“实在是多有叨扰。只是方才我出来散心，恰好看见沈教头笼在灯黄之下，倒是像极了一位妩媚女娘。一时间好奇，这营中何来女子？想必只有沈教头年岁尚小，身段纤弱了些才会认错，这才上前确认一番。”
沈辞安登时悬起一颗心来。
欧阳朔这席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意指何为？
想来他平日里就是精明算计的心性，此次又莫名殷勤相助，很难不让沈辞安联想到陆淼所言——欧阳朔为了名利，手段阴险狠辣。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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