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杨柳儿依依的摆着腰肢，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梳着双丫髻，戴着一只珍珠累丝蝴蝶的小姑娘正走在石子路上。小姑娘约摸六七岁，肤白胜雪，一双弯月眉配着灵动的杏眼显得格外的婉约，小巧的鼻头，花瓣儿似的嘴唇，任是谁看了都得赞一句好颜色。

        小姑娘身后跟着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都穿着一等丫鬟的服饰，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笔墨纸砚，紧紧地跟在小姑娘身后。

        这是月仪的第六个年头了，早在她五岁时，娘亲姜氏就为她请了女夫子教授她琴棋书画，读书知理。

        她娘姜氏如是说："甚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些酸夫子说的酸话，咱们女儿家，纵使不能考状元做官，但总得读书知礼，也得做个肚里有货的才好。"

        姜氏为她请了三位夫子，一位刘夫子，曾是宫里的奉乐，二十五岁出了宫，便在各府内做教习夫子，她教授月仪琵琶和音律。大家贵女，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爱好。

        一位是祝夫子，负责教授月仪诗书，祝夫子是月仪的外祖父姜尚书替她寻来的，江南地区有名的才女大家。

        一位是江夫子，教授月仪礼仪女红。这位夫子曾教过已经出嫁的大姐姐月仙和二姐姐月佳，姜氏见她教的好，就也请了她来教女儿。

        今日是刘夫子和祝夫子的课，月仪带着成碧和画朱往修德居走去。

        虽然五姐姐月珂与她年龄相近，但这都是姜氏为自己女儿找来的教育资源，没有姜氏允准，她是不能来学的。

        因此，她就跟着几位庶姐在若水阁学习。三姐月琪定了新科进士贺家，不日就要成婚，是不在若水阁学东西了，只有四姐和五姐两个在若水阁。

        月仪到了修德居，刘夫子已经在了，她行礼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刘夫子点点头："前日教你的指法，弹来我看。"

        "是"月仪坐在绣墩上，开始拨动着琵琶。画朱和成碧在廊下立着，并不进去。

        这也是姜氏的原话，既是去学东西的，那便不要人跟着去伺候，学东西还要人伺候着，那学甚么呢？

        但姜氏虽然这么说了，田妈妈仍旧要求跟着去的小丫鬟们立在廊下，姑娘若是有吩咐就去办，免得人不在，姑娘要做甚么都找不到人去办。

        刘夫子是有几分本事的，她闭着眼睛一听就知道月仪甚么地方做的不好，纠正了她的指法，又教了一首曲子，看时间将近一个时辰，便道："这首曲子回去练，后日我检查。"

        月仪点头称是。站起来目送刘夫子出门，再歇上一刻钟，便是祝夫子的课。

        见刘夫子出了门，画朱成碧两个忙进来："姑娘可口渴，肚里可饥婢子给姑娘拿饮子拿点心吃么"

        月仪收了琵琶："也不必点心，给我倒一盏饮子来罢"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从食盒里拿了一盏山楂饮子放在桌上。

        月仪慢慢得喝着，脑子里回想着刘夫子的授课内容。

        喝完了饮子，两个丫鬟忙收捡了茶盏，又退回去立在廊下。

        祝夫子的课比起刘夫子来更让月仪欢喜，祝夫子博闻强识，许多书上没有的东西她也能娓娓道来。今日讲《诗经》里的《卷耳》，祝夫子连同着周朝时期的风土人情讲起来，更是让月仪觉得有趣。

        上午上完了刘夫子和祝夫子的课，她就去娘亲屋里用饭。下午是江夫子的课。她年纪还小，姜氏边说让她学一天歇一天。

        今日去姜氏屋里时，见李姨娘和四姐姐月瑶也在。这倒是很稀奇，平日里姜氏只要她们三日一请安，也不留饭的。因此姨娘庶女们都在自己院里用。大嫂子倒是十回里有八回都在娘亲院里用饭。

        "给娘请安。"月仪先给姜氏请了安，又对月瑶行了半礼，"四姐姐。"

        月瑶忙起来回礼："六妹妹。"李姨娘也给她见礼。

        "我的儿，今日可累么？娘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松鼠桂鱼，一会儿可得多吃些。"姜氏一看见女儿就满脸笑容，拉着她坐下。

        "娘最疼我!"月仪笑嘻嘻的滚到姜氏怀里撒娇。

        李氏和月瑶很有眼色的告退。

        姜氏点头道："那你们便去罢，四丫头爱吃鸡，吩咐厨房给她做个白玉菇煨鸡丝去。"青玉忙应了是，亲送了李氏和月瑶出去。

        "娘，四姐姐今日怎么在这里"见着月瑶走了，月仪方才问道。

        大嫂子苏氏笑道："怎么？瑶姐儿便是多陪了娘一会子，便也值当你问"

        月仪道："四姐姐从未再娘这里留这么久过呀。"

        姜氏笑道："你这小灵精，原是娘有事情，才留你四姐姐。"

        "是甚么事"月仪追问道。

        苏氏笑道"仪姐儿猜猜"

        月仪道"那我可猜不着。但李姨娘既也来了，想必是四姐姐的终身大事。大嫂嫂，是不是"

        苏氏笑的捂着嘴"你这样一个小不点，知道甚么是终身大事了"

        姜氏也笑将起来，对苏氏道："你别看我们仪姐儿小，从小就伶俐得很，你说她怎么不知道她幼时你新嫁来，她还知道等你进了门拜了堂，才教田妈妈抱她去睡呢！"

        苏氏道："啊呀，这事儿我可不知道——咱们仪姐儿聪慧，岂不是好事"又对月仪道,"你说的不错，娘叫瑶姐儿和李姨娘来，是说定了瑶姐儿的亲事。

        "是谁家的公子做我的四姐夫"月仪最喜欢这些八卦。

        "是你爹爹定的，光禄寺姚大夫家的嫡次子。姚家五郎。"姜氏说,"姚家是五品官，配咱们瑶姐儿是合适的。只是要按我说，便不好。"

        "是不是四姐姐郎君的家世比三姐姐好"月仪想了想，问道。

        "是，你三姐姐定的新科进士贺家大郎，不过是寒门子弟，但贺大郎自己出息，本身极好。但琪姐儿瑶姐儿同是庶女，姚家二郎虽还是白身，但到底官宦世家，琪姐儿向来是个甚么事都藏在心里的孩子，怕她知道心里不大舒服。要按我说，其实也各有各的好，贺大郎是个出息的，但家世不好，父亲也不过是一个乡绅，姚二郎家世是好，但本身怕是没有贺家大郎出息。"姜氏慢慢说给女儿听，"但大面上看来，就是你三姐姐吃了亏。"

        "所以，三姐姐的嫁妆，一定是比四姐姐厚了？"月仪一下子就想通了。既然娘觉得三姐姐吃了亏，那么定然是要补偿她，一碗水自然要端平。

        "咱们仪姐儿真聪明。"她又对苏氏道,"昱儿媳妇，你去，按着之前的例，再给三丫头的嫁妆加厚一成。"

        苏氏应道："知道了，娘。"

        母女婆媳用过了饭，月仪就回到她的东厢房去歇午觉去了。上午课多，确是有些疲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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