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朝宴之二
第六章花朝宴之二
沈鹊听了杜时月的话,只浅笑依旧,并未回她。
燕蔷却是知道沈鹊最不喜这平南侯府的杜小娘子,淡淡开口:“今日是魏国公府设宴,不是平南侯府,杜娘子可别做错了主。”
杜时月一开始瞧沈鹊浅笑靥靥,本以为今日张扬跋扈的上官沈鹊改了性子,却没料到向来快人快语的长公主却阴阳怪气地内涵她多管闲事!
她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只一瞬就双眼泛红,蹙着一双柳叶细眉,哽咽地解释道:“殿下误会了,不过是我许久未见郡主,心里十分惦记,才来寻郡主踪迹,想闲话些闺阁女儿家事罢。殿下何必挖苦时月,倒叫时月伤心不已……”
说完举起手帕压了压眼尾毫不存在的泪。
燕蔷和沈鹊面面相觑,心中都闪过不耐烦意味,大好春光都被眼前这出戏给搅了。
燕蔷朝沈鹊使了个眼色,沈鹊秒懂她意思,准备起身离开凉亭。
没有观众的戏子,就让她一个人演着吧。
两人刚准备起身,杜时月身边细声安慰的赵颜忍不住开口说道:“时月不过是想与郡主叙旧,何苦遭挖苦白眼!颜娘知道两位身份贵重,却也不必欺辱她人!时月怎么说也是勋爵人家的娘子,你们怎能如此欺负她!”
叙旧?
叙哪门子的旧!
是叙杜时月空口白牙的污蔑之旧?
还是叙她当年暗中散播谣言之旧呢?
沈鹊仍然是那副端庄守礼的坐姿,脸上勾起一抹浅笑,眼中却满含嘲讽意味,轻声道:“杜娘子的场子不该在这儿,合该是在那边的戏台上。本郡主倒是不知与杜娘子有何交情?又有何旧要叙?不若赵娘子帮本郡主回忆回忆罢?
杜、赵二人楞在原地,从前上官沈鹊遇到她们,话不投机向来是直接羞辱或者懒得理会转身就走。
从未带着笑意却字字珠玑,明明是轻缓至极的话,却仿佛冷刀一般扎在她们身上。
见她们二人不再言语,燕蔷嗤笑一声便与沈鹊出了凉亭向宴席处去。
杜时月注视沈鹊离开的背影,在无人处美目中终于抑制不住的嫉妒漏出。
她怎可能不知与上官沈鹊无旧可叙,她们不睦的传闻贵女圈就无人不知。
尽管上官沈鹊封为郡主,又深得皇室人喜爱,但她杜时月就是不甘心!
分明就是小地方长大的人,低贱粗陋!
就因为是英国公的嫡女,风光回京,一朝之间,就从微贱的尘泥化身天边高不可攀的云!
都是勋爵人家,凭什么她要托生在破落门楣,父亲懦弱,兄长平庸;
而她上官沈鹊就这么好命投生军功斐然、深受器重的国公府,有父母宠爱,兄长又是少年英才!
她怎么可能甘心被这样的人比下去!所以她设计陷害,仗着上官沈鹊刚回长安与众人不相熟,而她向来与人交好,大家都会站在她这边。
那时上官沈鹊孤立无援,手足无措的样子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怎么想都让人觉得畅快呢。
这就是长安,繁华之地也是算计之场!
沈鹊并不知晓杜时月心中所想,只是不愿意与她虚与委蛇,但她却从方才那两人的反应中找到一丝乐趣。
阴阳怪气地怼人竟是这般感觉。
一般般,还不错。
正巧在半路,魏国公府的侍女寻来说宴席即将开始,请沈鹊和燕蔷先入席,两人便来到花园正中于各自的位次入席。
魏国公府心思巧妙,宴席露天而设,今日天朗气清,花园周边放置了百花齐放,花树上皆有红绳系彩笺,随风吹动而摇曳生姿。
客人陆陆续续都回到席位上等候,眼见将过午时却还不开宴,周围有女子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来。
“魏国公府不愧是百年世家,花朝宴办得尽善尽美,花种罕见,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花种罕见,我额上的花钿也是十分罕见,这可是百珍坊新出的样式。”
“百珍坊的首饰可不便宜,琼娘为了这次宴请可花了不少心思呢。”
沈鹊百无聊赖地环顾宴会四周,也听了这几句闲聊话。
百珍坊,物什确是不便宜的,连最普通的珠钗也要十两银钱,女儿家首饰本就不少,更别提要与她人争奇斗艳,互相攀比,也就贵族娘子们能消费得起。
好在,银子都进了她的腰包。
谁也不知,沈鹊是百珍坊的幕后东家,自然,除了燕蔷那个冤家。
能参宴的娘子们哪个不是勋爵贵族,要不就是底蕴丰厚的传代世家,不然也是朝廷新贵。
女儿家不像男子一样争前程,在穿衣打扮上总是要攀比出个头首的。
这也是她每次参加宴席都巧思妆扮的原因所在,引领风尚,充实私库的事情当然要认真对待。
“太皇太后到——”外边小厮高呼道。
宴席内女宾们纷纷噤声,颔首躬身道:“恭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太皇太后王氏在魏国公夫人的陪同下坐在朝南正首座,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繁复精美的宫装,头顶高髻,较之魏国公夫人的雍容华贵更显贵气逼人。
“今日是花朝节宴,哀家不过是来捧个人场罢,各位都不用拘束,尽情享宴即可。”
“太皇太后诸事繁忙能来公府参宴,真让我魏国公府蓬荜生辉,咱们啊,都盼着您来呢!”魏国公夫人不愧是京中的交际老手,再加上魏国公府与太皇太后系出同族的关系,哄得太皇太后开怀。
太皇太后笑得眉飞色舞,忙摆了摆手让魏国公夫人也入席,冲着女眷们说道:“圣人和燕王也到了男宾处,便开席吧。”
说完魏国公府的侍女们整齐有序地将食案放置在宴客席前,一一摆放好食具后鱼贯而出。
“遂宁今日的打扮倒跟以往不同,虽然素雅却又难掩华容婀娜,你生得美,如何妆扮都是好看。”太皇太后人做高处,一眼便看到平时总是着绯色的沈鹊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打扮,含着笑意向她说道。
沈鹊坐在她的右下首,闻言粲然一笑,“太皇太后惯会拿遂宁寻开心,长安城谁不知太皇太后风姿卓绝,是长安第一美人,如今第一美人夸遂宁,岂不是让遂宁无地自容?”
沈鹊向来嘴甜,逗得太皇太后十分欢喜,下首的女眷也只能耳听目视附和着称赞地太皇太后通体舒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宾处也开始表演助兴。
她们中有正得圣宠的勋臣,自然也有顶着爵位但即将日将迟暮的人家。
在宴席上,让上位者高兴,得了青眼相待才能为家族为自身谋出路。
就如同遂宁郡主一般,次次都能逗得太皇太后的心坎里,就从国公之女破格授封郡主尊位。
因此,在收到请帖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花心思准备才艺了。
丝竹弦乐声,曼妙舞姿影。
沈鹊心不在焉地看着才艺一个接一个,心绪已经飘远。
百野上次过后也没有打探到实质性的消息,市井传闻也都是假假真真,不能作数。
已经拖得太久,一个内侍案掀不起什么风浪,时间越长,消息就会越少,直到被人忘记。
燕衡那边口风又很紧,上次兵行险着都套不出什么消息来,想从他那处得到最新消息机会不大。
事急从权,还是要她亲自去探过才好!
“太皇太后殿下,臣女们都表演完了,唯剩下遂宁郡主还未献礼,想来郡主的才艺出众,必是与我等不同,压轴出场更衬郡主妙思呢!”杜时月献完才艺,盈盈福身向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说道。
沈鹊也在听见自己名字时回过神,果不其然该作妖的人虽迟但到。
“哦?看来遂宁今日有惊喜准备给哀家啊!这丫头向来在宴会上只顾饮酒耍乐,到未曾表演过什么才艺呢。”太皇太后见沈鹊未曾辩驳那娘子的话,只当沈鹊确有才艺,心里被勾起期待。
沈鹊搁下手中的青樽酒杯,无奈地向太皇太后勾唇一笑道:“原想等杜娘子下场后告诉殿下的,没成想被人提前捅破,倒是显得遂宁的献艺不够真诚了”
这话一出,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遂宁郡主真要献艺了?以往哪次宴会见她下场过,还是魏国公府有面子!”
“切,你傻的啊,没听出来郡主那话夹枪带棒的,直冲平南侯府杜小娘子身上打吗?杜小娘子也是可怜”
有明事理的人听着这话便不乐意了,驳道:“她有什么可怜的?惯会装模作样罢!且不说郡主是否准备献礼,场上英国公夫人和定安殿下还在呢,轮得到一向水火不容的杜家人来向太皇太后提这茬吗?”
“就是,谁不知道郡主与杜小娘子关系不睦已久,此举恐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冤郡主这个‘苦主’给她留情面?笑话!”
杜时月也听到底下议论声,面上青一会儿白一会儿,最后还是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心说道:“莫不是郡主的献礼出了问题,太皇太后一向疼您,您说出来自会有人帮扶您的。”
沈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这是为了让她在太皇太后跟前落个没脸无所不用其极啊,先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自说自话道明她要献艺,后又红口白牙说她恃宠而骄。
给她脸了这是。
沈鹊起身向太皇太后福身道:“虽然杜小娘子先行一步说了遂宁要给殿下献艺让遂宁心里不太高兴,但是遂宁怎么忍心让太皇太后期待落空呢?”
转而吩咐抱棋将她的礼物呈上,缓缓行到太皇太后身边,开启画轴,将画作小心翼翼地摊在一旁空置的几案上,又挡了太皇太后旁边燕蔷的视线,只对太皇太后笑吟吟道:“这可是遂宁特地为殿下所作,当然要殿下先行过目欣赏才行!”
太皇太后自然是依着沈鹊,她最喜欢英国公府的这个小丫头,虽然张扬跋扈,但就是每次说话做事都能让她高兴。
她都贵为太皇太后了,想要什么没有?个个都对她恭恭敬敬,跟个木头一样。
哪里有会撒娇卖乖,又漂亮的丫头讨喜,更别提她每次都能给她惊喜了。
直到沈鹊完全展开画卷,太皇太后一瞧那画便乐了,伸手轻触画卷上百花齐放中颔首在牡丹前的女子,可不就是自己吗?
拍了拍沈鹊的手,佯做要打她的样子,说道:“你这丫头!惯会讨笑哀家!”
可话里言间都是极为欢喜的意思。
这倒让底下人更好奇遂宁郡主献给太皇太后的礼是何物了,个个都翘首以待。
还是太皇太后抬手招魏国公夫人上前来将画作拿给下首的人共同欣赏。
“遂宁啊,送给哀家一副百花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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