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什么，皇上竟将皓儿收押进了刑部大牢？”大长公主府内，端座在上座的长公主闻言侍女打探到的消息，容颜失色，手中的热茶因着震动溅到那双细腻白净的玉手上，一贯注重仪容的长公主却丝毫没有察觉，那张极为美艳风韵的脸上浮上了慌乱之色，却又迅速掩下去，而后恶狠狠得道：“刘景仁是怎么办事的，不过是个在京城毫无实力的武将之子都斗不赢，本宫要他何用？”

        那狠厉的声音中暗含了无数杀意，一旁侍奉的宫人听得心惊胆寒，动作也越发的小声谨慎。

        “派人去刘御史府上，问问他头上的乌纱帽带的还稳不稳？”过了好一会长公主才平息了怒火，冷声道。

        一旁的侍女脸上的神色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出言说道：“奴婢已经派人去了刘大人府上，只是……”

        “说，”

        “只是小厮回话，刘大人下了早朝一回府便闭门谢客，我们的人等了许久也未探得到什么消息。”

        “这个老匹夫！“长公主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一阵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在整个屋内响起，那极力平静的语气下是压不住的怒火：“去别的府上探。”

        同样的，秦昭的举动在烨朝的世族勋贵家也掀起了不少涟漪，世家为首的谢家更是从女帝这异常的举动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暗流。

        此刻年纪刚过弱冠，却已在景山书院任教的谢怀瑾与好友韩明辉于景山书院的清风阁闲谈静坐，二人各执黑白一边下棋一边谈话。

        “看来我们这位陛下是要有大动作了，只是不知秦皓这些人怎么就被陛下惦记上了，啧啧，真是可怜。”出言的这位公子姿容极为清俊，举止从容优雅，嘴角微微上扬，真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如玉面庞上眉宇微皱，似乎正为提及的几人担忧，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怜悯，分明是幸灾乐祸。

        对面下棋的人神色毫无变化，显然是见惯了友人的这幅面目，抬手落下一子,才轻声道：“这京城确实该清理了。”

        “那倒是。”谢怀瑾点了点头，这时正好外面的小厮进来递上了一张信条，谢怀瑾接过，见好友突然变得奇怪的表情，韩明辉那张沉稳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神色，片刻谢怀瑾将手上的字条递了过来，待看完，二人少见的面面相觑。

        过了好久，听得谢怀瑾的声音响起：“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连自家人都不认识了。这秦皓莫不是傻的，虽说每年进宫的次数不多，也不至于连自家的表姐都认不出吧？”

        对面的韩明辉却是一脸严肃，脸上若有所思，显然也甚是疑惑，许久才摇摇头：“绝对不会。”两人对视了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莫不是女帝乔装打扮故意撞上去的。这京城中怕是没一个会相信女帝是为了打抱不平才查办的秦皓，二人默然，显然是想到了前段时间封地的宗室与大长公主接触的消息，一时间思绪万千，默默在心里感叹，果然皇室之中没一个简单的人。

        秦昭哪里知道因为自己的率性之举竟给别人留下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形象。

        下了早朝的秦昭陪秦曜吃了饭后，正坐着马车往京城东坊安顿燕家女眷之处行去，同行还有死缠烂打终于被秦昭同意带上的禁军统领林啸。

        被迫同车的林啸全程尴尬，尽管极力强忍着眼神不去看秦昭，还是被秦昭那一身怪异的装扮吸引，突然明白安乐候这次栽了真不亏，谁能想到一身帝王威严，容貌俊秀，身材颀长的女子突然变成了一个身材健硕，肤色黝黑，五大三粗的汉子，这别说是安乐候了，就是先帝再世恐怕也认不出。

        等到了燕家宅邸，见女帝豪迈的抱拳动作，在配上那粗旷的大汉声音报上名好时，林啸对秦皓那娃只剩下了深深的可怜。

        直到被燕家的下人请到了正厅，林啸还是一脸回不过神的表情。不一会燕城泽便到了正厅，向秦昭，林啸行了礼。

        秦昭开口问道：“季芸姑娘怎么样了？”

        燕城泽面带愁容摇了摇头：“听丫鬟说季芸姑娘哭了一晚上，到了五更才睡下。”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想起昨日的场景，皆在心里叹了口气，相依为命的父亲在自己的眼前被杀害，任谁心里也不会好过。

        过了好一会，秦昭才道：“带我去看看吧。”

        三人沉默的走在往内院的路上，过了几个转弯到了安顿季芸的院子内，站在外面的丫鬟见几人道来，上前行了礼，秦昭压低了声音问道：“季芸姑娘可醒了？”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季姑娘很晚才歇下，今早也不曾见姑娘出来。”

        还没等秦昭秦昭再说什么，便听见房间的门被拉开，见一个身材窈窕，气质清减，神情悲伤的女子出来上前对秦昭，燕城泽福身行礼：“见过燕公子，秦壮士。”

        秦昭道：“姑娘不必多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季芸，见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脸上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却听季芸道：“劳壮士记挂，我已经好多了。”秦昭见她神情虽然悲痛，眼中却透着一股坚定和韧劲。便没有多说安慰的话，只是道了一句“姑娘节哀”。

        转而问道：“姑娘放心，秦皓现已被关押在了刑部审查，一定会还姑娘一个公道，只是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季芸思索了片刻，轻声道：“因家道中落，又适逢家乡遭遇洪灾，我与父亲才一路流落京城，如今父亲不幸罹难，我身无牵挂，父亲身前时时牵挂家乡，我打算带着父亲的遗物回益州老家，也算了却父亲的遗愿。”

        季芸说着便红了眼睛，只是泪水一直沁在眼中，不肯流出来。

        秦昭沉默了良久，想到以后的京城怕是也不会这么平静了，缓缓点了点头：“也好，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出城。

        ”

        季芸轻轻点了点头，对秦昭福身：“多谢壮士了。”

        她来京城已有半年之久，安乐候在京城势大她是知道的，这位壮士为了她的事已经得罪了大长公主，尽管想亲眼看到秦皓等人伏诛，但她明白自己此时留在京城，反而成为壮士的累赘。遂点了点头。

        秦昭颔首:“那姑娘好好歇息，我明日派人来接你。”

        秦昭和燕城泽，林啸出了院子，三人沉默无语，过了片刻，却见燕城泽突然停下，憨厚的脸上满是囧破:“皇上，城泽给你添麻烦了，若不是我……”还没说完便被秦昭打断了。

        “说什么傻话，昨日就是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到是你小子胆子真大，竟敢抢我的风头”说者还故作严肃的板着脸，做一副生气的样子:“让我的面子往哪个搁？”说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而后伸出收亲昵的拍了拍燕城泽的脑袋:“你啊，到是和他一样傻。”

        秦昭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却又很快的褪去。

        燕城泽，林啸明显的感觉到秦昭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即使对秦昭话里提到的“他”极为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许久才听得秦昭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苦了季芸姑娘。”虽然林啸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此情的过程，见秦昭和燕城泽的表情变得沉重，也跟着凝眉起来。

        最后到是秦昭打破这份凝滞:“罢了，本来想着留你们过个中秋节，看来是不成了，”

        燕城泽和林啸被秦昭话里的信息惊到，却听秦昭又道:“下午，便送燕将军和燕家儿郎出宫，让你母亲早先准备，明日你们便启程回幽州。”留下又如何人，即使在相像也不是那人了，之前是她魔障了。

        而燕城泽傻傻的看着秦昭离去的背影，许久未动，明明是那挺劲高傲的身影，却让他觉得无比的萧瑟孤单，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抽痛，好像许许多多的不属于他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竟让他一时承受不住单膝跪于地，一颗心脏动的剧烈。

        “陛下，我的陛下。”

        没有人知道，同时在皇宫一角，龙渊剑剧烈地颤动后，片刻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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