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归山
陪……陪他睡？
饶是顾明瞳觉得孩子需要陪伴，也觉得这种陪伴有些过头了。
他刚想开口，宋凌玉已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顾明瞳脖颈旁，声音带着些郁郁的哭腔：“师父……我睡不着。我觉得心里好难受。”
说完，宋凌玉抬起脸，精致的桃花眼里泪珠子将掉不掉的，好像真是郁结于心，思念着故乡和母亲。
是啊，乍然离开家，他又怎么不会想念呢？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
顾明瞳顺利完成了自我说服。
宋凌玉见到顾明瞳神色犹豫，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心里清楚他可能态度已经软化，便退了一步道：“师父，你给我多讲些修真界的事情吧。我们聊天好不好？”
顾明瞳终于道：“好。”
宋凌玉闻言，露出微微的笑容。少年笑起来同肖鹤鸣那种清朗少年气不一样，宋凌玉的笑总是羞涩可爱，让人想要欺负。
夜深了。
小木屋外的虫子们正叽叽喳喳叫着，此起彼伏的蝉声并着风吹树叶的声音，笼罩着木屋内的二人。
万籁并起，屋内却昏暗寂静。
两个人的相依相偎仿佛是唯一的，在一片喧闹之中拥有一块属于他们的天地。
顾明瞳和宋凌玉合衣躺在床上。
宋凌玉勾着顾明瞳的衣带，孩子一样放在手里一卷一松，手指好像在衣服上跳着舞。
顾明瞳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凌玉，别闹，有些痒。”
顾明瞳并不是在训斥他，只是单纯提醒他。
可宋凌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他徒弟，不是那个馄饨铺当家少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一室昏暗，动作反而大胆起来。
听了顾明瞳的训斥，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乖乖听话退让，而是有些得寸进尺地侧过身子，挨着顾明瞳的身体，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很坏心眼地挠了挠。
顾明瞳：“……”
修士的感受力很强，宋凌玉一闹，顾明瞳感觉痒得很难受。
这孩子。
顾明瞳再度抓住宋凌玉的手，好好放在了自己胸口，两只手一起压住了他。
宋凌玉闷闷笑了一下，猫儿一样蹭了蹭顾明瞳的脖子。
原本只是想装可怜勾引，让顾明瞳把更多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躺在顾明瞳身边，他的心也有点微醺。
他的体温，多叫人留恋。
他是他的。
宋凌玉毕竟是个少年，血气方刚。和一个自己既崇拜又有好感的年轻男子待在一起，特别他还本身就想引诱他，顾明瞳没勾引上，自个儿先难受起来了。
他蹭着蹭着就停了下来，手指忽而发紧，攥住了顾明瞳胸口的衣服。
顾明瞳松开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是安抚的意味。
他还以为宋凌玉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心里难过了。
这种事顾明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成长总是要伴随突如其来的伤痛，如阵痛一般，总会过去。
在经历的过程中，他人除了陪伴，往往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顾明瞳给他陪伴，语言是一种陪伴，肢体也是一种陪伴。
宋凌玉享受着顾明瞳摸头发，感觉自己的神都被顾明瞳抓在手里，越发往顾明瞳身上靠，靠着靠着已是紧紧相挨。
顾明瞳感觉自己正在被一个大型树袋熊抱住，抱得还很紧。
他侧过身面对着宋凌玉，略微挣开了一点宋凌玉的怀抱。
修士黑暗中也一样能视物，所以宋凌玉那样脸微红的情态也一点不落地被他看在眼里。
顾明瞳感觉不大对劲。
他摸了摸宋凌玉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哦。
难道是今天泛舟湖上，水汽吹的，宋凌玉风寒了？
顾明瞳轻声开口：“怎么了凌玉，不太舒服吗？你身上好似有些发烫。”
宋凌玉哪儿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因为跟顾明瞳挨在一起又抱又蹭的，想入非非，身上发热。
他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虽然天生会演，但毕竟不知道情潮汹涌如何排解，只是模糊觉得自己不大对劲，连忙道：“师父我没怎么，就是可能有点累着了吧。”
宋凌玉语声有点急促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说话时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热气倾吐，缭绕，交融。
顾明瞳见过情爱，但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他也没当回事儿，毕竟正常谁没事儿和他交流这种东西。
这也就导致明明宋凌玉已经很不对劲，顾明瞳也迟钝到感觉不出来他其实是对自己有想法。
顾明瞳听到宋凌玉说自己累了，便顺势通过手掌心给他渡了点灵气，想帮他排解劳累。
灵气运行在身体里异常地让人感到舒适，全身暖洋洋晕乎乎的。
宋凌玉呆着呆着人就晕了，晕着晕着就忘记了还要勾搭顾明瞳的事情，生生睡着了。
不同的徒弟，同一个师父，同一种结局。
顾师父：今天也是莫名其妙灌晕徒弟的一天。
顾明瞳看宋凌玉呼吸绵长，脸上的潮热也散了不少，便放下心来。
睡着的宋凌玉模样安恬，神情放松，少了阴郁，少了可怜，少了不安。
只有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下，呼吸的热气湿润了本就粉嫩的嘴唇，显得可怜可亲。
顾明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理了理他颊边散碎的头发，久违地感觉到了困意，在宋凌玉身边躺下睡着了。
可能有过肖鹤鸣的教学经验，再教宋凌玉的时候，顾明瞳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啊，这就是多孩家庭中老二的微妙地位吗？
总而言之，宋凌玉虽然仙根资质不怎么样，但人一点就透，也十分勤奋好学，所以虽然没有肖鹤鸣入道那么顺利，但也还算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不要小看这个按部就班，对大多数人来讲，做到按部就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多的是人连入道都拖了好几年呢。
宋凌玉入道之后，修为的进益也不十分快，远远赶不上肖鹤鸣，不过他学习知识的速度确实比肖鹤鸣要快。
毕竟顾明瞳还记得当时肖鹤鸣学习的时候经常被一些在他看来不是很重要的点难住。
肖鹤鸣：那是我故意的啊喂！
要是知道顾明瞳现在会把他俩拿来作比较，肖鹤鸣当初一定不会选择用那样假装愚笨的方式摆烂，换取顾明瞳的真·贴身教学。
宋凌玉有些进益，但不怎么提升之后，顾明瞳就带他离开了。
顾明瞳在离火城买过附近的舆图。舆图中简单标记了地形山峦，水流植被，是居家出行的好物。
东洲虽然山不多，但的确也有一些丘陵和不高的山，连绵起伏，倒也算是一种意趣。
驱使着飞羽，顾明瞳带着宋凌玉去了附近的一带山脉，不归山山脉。
不归山是这一带山脉的统称，极言这里的风景之好，让人流连忘返，一去不归。
而具体到每个峰头名称则各不相同，有些小众的命名只有本地人才知晓，舆图上是不会标记得这么精细的。
在天上，宋凌玉像往常一样亲密无间地挨着顾明瞳，俯瞰着地面。
从天上俯瞰人间，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遥远。
苍翠的山脉和遍布山中的溪流，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山水画。
宋凌玉指着下面，好奇问：“师父，那底下是什么植物？”
虽然距离很远，但金丹期修为的顾明瞳目力过人，一下就看清楚了：“是一大片竹林。”
宋凌玉赞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见他很有兴致，顾明瞳反正本来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是为了游览名山大川，带宋凌玉找找修炼的感觉，便直接飞了下去。
在天上看还不如何，只是一片挨挨挤挤的绿；下了地之后，才发觉这片野竹有多茂盛高大，直接把师徒俩都淹没了。
被竹淹没，不知所措。
竹林中各种杂草生长也极高，完完全全是一块未经开发的荒山，杳无人烟。
顾明瞳和宋凌玉在林中一边闲逛，一边讲着各种关于植物学的内容。
修士在野外辨认植物是很重要的技能。一些植物可以提示环境，一些植物有很高的价值可以换灵石，一些植物可以食用，一些植物可以治伤，还有一些植物带毒，甚至有的植物有模糊的灵智，需要避开。
当然了，顾明瞳也不只是为了给宋凌玉讲解知识，他们边说着还边采集了不少灵植，顾明瞳偶尔也得拿来炼丹用。
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些高等灵植，或者什么种子之类的，那样他也好带回去给木木换个栖身之处。
简直就是一举三得，如果忽略杂草中的蚊虫的话。
顾明瞳说着话，但也完全没有放松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毕竟这种深山老林里面高阶的兽可能很多，如果不注意闯进它们的地盘，可能会导致一场恶战。
风过叶动，满目苍翠的竹子中间，突然晃过一棵不高，而且瘦弱的竹子。
顾明瞳起初没有在意，直到走过去之后，才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个，它叶子是不是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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