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吐露心声
许从略显疲惫的脸像是得到了救赎,没生气的“嗯”了一声。
走过去,秦沛澜打招呼,“邓师哥也在啊,怎么有空到这来了?这位是谁啊?你们吃饭了吗?”
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不像是问人。
“你嫂子,我带她出来逛逛。”邓乙介绍了一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师弟,秦沛澜。”
旁边那女人微笑着,“你好,江南梅。”
秦沛澜也笑,“嫂子好。”
“你师哥昨天刚跟我说了,他的天才师弟,我今天就见到了。”江南梅说,“你好,这儿风景确实不错,你们师兄弟也是有缘分,三个人竟然这么巧的碰上了。”
秦沛澜眸光闪闪,目光坚定,“我们俩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邓师哥。”
江南梅是个高级白领,聪明得很,眼角微挑,“…那一块?”
刚才的话许从已经够伤神得了,两个人暗里针尖对麦芒,他看得出来。
他刚要说话,严溪宁用力拽了拽他的衣角,许从倾身低头小声问:“怎么了?”
严溪宁慢慢开口,“师父,哥哥,一起走。”
“走去哪?”
严溪宁像是极了,小脸憋的通红,脸鼓成包,声音带着怒气,“走!”
是真的生气了,许从抚了抚他的头,抬头抱歉道:“小梅,要不下次吧,我和沛澜一块再去你家。”
江南梅笑了笑,“好,正好我们还没吃饭,先走了。”
邓乙看了一眼许从,顿了顿,淡淡的开口,“许哥,走了。你……”
“还有话说?”许从面无表情,甚至无奈。
邓乙瞥了一眼旁边的秦沛澜,又回看许从,“没有,走了,堂里见。”
他一转身,许从就轻声安慰炸毛的严溪宁,他看一了一眼严溪宁的画,本来画的是他们面前这景,后来情绪不稳定,又开始用黑色画笔乱画,一幅美丽风景图就这样被毁掉了。
“小宁,你想去哪?”
严溪宁又不吭声了,嘴里只蹦出一个字,“不。”
许从不懂,眉头微蹙,刚要说话,秦沛澜蹲下身来,用手拨开严溪宁手里紧握的笔,“不怕,他们走了,他们不是坏人。”
双臂一环,把严溪宁抱起来,对上许从抬头看他的眼睛,“小宁特别怕生,估计是为了你忍了一会儿,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了。”
许从眉头微锁,“……那今天见了我?”
严溪宁趴在秦沛澜肩上,脸埋在里面不出来,秦沛澜悠悠开口,“要不我和小姑就奇怪了?还以为真有改变了,看来还是老样子。”
他这个师父还是不太了解,“那你感觉他现在怎么样?”
秦沛澜被他紧张的样子笑到了,“不知道,但这会儿还憋着气呢,我衣服都快印湿了。”
“啊?”
秦沛澜说:“反正不严重,刚才都没趴你胳膊上咬一口。这小子也是,这么喜欢你,能憋这么久不吭声。要换了别人估计早急了。”
许从神色复杂,感觉没一会儿脑子都快爆炸了,他沉了一口气,“沛澜,你能蹲一下吗?”
虽然秦沛澜表情疑惑,还是照做了,许从移动轮椅,朝严溪宁靠近。因为严溪宁趴在秦沛澜左肩上一动不动,他只好贴过秦沛澜身子抱住严溪宁,“小宁,对不起,抱歉没顾及你的感受。”
秦沛澜身子不受控制,眼神看向许从的背影,一动不动,待他怀里的严溪宁有了反应,他才回神。
因为他蹲了下来,所以严溪宁顺理成章地做到了他的腿上。严溪宁微微抬头,扭过身子,看向身后的许从,他不会表达,所以只点了点头,翻了前面一页手中的画册,递给许从。
一幅画,看不出来是什么,分离的轮子,还有四双分布周围的手。
严溪宁从秦沛澜身上下来,“画,送给你。”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画,嘴角弯起,“真好看,谢谢你。”
严溪宁垂头,指了指他的腿,“很疼。”
许从一愣,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秦沛澜笑了一声,手指指向那幅画,“画的意思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他垂头仔细看了看,发现轮子是扁平变形的,每双手又都不一样,却围成一圈,“不疼,等我好了,我们一块放风筝。”
微风习习,虽不如春天,但也适合放风筝。
不过,要是等他好起来,估计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不用,现在就可以。”
秦书屿在他们身后观望了可不止一会儿,她拎着现成的工具走了过来,“现成的。”
许从看向她手里的一包东西,“风筝?”
秦沛澜点点头,懂他的疑惑,“这风筝是自己做的,可以折叠,所以好放。”
他把严溪宁放到地下,拉过包,把里面的风筝拿出来,一个精美小巧的风筝,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只有一些涂鸦和油彩。
严溪宁个子低,只好拽了拽秦沛澜的裤腿,指着那个风筝,秦沛澜也配合他把风筝递到他手里。
接过风筝,严溪宁就蹲下去拿起放在轮椅下方的颜料,“手印。”
许从还是发懵的状态,“什么?”
秦沛澜垂眸,“他想让你在风筝上印个手印,不用整只手,一个指头就行。”
许从照做了,任由严溪宁在他食指是涂上红色颜料,被他控制着在风筝上印上他的指纹。
“因为喜欢。”秦书屿开口,“看来我的选择是没错,小宁真的很喜欢你。”
许从抬眸又立刻注视着认真欣赏着自己杰作的严溪宁。
小孩子的感情纯粹,爱恨分明,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一举一动皆因本心。
长大了的我们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违背内心,小孩子不会。
“我…放风筝…,你看。”严溪宁尽力把话说得完整。
许从和蔼地点了点头。
“啧,我不在这些年怎么自己学会放风筝了?”秦沛澜幽幽地开口。
话说着的功夫,严溪宁迎着风已经把风筝放起来了。
秦书屿说:“严明觉教的。”
许从注视着飞起来的风筝,要是自己能像个风筝就好了,迎着风,什么都不用管。
正想着,轮椅从后边被人推起来了。
他倏地回头,看到脸后又安下神来,“你够吓人的。”
秦沛澜笑了笑,“这地方太显眼了,容易遇见熟人。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头了,离我们的伞这么远。”
“熟人”两个字足够说明一切,许从抓住了他话里的字眼,“要是知道会碰到,我也不会跑到这边。”
他说得很小声,秦沛澜听不到,“什么?”
许从说:“这风景好,小宁能多画几张画。”
“那就不行了。别惯着他。”
许从轻声笑了笑,“我看你比我还要惯着他。”
他做作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哥哥一般都惯着弟弟。”
许从说:“小宁和小尘有你这个哥哥真是他们的福分。”
说得他有点羞了,“也不是,小孩子不就是用来惯着的?我小姑还有严叔叔又不希望小宁有多成才,我就别充家长了吧。”
“是。小孩子就是该宠着的。”许从咬了咬唇,眸色空洞。
秦沛澜想起徐慰尘,不知道那小子这几天忙什么呢?竟然连一个电话也不给他打。
他把许从推到他们支的伞下,秦书屿拿了一份点心放到许从腿上,“小许今天中午就没吃饭,说是等着聚餐填肚子。这不还是一动没动么?”
许从淡淡的开口,“就是没胃口。”
“师哥,你在戒烟吗?”秦沛澜坐在小椅子上问。
许从根本不知道他笑什么,“在啊,怎么了?”
秦沛澜微微挑眉,拿了一个马卡龙递给他,“多吃点,不然后悔。”
“?”
许从眉变化一番,自是不太理解他的话。
秦沛澜下手削苹果,边削边说:“今天我去学校,才突然觉得我真的走了四年。”
两人双双看向他。
他“啧”了一声说:“走那年初三还是高一来着,还是个毛头小子呢。”他笑了一声,“可能是青樾堂和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变化,我也就没把这四年放在心里。”
许从倏地开口,“那我呢?”
“刚刚好。”
“什么意思?”
秦沛澜也不想缩着了,再扭捏下去他就没搭档了,“师哥,你答应邓师哥了吗?”
“你听到了?”许从有点有气无力。
秦沛澜却不看他的眼睛了,移向别处,“我没听见,我看的。”按着他的猜想,他大胆地开口,“师哥,你不想答应,对吗?”
许从沉默,被他猜对了,“嗯。不想。”
秦沛澜认真,仰头看向低着头的许从,目光如钩,“如果是我呢?”
闻声,许从骤然抬眸,和他目光相撞,四目相对,对方眼里的仿佛有一团烈火,极其真诚,几乎要烫伤他,“你想和我……”
“对,想和你搭档。”
许从突然笑了,注视着他,“为什么是我?”
他找了个切入点,“师哥,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什么感觉吗?”
许从问:“什么感觉?”
“长得很年轻,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感。”
许从低下头,“我不年轻了。”
“我知道。见面后第二天,你问了我年龄,我才知道我们俩差了有十岁。”秦沛澜那个时候还不确定,是后来才知道的,“师哥,时间是改变不了的,年龄更是。”
许从沉默不语,像是被揭开了伤痛的一角。
秦沛澜接着说,“可是我还是看到你的好了,师哥,我说过不止一次,你很优秀。”他的眼睛坚定,“师哥,不害臊地说,从听完那段京韵大鼓我就决定要你当我搭档了。不过,你如果不答应,我……”
许从发出很小声并且模糊的声音,“我想答应……”
“什么?”秦沛澜没听清。
他挥了挥手,坦然自若地说:“没关系,你的腿还没好,可以再想想。”
秦沛澜在心里暗暗自嘲,从小他没怕过什么,第一次那么紧张。
或许是他自己内心拒绝,不想听清。
他没设想过被许从拒绝后会怎么样,他没给自己找任何退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溪宁已经不放风筝了,秦书屿拉着他从那边的弯道走过来,严溪宁手里拿了一束自己采的五颜六色的花,杂乱无章,却又美的不循常规。
严溪宁跑到许从身边,把花捧到他面前,“师父,送你。”
不同颜色的花就这样呈现在他的面前,许从突然觉得很像他,杂乱无序,可是他不确定,他会不会像这束花一样乱得这么好看。
许从接了过来,“谢谢小宁。”
秦沛澜从马卡龙上扣下来一块,扔向严溪宁,“小屁孩,没有我的?”
“怎么没你的。”秦书屿拍了拍严溪宁,“小宁,给他。”
他裤子口袋里有刚刚放进去的狗尾巴草,严溪宁掏出来递给他,“给。”
“……给你师父一束花,我就配得个草?”秦沛澜手指捻着那根草,眼睛瞥向许从手里那束花,注意到绑花的那根狗尾巴草,“这tm……”
话还没说完,秦书屿就给他来了一巴掌,“别说脏话。”
挨了一巴掌,秦沛澜改了口,他捏住严溪宁的脸,“好你个小屁孩,有了师父忘了哥,不知道小时候是谁偷偷带你去吃菠萝派。我这狗尾巴草是不是给你师父绑花的时候顺手摘的?啊?”
严溪宁也不含糊,一本正经地点头。
秦沛澜气笑了,松开他的脸,“你还真点头啊?”
许从禁不住笑了,愉快的、发自内心的笑。他笑,严溪宁也漾起一个轻轻的笑,秦书屿也合时宜的笑出声。三人一笑出声,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笑声好像要一齐冲过云彩,飞向天边。
逗留到下午四点,他们玩了许多游戏、带来的食物吃了一半,严溪宁趴在秦书屿身上睡着了,才意识到该回家了。
——
晚饭的时候,芳姨下了三碗细面,许从心里一直惦记着下午的事情,根本吃不下多少。
秦沛澜也很识相,基本不提下午的事,也不怎么在许从面前瞎晃,直接连晚饭都没吃,回到家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许从吃饭,他去沙发玩手机;许从去客厅,他去洗手间洗脸刷牙;许从刷牙,他就上楼睡觉。
带着饿的肚子睡觉,任谁都得被饿醒,他也不例外。本来在外边野餐的时候就没吃什么东西,秦沛澜虽然瘦,但个子长得特别高,不及时补充营养根本不行。
带着倦意,他打算到楼下找点吃的。
下到倒数第三个台阶,餐厅只开了一盏微微的黄色灯,餐桌处一个背影他顿住了脚步,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走过去。
许从坐在餐桌旁边喝水,牙齿紧紧咬着被子,隐忍着什么东西。
秦沛澜拉开许从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师哥,我说了让你多吃点,戒烟嘴里会很寂寞的。”
被他看穿了,许从牙齿离开杯子,“你又不吸烟,怎么知道的?”
“不吸不代表没听过啊。”秦沛澜起身去厨房,扬声说:“等着。”
秦沛澜从冰箱里拿了比较方便的速冻水饺和三包方便面,煮了水饺和方便面,分盘装好,又拿了两瓶汽水。
装盘很精致,端到他面前的时候,许从笑了笑,“主食配主食?我第一次这样吃。”
“啊?”秦沛澜拿了一碟醋和辣酱还有一罐香菇酱,“醋,蘸饺子吃;面,辣的不辣的酱都有。”
许从不爱吃醋,也吃不了辣椒,拿起香菇酱浇在面上;秦沛澜截然相反,爱吃醋,爱吃辣椒。
许从本以为自己吃不完,但他太低估烟瘾这个东西了,整整一盘,他一点都没剩,可是嘴里还是想吃东西。即使不想吃东西,估计他也睡不着了,“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秦沛澜有点得意,“走那四年在饭馆可不是白练的。”
“饭馆?”
秦沛澜点头,“是,走都走了总不能又朝家里要钱吧,总得赚钱活下去。”
“哦。所以那四年,你是离家出走了?”许从问。
秦沛澜扁了扁嘴,“是啊。”
许从想起来后台那次,重复他的话,“有人陪有人做饭有钱拿还有地方住?”
秦沛澜一愣,反应过来,“那四年认识了个婆婆,也不算孤单,婆婆还给我做饭,饭也不用愁;饭馆打工,有钱拿,我爸也会给我打钱;钱也够我租房子,梧桐巷的房子也不贵,够用。”
梧桐巷?他突然觉得熟悉。
许从淡淡开口,“怪不得你身上烟火气比我还重。”
一笑带过,秦沛澜看他精神充足的样子,“不困?”
许从点头,“睡不着。”
秦沛澜笑了笑,站起身来,“多闭一会儿眼就睡着了。”
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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