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卫行简和太子一路上去了好些儿地方，原说去了湖广就回来，哪知道循礼伯在青海犯下事情来，景和帝又教他们去青海一趟。

        循礼伯是卫行简未过门的小娘子的嫡亲的表姐夫，太子就怕卫行简意气用事，偏护着循礼伯。但卫行简丝毫没有。在他看来，小娘子是小娘子，循礼伯是循礼伯。循礼伯即使是贬为庶民也丝毫不影响小娘子。更何况，循礼伯犯下的事情那简直是踩在舅舅底线上蹦跶，虽然他是很喜欢他的小娘子，但是，现在还是舅舅更重要。

        但他说是这样说，等和太子调查完了，把一干涉事官员押解回京时，他又慌张起来，怕仪妹妹怪他，想了又想，拉着太子一连去了三日山里抓着一只雪白雪白小狐狸，母狐狸被他们打死了，剩下两只小狐狸，他要了一只最可爱的给月仪，剩一只给太子。这可把太子难住了，这小狐狸给谁呢？给娘吧，可娘四十多岁了再不会要养它，给太子妃吧，可太子妃怀了孩子也养不得，其他妃嫔就更不能了，太子妃都没有，怎么能越过嫡妻给妃妾独一份儿呢？想了想就给了淑妃生的温韵公主。他有两个庶妹，分别是淑妃生的温韵公主，和夏昭仪生的和韵公主。和韵年纪小，到底是没有温韵乖巧懂礼。

        卫行简专门买了青海惯养小兽的驯兽奴儿，一路上小心照看着小狐狸。

        到了京都，他和太子先去御书房找景和帝汇报。景和帝连连点头，把他们两个看了一遍又一遍："瘦了，今儿就别回去了，我叫御膳房里头给你们小哥儿两整些你们爱吃菜，好好儿补补。"

        絮叨了一会儿又道："去见见你们娘，长姐也在坤德殿呢，你们娘也想你们了。"

        太子和卫行简又到坤德殿去。曹皇后倒是习惯儿子每年都被皇上派出去巡查，但淑阳的确是儿子第一回出远门，一去就是五个多月，儿子是黑了也瘦了，但看着稳重许多。她也就把这一腔慈母心压了下去，到底还得多锻炼锻炼，孩子才会长大。

        中午是在坤德殿摆饭的。景和帝和卫殊也来，这一桌子倒像是普通的一家人似的，也没甚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说。这是景和帝的其他子嗣羡慕不来的。

        晚间，景和帝就跟曹皇后说："我想着，老大和老二也大了，不如早些封王，省的他们心里也没个着落。"

        曹皇后自然不会反对："臣妾想着也是，老大老二也老大不小了，光是皇子那一年两千贯钱的俸禄，是养不活一家子。"

        景和帝道："就怕养大了他们的心，日后和咱们阿渊争起来。"

        曹皇后笑道："臣妾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两个孩子虽说虚长了些岁数，但未必就比咱们阿渊强，何况臣妾瞧着，简哥儿也渐渐的长成了，这回巡查可是帮了咱们阿渊好些，有他帮着咱们阿渊，要是啊渊还不能把他两个压服了，那倒不如不做这个太子了。"

        景和帝笑了："简哥儿是越来越能干了，我倒想让他领职，但他到底才十一岁，也没有这样早就入朝领职的先例。"

        曹皇后衬度着景和帝的意思，是想教简哥儿早些入朝，小哥两个好培养起属于太子的班底。他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多少时日年轻时吃的苦多，当了皇帝也是兢兢业业，一刻也不敢松懈，大舜在他手里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但人都是自私的，他认为的妻子只有曹皇后，他认定的继承人也就只有太子，他就怕他这身子骨，万一甚么时候就去了，太子撑不起这江山。也怕大皇子二皇子与太子兄弟相争，骨肉相残。

        他是有为两个儿子考虑的，太子只有一个，那么为了太子的稳定，也为了两个儿子能安享富贵，就必须把他们的野心按下去，教他们只能做富贵闲王。只有两个儿子根本不能与阿渊争斗，他们三兄弟才能都保全。

        他给卫洛两家联姻，把洛家绑在太子的战车上，但卫家洛家都是武将，武将开拓，文臣守城，阿渊和简哥儿，必定要在他山陵崩之前羽翼丰满，阿渊才能稳坐江山。

        曹皇后就劝他："从前也没有驸马参政的例子，可咱们姐夫不也替你守着江山吗？依臣妾拙见，倒不如就先让简哥儿跟着阿渊办事，封他一个东宫属官，想来那些谏臣们也没甚么好说的。"

        东宫属官不领俸禄，他们的俸禄由太子发，同样也算不得正经意义上的官员，只算是太子自己的幕僚而已。

        景和帝没有说话，他想的是要卫行简领实权官，这样才更好，若是领东宫属官，那领不领官，也没甚么区别。

        曹皇后看景和帝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也就不再说话，翻个身睡觉了。

        第二日月仪就见着了卫行简。他穿着一袭玄色绣暗云纹的袍子，负手而立。身后跟着长风南云以及两个奴儿。

        "简哥哥。"月仪看着他，笑着叫道，"你甚么时候回的京都"

        卫行简笑道："昨日回来的。本来昨日下午就要来看你的，舅舅留了我和表哥说事情，便不得空，今日有了空闲，就来见你。"

        月仪的沅芷洲自是不能教他进去的，两个走到湖心亭去，湖里的画舫备齐了茶水点心，两个就在里头说话。

        "路上倒还顺宜么？你一走五个多月，倒是瘦了好些。"月仪给他倒了一盏茶。

        卫行简叫奴儿把小狐狸抱出来："办差么，瘦些是正常的。表哥比我还瘦些呢。——你看，这是我在青海府山里给你抓的小狐狸，你喜欢不喜欢"

        小狐狸毛茸茸的，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月仪，月仪自来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看着心都化了，怎么不喜欢

        立时就抱在怀里："它太可爱了，可有名字没有？"

        卫行简看见月仪眼睛亮闪闪的，有一股自得从心里升起，看看，到底是我卫行简，送的礼物送到仪妹妹心坎儿上去了。

        "没有取名字，特地留着你取呢。这两个奴儿，一个叫阿妮一个叫阿妞，是青海府里的驯兽奴。就给你留着养它。"卫行简话音一落，阿妮和阿妞就上前一步叩头。

        "阿妮和阿妞听起来别扭得很，这么着罢，阿妮叫采桑，阿妞叫采薇。算三等的份例专管养雪团儿。"月仪便挠着雪团儿下巴上的绒毛一边说。

        画朱忙应了一声是。如今田妈妈是不大管事了，画朱成碧两个大概率是要跟着出嫁的。就着重培养起来，画朱管账，管丫鬟升降，成碧要内敛些，就管月仪的各样物件，首饰衣物吃的用的。

        底下几个二等丫鬟们田妈妈也叫画朱成碧两个分派任务。有田妈妈指点着，倒也井井有条。

        卫行简翻了年就十二岁了，月仪也八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也不能相处过久。

        两个才说了一盏茶的话，姜氏就派人来叫月仪了。月仪听着卫行简说一路上的见闻正听得有趣，但也不得不和卫行简告别。

        苏氏肚子大的很了，看着就怕是要生了。稳婆医者都请了来在府里住着，就怕是苏氏夜里要生孩子赶不及。

        月仪才打趣说苏氏怕是就要生了，结果到了夜里果然就发动了。洛昱忙去请了娘来帮忙支应着，月仪月瑶月珂几个也赶忙穿戴了跑来青云居守着。

        看着月仪来，姜氏就道："我进去陪着昱儿媳妇，仪姐儿你在外头支应着。"

        月仪就应了是，苏氏没管家，但院子是管的严，上上下下几十个奴仆没一个添乱的。

        月仪教司厨房送一碗鸡汤面来，面里卧了两个鸡蛋，教端进去给嫂嫂吃，好有力气生孩子，热水剪刀样样备得齐。

        到底她是大人的魂魄，又管过家，一桩桩一件件安排下来，丝毫不见慌乱，井井有条。

        大哥哥洛昱和两个姐姐们也有椅子坐，有茶喝。

        月瑶看见月仪八岁大但竟很能支应起来，不由得对这个妹妹服气。她比月仪大上整整六岁，可是她遇到这样的事也只有慌的，或许她能勉强支应起来，但绝不会像六妹妹这样办的色色整齐，样样俱全。

        洛昱哪里坐得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月仪把他拉回来："大哥哥，你歇会子罢，转得我头晕。"

        洛昱不好意思的笑笑，坐着不过才喝了两口茶，又坐不住了。

        苏氏这一胎是头胎，但医者稳婆皆在，她倒也生的顺当，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儿子。

        听见婴儿哭，洛家的主子们尽都送了一口气。还是月仪最先回神："打发人往苏家送红鸡蛋，报喜去，就说咱们家大奶奶生下我们洛家嫡长孙，给苏家太太老爷报喜。"

        又给医者稳婆一人包了十两银子赏钱，青云居上下赏三个月月钱，府里下人们赏一个月月钱。

        苏氏早给肚子里的孩子选好了奶娘，这会子月仪教四个奶娘抱去试奶。小哥儿最愿意喝哪两个奶妈子的奶，就是哪两个奶妈子留下。

        姜氏出来见女儿样样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由得欣慰的笑笑："你们姊妹几个也没睡好，现下昱儿媳妇这里没事了，你们也回去歇着罢。"

        月仪姊妹点了点头，行了礼就各自回院子里去。

        第二日姜氏安排往亲戚家送喜蛋去，也是报喜。按照远近亲疏，第一批去的自然是二房和嫁出去的姑娘们府上，还有姜氏自己的娘家，第三批就是其他亲眷了。

        没办法，虽然姜氏是当家主母，可是这并不是她生孩子，所以苏家是排在最前边儿的。

        听说苏氏生了嫡长孙，月琪是回来的最快的，那也是她亲侄子，打了一对长命锁，一个银项圈儿来。月仙月佳也就慢了月琪一步，她两个跟月琪的礼是一样的。虽然月琪是庶女她们是嫡女，但月琪是大房嫡亲，她们两个到底隔了一层，是堂姑。两个一抵消，礼也就一样厚。

        苏氏累得很不便见客，是姜氏月仪陪着几个回娘家来的姑奶奶们。

        但苏家到底是苏氏继母当家，下午几位嫁出去的姑奶奶们都回去了，苏夫人才派了个婆子来送礼。

        姜氏当着面脸子就拉下来了。她是喜欢苏氏，但对苏夫人这个继母实在就没甚么好脸色，就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场子就冷下来了，月仪也不大喜欢苏家，也不打圆场，苏家来的人尴尬极了。也不说教看一眼儿小哥儿，也不说留饭喝茶。只说知道了，亲家太太费心了，连赏赐都没有。

        苏家下人尴尬的离开了，这件事苏氏一点都不知道。但即使知道，苏氏也只会冷笑一声说句活该。她这继母，有想要靠着她定北侯世子夫人的身份给她生的儿女捞好处，但又不想拉下身子来讨好她，自觉是继母就高人一等。

        本来在娘家苏氏就从没受过她恩惠，相反还受她为难不少，现下她两片嘴皮子上下一搭就要好处，做梦也没有这样做的!

        她婆家是十分明理宽厚的人家，不会因为娘家拖后腿看轻她，苏氏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疯了因为婆母小姑给她继母脸色看不高兴

        洛家第三代的哥儿从木，新生的小哥儿取名就叫洛郴，家里人唤做郴哥儿。

        因着是洛家第三代第一个嫡孙，他的满月宴办的大。办个朝廷都来了。卫行简这个做姑父的也来了，他送了小哥儿一个小玉马，抓周时郴哥儿恰恰好就抓到小玉马，可把他高兴坏了，念了好几回果然是他的好侄儿。

        太子都不想跟他说话，那是洛昱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儿子，高兴的跟个傻子一样。

        景和帝到底下定了决心，封大皇子为诚亲王，封邑一千户，大皇子妃周氏为诚亲王妃，嫡长子萧穆为世子，二皇子为德亲王，封邑一千户，二皇子妃万氏为德亲王妃，嫡长子萧诃为世子。

        卫行简领正五品步军都虞候职，掌管市兵马司。

        卫行简是本朝最年轻的官员。但因为他爹爹是卫大将军，他自己也是常年军营里混着的，兵马司上下竟也还服他管。卫行简头一回当官，做事倒稳重了起来，遇到不会的就往东宫跑，做了一个多月官儿，竟也井井有条，朝中的老言官们也不再说甚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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