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长公主府里

        淑阳跟卫殊说了曹皇后与她说的事情。

        她道："前几日我进宫去，阿瑛与我说，想把洛家六姑娘赐婚给我们简哥儿，问我好不好。我想着，洛家六姑娘虽然还小，但若是日后配咱们简哥儿，我是实在挑不出甚么错处来。老爷的意思呢？"

        卫殊喝了口茶，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了？简哥儿和洛六姑娘都年纪尚小，还不到定亲的年龄呢。"

        淑阳道："我想着，怕是阿政要重用洛家，但又不放心阿渊日后能不能捏住他们，就想着我们两家绑做一家。阿渊与咱们简哥儿就是天生的一家子，也是存了给阿渊添个助力的意思。"

        卫殊道："这事儿若是晚几年提，那是最好不过，京都里没有谁能比洛六姑娘更配得咱们简哥儿，可现在他们都还小，我这还真拿不定主意。"现在定亲，成亲得要好几年，这几年里的变数太大了，若是订了亲，。万一简哥儿又不允了，那可怎么办呢？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老洛可就这一个嫡女，那可就是结仇了。

        实在是卫行简太皮了，性子也没个定性，连他爹爹娘亲都不相信他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孩子。

        "我想着也是这个!可是这洛六姑娘又太让人撒不开手了。"淑阳也愁眉不展，以他们简哥儿现在的名声，日后说不得就只能低娶，洛六姑娘这样的家世品貌，不说旁的，要不是与阿渊年纪差的太大了，选做太子妃也是配的。

        夫妻两沉思了一会子，卫殊拍板道："夫人，你去给皇后娘娘回话，就说我们简哥儿乐意。劳烦娘娘替他周全。简哥儿那里，我去说。"这件事能拒，景和帝和淑阳感情最好，他不会在意姐姐不愿意拿简哥儿的婚事来帮他的儿子，但皇后会介意。做母亲的，心里第一个往往都是自己的孩子，淑阳和景和帝关系再好，这江山早晚也会是太子的，得罪了皇后并无甚么好处。再说了，皇后提的这个人选也并不坏，相反，她是简哥儿能选择的最好的妻子人选。

        "好，那我明日就进宫去。"淑阳听见丈夫这样说，就答应了下来。丈夫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就说明他有办法说定简哥儿。那她就不担心了。

        这头月仪并不知道她的婚事在他们洛家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定了大半。

        苏氏怀了孕，刚诊出来的，一个月左右的胎儿。这可是洛家第三辈长孙长孙女。姜氏自然重视，要她好好养胎，又吩咐司厨房日日给苏氏炖一盅燕窝。

        月仪知道嫂嫂怀孕了，也很高兴，在亲自给嫂嫂肚子里的小侄儿或小侄女做小衣裳。苏氏整个人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子喜气洋洋的给自己的孩子做衣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仪姐儿别忙了，他还小呢，哪里就着急穿衣裳了？你今日才下了学，歇会子罢。"苏氏笑道，"嫂嫂给你拿了你爱吃的荔枝膏水来，吃些膏水歇歇罢。"

        月仪奇道："这都十二月里了，哪里来的荔枝"

        苏氏笑道："原是没有的，今年京郊一家店铺子里头卖这些个鲜果子，说是甚么大棚子里种出来的，一棵树上也就是一篓子，果子卖出了天价，一斤好要五十贯钱呢。是我嘴馋，教你哥哥去买了来，咱们也解解馋。"

        月仪咋舌道："怪道冬日里哪来的果子呢，原是这样的天价果子!"一面又道，"嫂嫂喜欢吃就吩咐司进房采买了来，可不能亏待了自个儿。"

        苏氏笑眯眯地给小姑子舀了一盏荔枝膏水："这样贵的果子，那里能天天吃，一个月吃上两三回也就是了。"

        月仪刚想说咱们侯府并不是吃不起，突然想着嫂嫂好强，嫁妆又并不丰厚，若是用她自己的嫁妆吃，那确实一个月只好吃一回了，要哥哥买倒是还好，但又怕外面说她怀着孩子就抖起来了，非要吃五十贯一斤的鲜果子，说她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嫂嫂一向要强，再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叫人说嘴。

        这样想着，月仪自己是还有俸禄的，说是自己想吃，买了回来分给娘和嫂嫂，就再没甚么不是了。

        苏氏慈爱的看着月仪喝完了荔枝膏水，姑嫂两个聊了会天。眼见得天色晚了，洛昱要回来了，苏氏就回青云居去。

        月仪叫来木樨，她哥哥是司进房里负责跑腿的小厮，道：“嫂嫂今日给我带的荔枝膏水倒是好吃，你明日里去画朱那里拿上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看看那店铺有甚好吃的新鲜果子，买了些来，再拿五百钱，给你哥哥买茶吃。”

        "姑娘可有甚想吃的果子"木樨道。

        "荔枝买些来，若有樱桃，山楂，也买些来。旁的就看着办罢。"月仪道。

        木樨知道了，姑娘是爱吃荔枝，樱桃的，那鲜山楂必是给大奶奶买的，她跟她哥哥双源道："姑娘是爱吃荔枝樱桃的，再有些新鲜酸甜口的好果子，你也买些来，姑娘也要给大奶奶送些去呢。"

        "晓得了，妹子你放心好了，哥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当了。"双源比他妹妹大上三岁，还是个三等小厮，如今妹妹说六姑娘教他办事，巴不得办的漂漂亮亮的好讨六姑娘欢喜，往上面也好升一升。

        不到一个时辰就买了来，拿匣子裹着细棉布细细包好了，生怕这些贵重果子磕了碰了。

        木樨拿给月仪看："姑娘您看，婢子哥哥买了两斤荔枝，两斤樱桃，一斤山楂，一斤杏子，咱们买的多，店家还送了半斤龙眼。"

        月仪看了，成色是好的。也没甚么磕着碰着，就点了点头道："你哥哥这差事办的好。画朱，拿五百钱来，一百钱赏木樨，四百钱赏你哥哥，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还叫他去。"

        木樨喜气洋洋的接了赏："婢子替哥哥多谢姑娘恩典!"这不是几百钱的事情，重要的是哥哥在姑娘跟前挂上了号儿，替姑娘做事，司进房的怎么也高看他一眼升等也就更容易些。

        月仪笑道："起来罢。"又吩咐，把荔枝樱桃分做四份，姜氏，苏氏，月珂那里都送一份，自己留一份。山楂都给苏氏送去，杏子分做三份，月琪月瑶那里送一份，自己留一份，龙眼教双源再跑个腿儿，给国子监里的她三哥哥送去，三哥哥好吃龙眼，也就只得半斤，索性全给了他。

        姜氏苏氏那里教画朱成碧去送，月珂那边教木樨去，月琪月瑶那里教新提的玉茗芙蕖去。

        苏氏接了果子，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她大丫头雁归笑道："到底是咱们奶奶掏心掏肺带出来的。奶奶您瞧，六姑娘多知道心疼您。"

        专给苏氏送太打眼了，就给所有的女眷都送了，又为了苏氏多吃两口鲜果子，又为了苏氏不教人说嘴。

        苏氏笑着吩咐道："把这樱桃，拿去做了乳酪樱桃来，我也受用一番咱们仪姐儿的孝心。"心里熨帖得不得了，到底是没白疼这个小姑子。

        姜氏见了果子也高兴，嗔道："她嫂嫂怀着孩子嘴馋也就罢了，给她嫂嫂买就是了，她小人儿家家的能有几个钱"

        青衣笑着奉承："那是六姑娘心里有您呢，给怀孕的大奶奶买吃食也不忘了您。大奶奶怀着身子才有的，六姑娘就巴巴儿的给你送来，可见六姑娘心里还是最亲您的。"

        姜氏笑的合不拢嘴，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让她贴钱买给我和她嫂嫂吃。青玉啊，你叫了司进房孙管事来，就说我吃着六姑娘买的果子，是好，府里大奶奶也怀着身子，教司进房每十日进些果子来，也不拘甚么，我这里，昱哥儿媳妇那里，仪姐儿那里，上一碟子，琪姐儿她们几个也上一碟子。从公中出。"

        "是了，太太疼爱大奶奶和姑娘们，是她们的福气!"青玉脆生生的应了，就下去吩咐。

        孙管事应了转头就安排人专门做这个，双源因是买过的，入了六姑娘的眼，孙管事也有意卖他一个好，提他做了二等小厮，专领两个三等的管采买果子。分果子自然是孙管事要亲自看过

        太太都说是一碟子，但这一碟子装的个数总是有差的。姜氏苏氏月仪的自然最多，一碟子好有十五六个，月珂是庶女里的头一份，和六姑娘好的很，太太也满意她，一碟子能有十二个，月琪月瑶就只有十个。

        庶女之间差甚么那都不是大事，若是嫡女的个数与庶女一样，太太晓得了怕就要不高兴。太太最重规矩的，嫡庶有别，就得体现出来。

        再有半个月就是除夕宫宴，宴请宗亲和二品以上的臣子及其家眷。当然，这个家眷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若是宗亲，有亲王郡王，公主郡主等爵位的，本人去了，嫡出的子女能去，嫡出子女的配偶也能去。上了族谱的侧妃能去，庶妃就不能去。即使侧妃能去，但侧妃所出子嗣是庶出，也不能去。臣子家的，嫡妻与嫡出子女去，嫁出去的嫡女只能随着夫家，但嫡子嫡妻就可以去。

        洛月仙嫁的丰都伯嫡子，也能去，月佳嫁的却是三品光禄寺卿何家，那就不能去。丰都伯嫡子才四品官，但架不住他是二品伯爵嫡子。

        今年宫宴照样只有洛淮姜氏夫妇，洛昱苏氏夫妇，没成婚的洛晟，洛月仪能去。三四五这几位姑娘都不能去。

        但今年姜氏有些担心起苏氏来，她才一个月的胎，尚且没坐稳，宫宴那日熙熙攘攘的，人多眼杂，万一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可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媳妇要强的，不允她去宫宴，怕是会胡思乱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主意。倒是苏氏自己来说不去。

        她说："宫宴是大场合，媳妇这胎尚未坐稳若是有个甚么磕着碰着，咱们府上不好看，只怕宫里也不高兴，媳妇就在家里，带着几个妹妹们摆个宴乐呵乐呵。"

        这话说的是，没坐稳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丢人的是他们洛府，但大过年的宴上不好了，筹备宴席的曹皇后也高兴不起来。苏氏是要强，但她不是不聪明，这样一想，倒还不如留在家里了，横竖她是为了孩子才不去的，也没人说她的不是。

        姜氏欣慰道："你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我那里还有两匹软烟罗，那料子最软和，你拿了去，做衣裳也好，做旁的甚么也好。"

        "那媳妇就多谢娘割爱了。"苏氏也笑。软烟罗不算甚么很名贵料子，但盛在一个软和好看，故此价格也不算是低。苏氏想着，这料子拿来给孩儿做两床小被子，余下的给仪姐儿做两双绣鞋鞋面，那就刚刚好。

        其实这是月仪第二回去宫宴了，五岁前一般是不带去赴宴的。宫宴不比府宴，不满五岁的孩子不懂事，尔或闯了祸，连带着整个家族脸上都不好看。因此，各家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五岁之后才能去宫宴。五岁的孩子了，谁家的嫡子嫡女也是入学一两年了，知道些规矩礼节，才好带进去。

        但苏氏这回自己不去，她叮嘱了洛昱三回了，教他要好好看顾着妹妹，生怕妹妹受了欺负。其实姜氏也是去的，但不知道为甚么，苏氏这眼皮子是跳了又跳，总觉得又甚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也怕姜氏看顾不到的地方月仪就受了欺负，嘱咐了自己的郎君一遍又一遍。

        洛昱其实并不理解夫人为甚么叮嘱了他一遍又一遍，他难道还会照看不好自己的妹妹吗？但夫人怀着孩子，他不想惹她生气，就耐着性子答应了一遍又一遍。

        夫人和妹妹感情好，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临走前苏氏又说了一次，他也耐着性子说："夫人放心好了，有我和娘在，万不会有人欺负了妹妹去。"

        苏氏稍稍放下心来，送了他们出门，只觉得这眼皮子越跳越快。怕真是有甚么不好的事情。忙去祠堂里求祖宗保佑，可别是甚么祸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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