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居庸关前两对垒
“简直混账……”天将明时,暂局于居庸关内的启明磊得到消息,刚想要带兵前去救援,只是还不待兵马出关,便有探子来报,皇朝大军已破紫荆关,先锋大将呼日札的头颅被对方悬于城墙之上。
刚到手不过月余的紫荆关,就这么被夺走了,而先锋大将呼日札连正面战场都没上去,更令人气绝的事,对方主将还是一个初出茅庐,从未上过战场、带过兵的闲散王爷。
“来的若是裴疏越也就算了,可这裴疏鸿算是个什么东西。”齐明磊说着,一脚踹翻了身旁的博古架,脸色涨得通红。
“殿下息怒,呼日札有勇无谋,又好色成性,本就不堪大用,且自出征以来,对殿下多有不敬,如今身首异处、也算是全了他为国而死的心了。”手下谋士看着发怒摔东西的齐明磊,小心劝慰着,但心下还是有些不屑的。
这谋士人已近中年,在乌勒军中混了半辈子,要说起这名将,自己见过的还真不少。往外看,皇朝曾经的颜家军统帅颜驰集,真是一世豪杰,现如今的端王裴疏越,也是少年成名;再看乌勒,有两朝老将宋青,曾经也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可如今却已年迈,虽依然提的动大刀,可到底不似年轻时的气势。
要说这乌勒,曾经也不是没有如颜驰集、裴疏越这般能征善战的天纵之才,只是……那人已多年避世不出了,如今再回想那人的风采,依然是令人痛惜的。
呼日札被杀、紫荆关被夺,齐明磊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第二日便率领大军前往紫荆关外叫战,想要与那皇朝的贤王一战,只是叫骂了半天、可紫荆关内,皇朝军队却愣是一个响儿都不放,那裴疏鸿,更是连面儿都未曾露过一面。
“皇朝贤王,不过一鼠辈而,听闻本殿下来战,竟是龟缩起来,连面儿都不敢露。”手执弯刀的齐明磊看着城楼上巡视的士兵,骂道。
紫荆关内,裴疏鸿着人整理昨夜战后事宜,安排紫荆关内的防御工事,对于关外的叫骂声,丝毫不做理睬。只是,裴疏鸿能沉得住气,却不见得其他人也能忍受这般避战、听骂的状态。
“将军,属下愿领一队兵马,取了那齐明磊项上人头,以祭我战死的同袍。”双眼被气得通红的李唯忠,再次主动请命。
若是在之前,他们对这位王爷是敬着的话,那经昨夜一战,便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优嫌不够,哪能忍受齐明磊的谩骂?
“无妨,让他骂着吧。”
此前是呼日札大意,这才让自己轻松取得紫荆关,可齐明磊虽非将才,但手底下还算有些能人,又怎是轻易便可击退的?现今兵力不足,后续大军未到,何必着急?
史记:贤王赶赴北境,于当晚巧谋夺回紫荆关,我军士气大振。此后,敌将齐明磊于关外连续叫阵三日,贤王皆闭门不开,不予理会;乌勒发动两次攻关之战,皆被我朝将士击退。直至半月后,副将江河江明二兄弟率大军赶来。
是夜,雷声轰鸣、倾盆大雨好似下一刻便会倾斜而下,两百铁甲军通过早已挖好的隧道,悄无声息地进了居庸关,一身黑衣隐身于夜色中,他们的任务,是潜入关内西南方,斩杀附近敌军,等待大军入城。
半夜被吵醒的齐明磊甚是不悦,此前半个月劳心劳力却无甚成果,恰逢今夜这般天气、难得想要好好休息一晚,却不想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那裴疏鸿竟然率军来攻。
但气归气,齐明磊早就想着于裴疏鸿一战了,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并不比那个人差,当下立刻披了战甲、往城门处赶去。
城外,在火把的照射下亮如白昼,身着银色战甲的裴疏鸿,坐镇军中,指挥大军有序攻城。齐明磊见此,拿来弓箭,三箭齐发,直往裴疏鸿门面而去。
齐明磊这三箭也算惊艳,只是凭此功力,还伤不到裴疏鸿这等高手。对方挥手间,轻易便将箭矢捏在手里,而后反手往城墙上甩来,身边一副将立时便应声倒地,另外两箭则被齐明磊伸手接下。
适才一搏攻城刚被对方打退,又见齐明磊现身,裴疏鸿立刻暂停攻城,手执□□、驱马往前几部,遥声道:“前几日六皇子殿下到来,是本王失礼了,今日特来赔礼。”
“裴疏鸿,你个娘们兮兮的缩头乌龟,可有胆量与本殿下战上几个回合?”看着银袍□□的裴疏鸿,齐明磊一时间热血不止,若能将这皇朝的贤王擒于马下,那回朝后还怕有人看不起自己吗?况且,从未听说过这个贤王功夫有多好,便是适才那招反手箭所含内力深厚,但齐明磊也不觉得自己就会比对方差了。
两军主帅于阵前过招,双方将士全都股足了劲儿地呐喊助威、唯恐落了下风。那二人从马背上大刀地上,从兵器碰撞到最后的拳脚并用,看着甚是精彩。
齐明磊反手一拳朝裴疏鸿面部挥去,却在半途中就被对方截了下来,之后双手被锁、脚下也被拌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眼见挣脱不开,齐明磊向后使了个眼色,与乌勒军一白面小生对了个眼色,对方伸手向怀里摸去,然后屈指弹出一枚长针、直朝裴疏鸿而来。夜晚光线模糊,一根长针这般破空而来,实在不易发觉,齐明磊见裴疏鸿未曾注意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但这得意感,在听到一声利剑破空声后,瞬间消散了。几乎是瞬间,有一面容极其昳丽的青衣少年举剑来到裴疏鸿身前,那长针也随之落在地上。裴疏鸿见此也不在与齐明磊多做纠缠,想来那边也差不多要成事儿了吧。随即起招,一掌拍在齐明磊胸前,再后退。
裴疏鸿退了,但那青衣执剑的昳丽少年却不曾后退半步,他一脸冷色、眼带杀意地望向对方军中,剑尖直指适才偷袭之人,出口声音似泉水涓涓般悦耳,只是过于冷冽的气势让很多人都忽略了那声音:“可敢一战?”
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手执长剑、一身凌厉杀气,只消一眼便知这不是个好说话的,也不知是有过何种经历,小小年纪便有了这般非寻常人的寒冷气势。那偷袭之人虽身后有强兵列阵,但看面相,便知不是个英雄男儿,左不过就是个仗着人势在背后搅弄风云的谋士罢了,如今被少年这气势所震慑,心中一慌,竟下意识后退两步,直往那遁甲兵身后躲去。
那青衣少年见对方不战而退,心下及其鄙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也敢偷袭主子?看一眼兀自懊恼的齐明磊,而后竟是顶着对面强弩齐射的危险,直接飞身而上,不过是须臾之间,便摘了那白面团谋士的首级,而后腾空跃起、顷刻间又回到了裴疏鸿身后。
乌勒强弩队未曾料道对方竟会这般胆大,敢在两军阵前越阵杀人,一时间未曾防备,倒真让他得手了。
哦不,还是有反应过来的,身后城墙上有轻弩神箭手三名,本意是为压阵,避免主帅对阵时敌军中有人下黑手暗算,目光一直盯着阵前的他们,在青衣少年闪身杀人时他们自然有注意到。只是他们一人所处位置被军阵所挡、箭矢射不过去,另外二人倒是出手了,却还是被那少年躲了过去。
看着身后的无头尸体,齐明磊简直呕的要死,本想擒了这皇朝亲王以邀功,却不想对战中一直被对方压制着,想要偷袭取了这人性命,却又跳出来这么一尊杀神,不但救了裴疏鸿,还当着大军的面杀人,自己这脸可真是丢尽了。
“忘尘,以后别这么做。”裴疏鸿瞥了眼身后,只淡淡交咐了一句。大概是知道不管如何说,这人皆不会听的,只是,只是不想对方这般冒险而习惯性地嘱咐一句。
“咻……”一道红色烟雾升起,送来了众人期待已久的消息。
成了!阵前李唯忠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听居庸关内有喊杀声传来,原本尚算得上安静地居庸关,一时间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怎么回事?”齐明磊面上一慌,心下突感不妙。即便不愿承认,但适才对阵时,裴疏鸿是有机会杀自己的,可他却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和自己过招,之前只以为是两军阵前他不敢贸然杀了对方主帅,现在看来,怕是多有预谋。
“殿下……不好了殿下……”有传令兵匆忙赶来,脸上还带着血迹,大喊道:“西南方城墙处,被敌军攻破,他们,打进来了……”
居庸关是皇朝的居庸关,朝北方的城墙,由糯米成汤混合沙土石灰铸就,自是坚固无比,可朝南一方却是自家的地盘,初始便留有后手,若北方异族破关而入,皇朝收回此关时,便可由生门入关,里应外合驱赶外族。
兵败如山!
不待齐明磊有所反应,对面皇朝大军已做好了冲杀的准备。憋屈了数月的李唯忠更是热血起,手执长矛一把当先。
史记:乌勒六皇子齐明磊,年方二十六,于居庸关下,被敌军马踏而亡。
居庸关往北,大片的胡杨已经抽芽,嫩绿的枝条在风中摇曳生姿,裴疏鸿登上瞭望台,看着前方一条蜿蜒曲折的道理,自北方吹过来的春风,吹动鬓边的头发,一起在空中舞动。
“忘尘,你,有没有放不下的人?”
有淡淡地青草香扑鼻而来,裴疏鸿身后的青衣少年抬头,看了眼前方风姿独立的人,嘴唇嗫嚅,好似说了什么,又好似没有,好在裴疏鸿也未曾想要对方一个回答,只是望着边塞风貌,一时间有些黯然的沧桑感。
皇朝官道上,骏马来往不绝,驿馆夜不熄灯,羽檄飞驰夕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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