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姜湛进了盥室,提在手里的换洗衣物随意地搭在搁架上,开始宽衣解带。才脱了外衫,就听见隔壁柴房传来女声哼唱,舒扬又低沉的小调中夹杂着淡淡哀愁,姜湛解衣的手停了下来,专注侧耳倾听,一个熟悉却又遥远的音调在脑海里不停回旋,自己应当是在哪里听到过这首曲子,是在年幼时的未央宫么?还是,更久远的地方?
姜湛想不起来,却也不忍打断苏媚的哼唱,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以前的事了,自上了寻清山后,就好像真的与世隔绝开来,成为了一个无心红尘的隐士,而原本静如死水的生活突然被苏媚的哼唱声划破,让那些埋在深处尘封许久的回忆都渐渐浮现,姜湛整个人浸在水中,开始有些好奇苏媚的来历了。
苏玫在隔壁的柴房里洗的不算舒心,后背心的位置总是蹭不到呀。哎,要是有个北方妹子同在就好了,大家都是女孩子,互相搓背没什么好害羞的,甚至还能搞个盐浴,幻想若是之后进了宫,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定要让阮嫣好好体验一下自己的搓背技术,让女主从此爱上搓澡,那自己就可以留在她身边当个金牌御用搓澡师,既有了金饭碗,又讨好大腿,两不误啊。
苏玫洗出来后,草草地擦干身体,又套上了上午顺来的道袍,没法,自己的两套衣物现在都穿不了,一套没晒干,一套脏了要洗,自己只能先再暂借一会姜湛的衣服了。说来他的衣服自己穿着大了好多,但当做浴袍使正正好,而且面料触感丝滑又凉薄,堪比真丝睡衣,嗯,下回见了得问问再哪里买的,自己也要高低整一套穿穿。
柴房里苏玫正擦拭头发,另边的姜湛也泡清醒了,二人竟同时出的浴桶,收整穿戴,开始倒水。
苏玫舀了满满一盆的洗澡水,端到木洞口处半蹲往排水沟里倾倒,姜湛在隔壁拎着浴桶往水槽里倒时才看见,与柴房相隔的木板下被凿开一个大洞,洞口处的木渣长短不一如同一张破豁的牙口,此时这口破牙的另一边正源源不断地往过涌出水来。
姜湛气极对着丑陋的洞口大喝:“苏媚!这个洞是谁打的?”
其实在姜湛出浴时,苏玫就听到隔壁有人了,她自认为已经很谨慎的倒水了,却不想还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乖巧小声地回道:“我打的。”
这次居然没有撒谎和装傻,爽快地承认了,直接的让姜湛都有些意外。认错态度不错,但是行为十分恶劣,姜湛沉气,决定先将桶里的水倒完再去收拾她。
姜湛不再说话,对面只有延绵不断的流水声,苏玫没有等到意料中的责备,心底渐慌,这是要憋大招的节奏啊?这般想着,手下便加快了速度,哪怕倒得满地是水都顾不上了,只想着快快了事离开这个危险的柴房,最后一盆几乎是用泼的方式倒了个干净,将盆往桶里一扔,裹着袍子要开门往外冲,结果又一头撞进温热的胸膛上。
苏玫后退两步,捂着鼻子看向门口堵着的姜湛,先一步开口:“我没有给墙打洞的本事,就只能给木板打个洞了,你那边有现成的排水口,我就借用了一下,大家都方便嘛。”
“苏媚,你刻意损坏道观内的建筑,按道规,要赔偿相应费用。”
苏玫看了一眼破败不堪的朽木板,自己轻松两锤就开了个洞,烂到这个地步也值不了几个钱,爽快答应道:“开个价吧。”
“五十两。”
????没听错吧?虽然还没摸清这边的货币汇率,但昨晚来时简行说他们师父做一场法是一两银子,应该不算便宜,而姜湛为了块破板喊价五十两!用脚想都知道不对!
苏玫难以置信的走到隔板旁,抬手拍得木板咯吱咯吱一阵乱响:“你自己来看看,这块破板子哪里值了五十两啊!”
“青云观自建观以来已有百年历史,这观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是□□师爷当年亲手而建,年日越久就越发珍贵,代代弟子都十分珍惜爱护,如此维护百年十分不易,而你,才来一日就将观内最大的一面香樟隔木砸了个大洞,我要五十两,已经是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开的底价了。”姜湛双手背后,面色冷然。
苏玫听罢如身至冰窟,原来自己砸的,是老古董啊。原想着去找阮嫣借钱,但五十两,她肯定是没有的。随即想到戚广,他走时可是给道观留了一笔银子。
\"昨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官人,他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么,你先从那笔钱里扣。\"
“嗤~”姜湛想到自己昨夜从玉虚子那里接过的钱袋,不禁笑苏媚的天真。“他留的那笔钱,还没我今天在山下治好人后赚的谢金多,况且他留的那点碎银也只够你在观里一月的吃食,今日又来一个,那你的那份减半,剩下的几个铜板可凑不够五十两。”
“那,要怎么办呢?”苏玫声音减弱:“能先赊着么,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如数奉还。”
“躯体健全,头脑正常的人概不赊账。你若没钱,就出力吧,从明日起,在观里做义工抵债,什么时候凑齐了钱,什么时候走人。”
姜湛说罢转身离去,行至三步外又想起对苏媚提醒道:“还有,再过半个月,那位官人留给你的伙食费也没了,要再吃观里的饭,银钱都计在帐上。”
苏玫蔫耷着脑袋,看着隔板下的破洞懊悔不已,然已经事成定局,再怎么后悔自责也无用。唉,自己穿来才一天,啥都没整明白就先背了一屁股债,真不愧是卑微的打工人,打工魂已经牢牢刻在灵魂深处,走到哪里都是在负债状态。
回到西苑,阮嫣见苏媚一副霜打茄子样,放下手中的画笔,坐在苏媚身边关心寻问。苏玫将自己闯祸欠了五十两一事来龙去脉解释给阮嫣,顺便还提醒阮嫣半个月后如果没有人来接,就要向道观续交伙食费了。
“你要是有闲钱啊,我劝你先别买什么簪子水粉的,都留着交伙食费吧,不然就得和我一样,给姜湛那个公子哥做牛马了。”
阮嫣本想拿些私钱出来先给苏媚堵一堵欠款坑,在一听到五十两后立即打消了主意,这个家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让姜湛开口要赔五十两,都够一家平民几年的花销了。唉,简直就是个无底坑,自己的那点钱哪里堵得上,还放话要让她攒够银子才能离开道观,这不是等于让她卖身于道观么。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苏玫很快接受自己欠下巨款的事实,反正身上已是债滚债,也不差多几顿饭钱,半个月后吃饭都收钱,那就不能再客气了,看自己不吃垮这个黑心破观。
二人到了膳堂,今晚是浆水油葱面,苏玫的最爱。挺着肚连干两碗,还有灶台上剩的一些可口的小菜,全炫自己嘴里。
掀开小灶上的锅盖,发现里面竟热着一只香碰碰的烧鸡,素了好久的苏玫看到肉就两眼放光,伸手要撕块鸡肉却被薛云舟拦住。
“苏姑娘,这烧鸡是姜湛自费买的,若是想吃,可以来乾房与我们同食。”
薛云舟说的委婉,接触了几次后苏玫哪里还敢找姜湛要东西吃,探出去的手讪讪收回,笑得勉强:“不了不了,我不习惯在卧房里吃饭,还是你们吃吧。”
眼巴巴地望着薛云舟将烧鸡打包进食盒,摆放的精致玲珑,看着就食欲大增,然后端往东苑而去。回头公义骞周青等人都一脸垂涎三尺的样子,瞬间理解为何他们与姜湛总是不对盘了。
这观中有能者才会得到些许奖励,但这个福利总被姜湛一人霸着,时日一久自然要遭人嫉恨,聪明点就该适当散散好处,笼络一下人心,偏偏这个姜湛本事过人又不肯放低身段,这么嚣张肆意难怪搞得公义骞他们心中不平。
苏玫嗦了一口面,感慨公义骞二人真是命苦,明明跟着下山跑了一趟,虽没能解决问题,但功劳没有苦劳总该有吧,而无论是寻助的村妇还是观里的玉虚子,好似都忘了他们一样,让二人只能看着他人吃烧鸡,自己嚼白菜了。
依苏玫看,就该废除功德业绩第一的人才能有奖励的观规,这种卷死人的设定到底是哪个黑心肠的人提出来的,简直坏到烂水。活大家一起干,奖励大家一起拿,至多不过分摊谁出力多谁多拿,谁贡献少谁少拿,这样大家都有,不至于两极分化严重,又能公平公正,但此人非要搞出奖励一个人全拿走,其他人喝西北风的这种不良竞争,绝对的居心叵测,没安好心。
“苏姐姐,你这是吃的第几碗了?”简行看着食欲大增的苏媚,十分担忧。
“第三碗。”
“苏姐姐,观中有规矩,每人若是超过两碗饭,就要自费之后的伙食费。”
“????谁规定的?”
“姜师兄啊。”
淦!姜湛你干脆扣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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