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就交给你了
本以为，董岳成的回京会让南枫玦忙上一阵，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把董岳成丢在帝都不管了，然后在燕栖宫陪了燕妃一整天。
可笑的是，苏清语一直对南枫玦的那个目光耿耿于怀，说实话如今挨在天子身旁，她其实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他知道江周是个奸臣死不足惜吗？他知道江周是李仲元的人，而李仲元正把大煜朝一步一步推向灭亡吗？
父亲说，康显十年，他和先帝为了李仲元干政的事情大吵一架，弄得君臣离心，虽然先帝留了他一命，可如果要他看着大煜朝就这么亡了，当初不如以死相谏。这些年，父亲为了清君侧耗尽了心思，可他常年驻守北境，又是一个被贬的武将，能够得到的助力不过是车水杯薪。
想到这些，苏清语不由感叹道，当皇帝就是好啊，什么都不用做，挂着一个君主的名号就能令天下名士前赴后继，要她说，如果南枫玦并非明君，一味纵容臣下作乱，那么就算杀了李仲元也无济于事。可是父亲很执着，他认定了南枫玦是该效忠的君主，即便他上位以来做了不少错事，也说皇帝是有苦衷的。
苦衷？经过这近半月的相处，苏清语觉得他不一定有。
“娘娘，燕妃派人来传话了。”
苏清语不想听到燕妃的名字，上次甜食的事情还没找她算账呢。
“你问问是什么事。”
“说是中秋佳节将至，有些事情需要找您商议。”
苏清语不理解，好在芷儿给她解释道：“以往中秋节，皇宫都会举办宫宴，召二品及以上的官员入宫同乐，燕妃娘娘估计是为了操办宫宴这件事吧。”
“操办宫宴找本宫做什么？”她也不会啊。
“自从陛下立妃以来，后宫的事务一直都是交给贵妃娘娘的，现在贵妃娘娘病了，估计要交给您或者燕鹂二妃吧。”
苏清语狐疑道：这贵妃不会是不想办事所以装病吧。
事实恰恰相反，于贵妃不知道误食了什么，导致月信期间腹痛不止，太医嘱咐她要静养，可她哪里静得下来，中秋将至，如果她不能好好操办宫宴，她身为贵妃的权利岂不是要落在旁人手里？淑妃就算了，要是被燕鹂二妃钻了空子，那她们岂不是更不可一世？
于是，于贵妃赶紧派人去跟皇帝说，请他把中秋家宴交给淑妃处理，谁知派出去的人说皇帝一直在燕栖宫，根本没有传话的机会。
秦嬷嬷道：“娘娘，依老奴来看，这个宫宴绝对不能交给燕鹂二妃。鹂妃心机深沉，绝对会把宫宴办的漂漂亮亮来讨陛下欢心，要是给她这个机会展示才能，到时候陛下龙颜大悦，允了她协理六宫之权，那么，燕妃有子、鹂妃有权，咱们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嬷嬷所言正是本宫所想，”贵妃捏紧拳头，“本宫不会让这些发生的。秦嬷嬷，梳妆备轿，去燕栖宫，本宫亲自去见皇帝。”
于贵妃到了燕栖宫正好听见燕妃在撒娇求皇帝将中秋家宴交给鹂妃，她心里不悦，立马出声打断，“燕妃，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保养身体，毕竟龙裔才是头等大事。”
燕妃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巧，于是娇笑掩饰道：“姐姐怎么来了？”
说完，从皇帝的怀里起身给她请了安。
“本宫有要事想要和陛下相商。”
“难道姐姐和妹妹想的一样，都是为了中秋家宴的事？”燕妃一口点明，“贵妃还说妹妹不顾身体，姐姐何尝不是？即使太医说要卧床调息，姐姐还是来燕栖宫了呢。”
于贵妃皮笑肉不笑道：“本宫是贵妃，统领后宫事务是职责所在，与妹妹还是很不一样的。”
一说到身份，燕妃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
于贵妃不理燕妃，直面皇帝道：“恳请陛下允许臣妾将中秋宫宴移交给淑妃……”
“淑妃娘娘到。”
话还没说完就被宫人的唱喏声就打断了，于贵妃有些云里雾里，她没叫淑妃啊，她来干什么？
燕妃嗤笑道：“贵妃娘娘还说和妹妹想的不一样，妹妹也向陛下请求了，要把中秋宴交给淑妃和鹂妃一同处理。”
于贵妃愣住了，交给两个人？
燕妃得意洋洋的想：她早知道贵妃会交给淑妃，索性就退一步，让陛下把鹂儿带上。如果鹂儿出了什么岔子，也可以拿淑妃当挡箭牌。
“臣妾参加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苏清语进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气氛怪怪的。而且，贵妃不是病得起不了床吗，怎么会在燕栖宫？
于贵妃被燕妃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她不傻，心里早有了新的计较。见苏清语来了，忙亲热的把她拉倒身旁坐着，“妹妹来得正好，刚刚本宫还在和陛下说你聪慧过人，中秋宴交给你保证没问题呢。”
苏清语想问题还是很大的，她委婉道：“臣妾从来没有主持过宴席，恐怕不能胜任。”
“没关系，你身在大族，即便从来没有亲自做过，但跟着你母亲耳濡目染的，也比旁人强一些。”
非也，旧时在家，酒席宴会皆由苏夫人一手操持，苏清语只负责吃。后来母亲过世，这些琐事就交给了王管家，她还是只负责吃。
燕妃不甘落后，插嘴道：“淑妃妹妹固然更有经验，但第一次办事还是找个人一起比较好。”
“说的没错，所以本宫把秦嬷嬷交给淑妃使唤。秦嬷嬷早年在左丞府一直跟着我母亲，对宴会筹备的事情了如指掌，可以为淑妃省去不少麻烦。”
“中秋宫宴宾客众多，淑妃一人恐怕有些吃力。”
“宫里的女使又不是吃白饭的，燕妃妹妹就不要操心了。”
贵妃和燕妃猛烈争论着，苏清语觉得自己夹在中间简直像是在油锅里炸着的烧饼，她求助地看向坐在塌上皇帝，没想到正好对上了男人的视线，他撑着头看着她，表情玩味，丝毫没有阻止这一切的意思。
苏清语很难受，她低下头，嘀咕道：您看戏呢，赶紧给个说法啊。
似是听到了她内心的话，皇帝陛下终于开了尊口：“淑妃，你怎么看？”
“臣妾……”
“需要人帮你吗？”
拒绝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苏清语听他这么说，明白自己是跑不了了，所以问题现在只剩下需不需要鹂妃来帮忙的事情，其实多一个人分担她可以少做一些事……
见淑妃不说话，怕她答应的于贵妃提醒道：“臣妾之前举办端午宴时也是一个人——决策的人多了，麻烦也会多的。”
这句话点醒了苏清语，她上次为郑嫔仗义执言，恐怕早被燕妃记下了，那个鹂妃和她是一伙的——还是能不一起共事就不一起吧。
“有贵妃娘娘的贴身嬷嬷在，臣妾可以的。”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好，那就交给你了。”
“臣妾遵旨。”
苏清语尽量不去在意燕妃投来的怨毒目光，含泪接下了这份苦差事。
这下是得罪人了。
最后，皇帝留下陪燕妃，淑妃是和贵妃一起出燕栖宫的，贵妃心情大好，牵了她的手说：“妹妹一进宫本宫就觉得亲切，如今看来，我和妹妹真是合缘。”
苏清语干笑着，“贵妃娘娘抬举了。”
于贵妃哪里看不出她的疏离，只是鉴于她现在有点用处，所以愿意给她几分薄面，“若不是苏元帅离开了帝都，只怕妹妹的身份不会比本宫差。”
谁说不是呢，先帝在时，最宠信的大臣就是苏致了，可是后面有了李仲元……
想到李仲元，于贵妃好意提醒道：“届时首辅大人也会入席，他口味刁钻，妹妹可要谨慎处理。”
苏清语脸色变了变，李仲元？
是了，李仲元是一品首辅，中秋宫宴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哈，她还从来没有真正与他见过面，这一刻难道终于要实现了吗？
“妹妹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苏清语反应过来，用手捂住半边脸说，“估计是坐久了，有些晕。”
“妹妹的身子可真是弱。”于贵妃同情道，“就是因为这样，陛下才没有宣你侍寝吧。”
不过虽然没侍寝，但听说赏赐一直没断过，于贵妃很不解，陛下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苏清语也奇怪了，大家都知道她病弱，怎么还让她干这干那的。
“本宫劝你还是好好调理身体，如果一直不能侍寝，陛下迟早会对你失去兴趣的。看看燕妃和鹂妃，两个来历不明的贱籍女子，也能凭借一手魅惑男人的好本事爬上妃位。妹妹出身比她们高，起点也高，到时候承了圣恩，说不定可以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苏清语对她中间说的那段燕鹂二妃的八卦大为震惊，她只知道她们出身不高，但是贱籍是怎么回事？贱籍应该是不能参加选秀的吧。
于贵妃见她好奇，就把燕妃她们的往事抖出来：“当初选秀的时候，她们自称是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后来那位芝麻官因为贪污被抓，连同她们的身世一起挖出来了。原来白燕白鹂二人只是两个乐伎出身的女子，不过长得有几分颜色让他生了攀附皇恩的心，认作女儿送进宫。哼，乡野村夫，稍微好看一些就觉得惊为天人。”
苏清语暗笑道：这不是连皇帝也一起骂了吗？乡野村夫，居然会宠爱两个乐伎出身的女子。
“皇上知道后把那个芝麻官处死了，本来白燕白鹂也要一起打入冷宫的，但是她们圣眷正浓，陛下有意不追究，这件事便瞒了下来，最后也不了了之。”
于贵妃叹道：“有的时候，陛下的宠爱能做到很多连本宫都做不到的事。”
所以她一个左丞之女，身为二品贵妃，居然会被两个乐伎出身的女人压制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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