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朝宴之三
第七章花朝宴之三
魏国公夫人接过画作后,让侍女扶着画卷的天杆,向女宾们展示。
“遂宁郡主从来都只作山水画,没想到作人物画也如此惟妙惟肖!”
“可不是吗,瞧这画作,将太皇太后雍容的神韵作得传神极了,无人出其右。”
“今日是沾了太皇太后的光,才能一睹郡主的画作。”
太皇太后都极为称赞这画,底下人在长安城混了半辈子了,个个人精一般,恨不得将遂宁郡主的献礼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而先前点沈鹊献艺的杜时月早就在献礼之时灰溜溜地回了席位去。
此时她看着沈鹊作的美人百花图,一双手恨不得将手帕搅烂,不甘和羞辱的怒火直冲脑门,几将理智燃烧殆尽。
坐在她身旁的平南侯夫人目光凉凉地扫在她身上,她抖索着打了个寒颤才恍然醒悟,也忙不迭紧着声音违心夸道:“郡主不愧是画圣的得意弟子,不仅山水画做得妙,连百花图也同样令人心折,臣女自愧弗如。”
沈鹊看着平南侯夫人和杜时月之间的互动,眉头一挑,看来事事都想争魁首的杜时月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啊。
平南侯原配夫人早逝,现夫人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有几个继母会对前任留下的儿女真心爱护呢。
沈鹊没有错过杜时月盯着那画的愤恨嫉妒眼神,原本心中就惦记着与燕蔷的“淑女之约”而点到为止,可她仍不思悔改。
沈鹊本就不是什么多好脾气的人,心里又被内侍案所扰,今日一而再地被挑衅能忍到如今就很是稀奇了。
怒极反笑,沈鹊目光森森地盯着杜时月,嘴角一扯笑意,显得友善极了,说道:“百花图画的人有许多,本郡主不过是讨巧以太皇太后入画才不至于泯然众人,说到底还是殿下风华绝代,令人顾而盼之”
“可杜小娘子可与本郡主不同,比本郡主稀奇多了。”
“郡主何出此言呢?”有几个好事的小娘子十分乐意给沈鹊做筏子,顺着沈鹊的话便问。
“寻常只听闻人比花娇,乃是容颜倾城可压百花娇艳。今日诸位得见花比人娇,岂不是难得一见,要多谢杜小娘子让咱们开眼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杜时月,都看到她鬓边别着石榴花。
簪花本就是本朝的时兴风尚,许多官家娘子们都有簪花的习惯。
沈鹊未说破之前,众人也觉着无甚奇怪,但当那句“花比人娇”出口后,细细打量杜小娘子,才知所以然。
石榴妖娆艳丽,本就需要簪花者妩媚大气才能相得益彰。
杜时月虽然貌美,却是清丽秀雅的长相,虽说簪石榴花与她今日所穿苏绣石榴裙相配,却与她通身的气质矛盾。
乍一看还好,可就经不起细细打量了。
众人想明白这关窍,有几个不怕事的小娘子发出窃窃笑声,杜时月鬓边的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能羞愧地低下头,假装不再去听周围人的议论。
赵颜见她落了下风,想替她出头,却被自己的母亲狠狠瞪了一眼,喃喃发出几个气音,不敢再出头。
场上又有谁敢帮杜时月呛沈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对这份献礼颇为喜欢,对遂宁郡主也很是亲近,谁敢在这关头触太皇太后的霉头?
要说这平南侯府的杜小娘子也是活该,明明就斗不过郡主,还偏每次都要去自己找没脸。
都是在京中混的人,遂宁郡主虽说张扬了些,但不犯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去找谁的麻烦。
这是说到底,不关他们的事,瞧个热闹也就罢了。
正当众人将此事抛到脑后,也到了宴席的尾声,魏国公夫人吩咐人撤下食案,便提议说自去园内游玩,园内也备了诸如叶子牌、投壶等,供女眷们宴后消遣。
沈鹊和燕蔷随意玩了两把投壶就没了兴致,闲步到接近假山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声响。
“你是哪家的娘子?撞了我就想这么走了?”一位个子高挑,穿蝶戏水仙裙衫,正拦在一名女子面前。
“这位娘子,方才是我不小心惊扰了你,我已经向你致歉过了,也愿意赔偿污损你衣裙的损失。为何还要不依不饶?”平平淡淡的声音,是那被拦住的女子。
“让你走也可以,将你头上的簪花留下抵我衣裙的赔偿!”
沈鹊和燕蔷的视角并不能看见被拦住之人的面容,只能瞧见那被拦的女子穿着虽不华丽,顺着话语也看见被拦之人鬓边别着的碧玉玲珑簪是百珍坊上个月的孤品,价值不菲。
燕蔷与沈鹊相视一看,很明显都看到了那支玲珑簪,那个不依不饶的女子,是在狮子大开口呢。
“不行,娘子的衣物可以原价赔偿,我不会用簪子作抵。”显然也是被对面人气到,她拒绝的声音里染上一丝不耐。
说完便要绕过那人离开。
那名高挑的女子却不会轻易放她走,明夺不成便要仗着身材高大暗抢,两人撕扯到一起,眼看高挑女子伸手便要触到簪子。
沈鹊从假山处走了过去,扬声道:“哎,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本郡主和长公主还等着你去玩叶子牌呢!”
清脆的女声如同一声闷雷乍响,高挑女子惊得弹开,看面前之人是遂宁郡主更是飞快地理了理乱了的衣衫,讪笑道:“原来这位娘子是与殿下和郡主一道的啊。我方才瞧她孤零零一个人,想与她开个玩笑来着,没想到这娘子力气倒挺大,险些将我撞倒”
\"可本郡主方才见你们像在争抢何物?\"沈鹊闲闲开口。
“郡主恐是看错了,是那位娘子头上沾染了一片树叶,我想帮她取下的,没想到造成了误会”
“这样啊,那或许是本郡主看岔眼了,钱小娘子自去罢,咱们仨就不带你打叶子牌了。”
“是,是。我的手气哪里能赢得过郡主呢。”说完长呼一口气,心虚地转身就走没影了。
沈鹊走到靠在假山上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轻声问道:“你无事罢?”
她摇了摇头,眉头皱成一团,语气还是如先前平淡,但多了一丝痛楚:“多谢。”
沈鹊见她实在疼得不行,唇色都泛白,问:“你有点脸生,是哪家的娘子,随身侍女呢?”
“我、我名李静则,是大理寺卿李广文之女。我方才掉了耳环,侍女去寻了。”
大理寺,李广文。
正是协助燕衡主理内侍案的那位。
沈鹊本想找时机去大理寺一趟,没想到久不管闲事,今日一管倒搭上了李家这条线。
老天爷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眼看着快要日薄西山,沈鹊一行人也不想再回宴席处,便对随侍的魏国公府侍女说李小娘子受伤,先去马车内等候,代为向国公夫人赔罪。
一行三人上了李府的马车,李静则喝了两杯热茶后也缓了过来。
她也知道方才帮助她赶走钱小娘子的人是长安城中地位斐然的两位主,定安长公主和遂宁郡主。
方才在席间看沈鹊为了一些小事为难平南侯府的杜小娘子时,她还觉着郡主小题大做,仗着宠爱胡作非为。
如今受了她的恩,便也知晓了这位郡主也是古道热肠之人,为了不认识的她去开罪另一人。
心里止不住的感激和羞愧。
沈鹊看她面色渐渐舒缓,试探着问道:“静则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我记得大理寺卿是宋寺卿,怎么变成李寺卿了?”
李静则抿唇回道:“家父是接了燕王殿下的调令,从江州回了长安,任大理寺卿,至于郡主方才说的宋公,应该是致仕了。”
宋寺卿年不过五十,该不会是致仕,约莫是犯了什么忌讳调离长安了。
长安城文官清流虽多,但没有爵位世袭,因升迁贬谪往来人数众多。
沈鹊不经意间看到放在几案上的书册,是前朝断狱高手的手札,倒是起了兴趣问道:“静则女儿家对断案有研究?”
“家父擅刑狱之事,静则自小耳濡目染罢了,称不上有研究,不过略有涉猎。”李静则一提到断案,连方才沉静的眼神都闪烁不一样的光彩。
“那静则可知晓前段时间宫里发生了命案,一名尚食局的内侍暴毙于来庭坊的家中,流言皆说是赌坊之人逼他还钱不成便将他杀害”
“宫城脚下,便有杀人做犯之举,家父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也正为此事发愁。”李静则显然也知道这件案情,接着说道。
“不错!此案一日不了结,我和殿下心里就一日放不下。静则有所不知,新帝登基,四处危机重重,此等危及到圣人安危的事情不得不严查,相信李寺卿也会早日捉拿真凶,还原案件真相。”
李静则见沈鹊和燕蔷一脸愁容不展,心内终是挣扎完,撩了帘子看四处无人,才倾身靠近两人,小声说道:“其实我曾经无意听见了衙内仵作们之间闲聊,那名内侍似乎并非死于外伤,而是中毒了。”
中毒?!!
听到这两个字眼,沈鹊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内侍案与燕徽的死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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