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月仪也预备着搬院子去。田妈妈日日都过去看着那头收拾，姜氏教库司开了库房，专捡好的家具给月仪摆去。

        "姑娘家的屋子，很该活泼些才好。"姜氏这样说着，贴贝嵌螺的千工拔步床，红酸木枝雕花的桌子，黄花梨木雕花的案几，双面绣嵌屏的屏风就流水一样流到沅芷洲去。

        又教进些好看的花木来栽种。不用说田妈妈了，就是姜氏自己也来看了好几次。

        月仪搬院子那日，就在沅芷洲设了小宴，拿了半头庄子上进的鹿肉，开了一坛玫瑰露，又教司厨房看着进些时鲜菜色，三个姐妹们就在沅芷洲且吃且顽。

        苏氏怀着孩子月份大了，身子越来越重，本是请了她的，但她不知怎么又吐起来，只得就在青云居里头，教人送了两碟子果子来教妹妹们好好顽，她就不来了。

        她这胎是有四个多月了，不知怎的，到了三个月上就开始吐起来，一点子荤腥都不能见，一见就吐。连着月仪都着急，大嫂嫂这么个吐法，身子怎么受得了!

        教厨房拿用杏仁儿煮过的牛乳子炖蛋，不要一滴油，这样的菜苏氏倒能吃上两盏。她能吃乳子炖蛋，姜氏和洛昱也放下点心来，虽然不算顶好，但牛乳和蛋都算是有营养的东西。

        到了四个月上，慢慢的害喜就好些了，也能吃些荤腥，但时不时的还是吐一场。

        月琪嫁出去了是不好回娘家来和姐妹们顽的，贺家发家不久，家下人也才买并没有几年，规矩甚么松散得很，事务繁杂，她也忙着整顿梳理。

        她婆母王氏倒是想插手，可她完全是七窍通了六窍，还剩个一窍不通。甚么这样规矩那样规矩，看的她脑子疼，索性就全交给月琪。

        姜氏教人教了她们那么多年的管家也不是白教的，半个月她就理清楚了，规矩一个一个立起来，贺之文这会子回来，门房上有人接，要做甚么有专人传话跑腿，茶房上时时都有热茶，再没有以前那样大家都在做事，可要人去办事一时找不着人的景况。

        王氏这会子是对月琪彻底的服气了，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做个老夫人享儿孙福，私下里就跟小女儿秋娘说："你也多和你嫂嫂亲近亲近，但凡她能多教教你这些个，你就受用不尽了。"

        秋娘也很愿意跟着月琪，月琪看见她也就像原先自己在家做长姐时，她和几个妹妹也说不上很亲厚，但她既然是长姐，也就从小照顾她们惯了，也就教起秋娘来。

        月琪嫁了一个多月，人虽然没胖，但气色是好的很。李姨娘看了也高兴。她这下真是万事不操心了，日日都潇洒得很，不是领着婢子们抹牌，就是找张姨娘串门子聊天，再就是侍奉太太。

        月琪原先是和月瑶最好，两个小的又最好，但月琪既然嫁了就不能时时回家来，月仪两个也时常拉着月瑶一块儿顽，月瑶和两个妹妹的感情倒慢慢亲近起来。

        月仪内里到底是大人，月珂虽然跳脱但也很讲道理，和月瑶倒也能处倒一块儿去。

        "眼见得六妹妹就要过生辰了，也不知道这回咱们那位六妹夫有送甚么来。"月珂促狭的看着月仪，"你两个定亲不到半年，卫大公子送的东西就好拿三姐姐装嫁妆的大箱子来装啦!"

        月瑶就捂着嘴儿笑。

        卫行简才走了半个月，就送来一箱子东西，月仪原先说叫他看着买些就是，哪里知道他真个看着好的就全买了。

        又是绣线绣帕子，又是荷包络子，又是雕刻了的木梳子，又是香粉胭脂，又是瓷娃娃摆件，就连紫砂茶壶也买了两套来。

        他这天马行空的，月仪也好笑，就叫了两个姐姐来问她们喜欢甚么，两个姐姐好一顿取笑。一人挑了两三件觉得好顽的也就罢了。

        东西也不贵重，但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甚么时候去逛过集市样样看着都稀奇。

        月仪就笑："怎么，他送来的东西难不成五姐姐就没顽过了？这会子笑我。"

        她吧，确实是觉得卫行简这个未婚夫还不错，可还真没有喜欢他的意思，更接近于圣旨已下，就搭伙过日子那种。所以姐姐们取笑她，她还真没有甚么害羞的清绪。

        月瑶就笑："六妹妹还没开窍呢。"

        三姐妹高高兴兴的吃了烤肉，喝了玫瑰饮子，眼见得月亮高悬夜幕，月瑶月珂就告辞回去了。

        玫瑰饮子其实是玫瑰米酒，姐妹们聊起来高兴，多吃了几盏，就有些上脸，脸颊像是黄昏的蔷薇花，流苏立时就绞了帕子来给月仪敷脸。残局自然是三等丫鬟们收了。

        这头她们小姐妹们吃酒烤肉倒是高兴，卫行简就开始发愁。

        月仪是四月十七生的，也就是说她的生辰还有半个月，但送甚么生辰礼，卫行简心里还没个着落。

        他想了又想，拿上一包银子，在苏州最好的酒楼。天香楼里点了一桌子好菜，去请教他的表哥。

        太子慢条斯理的吃了几筷子西湖醋鱼，才开口："送姑娘家嘛，那还不简单送衣裳首饰，哪个姑娘家不喜欢"

        卫行简撇了他表哥一眼："那也太没有新意了，要是就送首饰衣裳，我请你吃饭做甚"

        太子一噎，仔细回想了一下太子妃和东宫妃嫔们过生辰他送的甚么？

        无外乎就是衣裳首饰啊，有的小妃嫔们不怎么记得，那也就混忘了，记得的妃子也就是赏些衣裳首饰，再摆一桌席面，她们就高兴得很。

        想了想，他有一回去琼州巡检，有一株大红珊瑚，是百年难得的物件儿，他一看就觉得太子妃会喜欢，就带回去送给她，果然太子妃高兴了足足三天。

        他就开口了："咱们如今在苏州，你瞧着苏州有甚么特产是她平日里见不到的，但又会喜欢的物件儿买给她，她一定高兴。"

        卫行简想了想，这倒是个主意，仪妹妹自小儿没出过京都，想来苏州的新奇玩意儿她会喜欢。

        想着又问道：“苏州特产甚么”

        "苏绣是最好的，还有宋锦，苏扇，他们这里的碧螺春也算不错，就是在宫里也是贡茶”太子想了想就说道

        这几样京都里的权贵们也不是拿不到，卫行简泄了气："这能有甚么新意啊？"

        太子说："那不一定了，苏绣是没有新意，但你要是教绣娘绣一副绣着你家小娘子的双面绣像，那不就很有新意了宋锦没有新意，但若是你教绣娘来，做十二件，按着月份做不同的花色，那就新意有了，心意也有了。"

        卫行简眼睛一亮，拿公筷给太子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

        "表哥，还得你替我找几个厉害的绣娘来，我这就去买好的宋锦，绣线来。"又想了想，"既然要送，我还是给仪妹妹多买些特产去。她也没来过苏州呢。"

        太子自然说好，又笑道："也就是你小金库丰厚，不然也送不起呀。”

        卫行简是超一品国公府世子，世子嘛，都是领俸禄的，一年是三千贯钱，还不包括穿的用的，时不时的曹皇后景和帝还要塞给他零花钱，身家着实丰厚。

        太子慢慢的教他，他也拿着私房钱跟着太子手底下的幕僚们参股做些生意。太子即使一年有八千贯俸禄，但是仍然不够花，但太子是不可能自己下场做生意与民争利的，那样不好看，于是他手下的幕僚们就帮他做这件事，这几个幕僚很有几个是有本事的，年年都给赚得盆满钵满的。既然太子说了要弟弟来参一股，幕僚们也没甚么话说。

        一月一拆账，这两个月就赚了有一千六百两银子，卫行简才参了两成股份就有这许多，太子就更是阔得很。

        卫行简教他的长随长风和南云去做这件事，采买了最好的云锦，最好的绣线，苏扇也买的空白扇面儿的，好教绣娘去绣，碧螺春买了四匣子。

        因着只有十几日就是月仪生辰，苏州到京都，快马也要跑上足足两日，这哥儿两直接就找了三十个苏州最顶级尖的绣娘们去做这件事，力求月仪生日前送到。

        卫行简大方，绣娘们做赶工半个月就有五十两的赏银好拿，怎么不尽心尽力

        他自己要陪着表哥办事，就让长风盯着进度。长风也不敢怠慢，做事尽心。

        到了四月十二这天，总算是赶完了，卫行简自己和太子马上就要转战去金陵府巡检，就只得叫了南云随着礼进京都，除了给月仪的生辰礼，还有给淑阳长公主的，曹皇后的和太子妃的东西。

        即使是月仪生辰，也不能只给娘子不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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