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罗场
演这一场，秦沛澜只跟路瑾瑜报备了一下，其余的什么情况他都没说。
八点半左右，应该是第二场快结束了，秦沛澜掐着点进了后台。
推门那一刻，屋子里的人一齐看向门，秦沛澜也大方接受门内人的眼光。
林之华瞅见了他们两，“沛澜，许哥。”
许从点点头，“嗯”了一声。
秦沛澜推完门又去推许从，没空理他，今天是满场，人也齐。
进去后，他并没有注意屋内人的眼光，而且一直盯着轮椅轮子上不知道什么卷入的一张卫生纸，弯腰伸手把那纸扔进了垃圾桶。
堂内人少，除了场上的那一对，基本都在，师父和庄大爷也在。
“沛澜，怎么这个点来了？”□□\钧开口，尤其是对于许从坐轮椅的事还浑然不知，“许从，这腿怎么伤了？”
许从想开口，秦沛澜站在他身后比他快一步，“上次我跟师哥出去玩，摔了。”
“多久拆石膏？”庄迟坐在红木椅上问。
应该是冲着许从问的，他说：“再有几周吧。”
庄迟想要说什么，薄唇微张，又慢慢闭上，“行，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许从没太懂他这句话，还是笑了笑，“嗯。”
林之华跟个善心菩萨似的，手竟然还想摸一摸他的石膏，表情微微扭动，“疼吗？”
“不疼，就是不方便。”
秦沛澜补了许从的话，“也比较费我。”
“啊？”林之华不太懂他的意思。
许从想踢他一脚，奈何秦沛澜在他的身后，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解释，“多亏他这几天照顾我，不然我更不方便。”
林之华拍了拍他，“许哥，保龄球之后，堂里开门后人就超级多，现在师父开了二楼，下面都是人。”彼时前台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你听，这几天午场和晚场都在忙，我们也有事，本来还担心你，有沛澜，也不至于那么担心。”
秦沛澜上前，“行了行了，之华你真的跟个老人一样。”
要不是在后台，林之华都想啐他一口，不理他，还跟许从说话，“许哥，你不在家好好养身体来着干嘛？”想了想又说，“而且你搬出去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跟哥还以为在堂里就能见到你了。”
许从笑着，“堂里不是在招新人吗，我就搬出去了。”
“哦。”
显然是忘了自己问的前一个问题。
邓乙不合时宜插了一句，“所以，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来了。”
人总是对自己在意的事超级敏感。
秦沛澜也不掩饰，“上场演出。”
四个字，已经足以让人沉默的说不出话了。
秦沛澜也没给他这个机会，看向师父，“师父，我今天请你和庄大爷来是做个见证。我说相声总得有点追求吧，我第一天就相中许从了。想和他搭档，今儿只是试试，但也基本是这个结果了。”
庄迟和□□\钧都很淡定，都是在世上活了快半辈子的事情了，什么事参不透？
其实秦沛澜知道，他们二位在回来以后就在为自己考虑搭档了，无非是两个里边选一个。
如果不是遇到许从，或许他会犹豫很久。
只是他现在确定得太早了，心里认定了，太难改了。
庄迟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点点头，那他就看，看出一个结果来。
□□\钧思考了一会儿，说：“那许从呢？”
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许从愿不愿意跟他搭档。
不出意料，许从沉声并未说话，秦沛澜也不慌不忙接过话，“师父，凡事总得试试，师哥可以不选我，但是我总不能给自己留遗憾吧。”
那就是还没答应，□□\钧点了点头，“行，等小尘这一场下来你们就去。”孩子总会长大，他至少要尊重秦沛澜的意见，“这个腿伤，演什么节目？”
秦沛澜也不含糊，“《数来宝》，师哥这腿伤是好不了，我把中间那一段站着说的掐了。”
“行。”只要他们接得上，他也就不瞎操心了，“那试试吧，带板了吗？”
秦沛澜从许从轮椅后边掏出两套板，“有。”
一套红木的穗子有点特别，另一套是简单样式的板，庄迟看了一眼，“这板还留着呢？”
“我要丢了、扔了、砸了，估计小尘得气一阵，再给我雕一个。我好好收着，免着他叫，也省的他费力气。”秦沛澜大拇指打圈摸了摸快板上的字还有图案。
“行。”庄迟看了一眼许从，“好好说吧。”
许从一直都没偏头看，只是听着，林之华是这个屋子里除了秦沛澜以外跟他关系比较深的一个了。
林之华凑了过来，指了指他手上的棒棒糖棍子，“许哥，棒子给我吧。”
“好，麻烦。”
“不麻烦。”
林之华刚想接过来，被一张大手抢先了，“我去，你俩聊。”
垃圾桶在靠门的位置，他丢了那个垃圾，随后林棠棣也跟着扔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秦沛澜一回头便对上他的眼睛，他小声说，“过敏好点了吗？”
当时就好了，何况过了这么长时间呢，“好了，命大得很。”
“行。”林棠棣没在多说什么，直接问了出来，“什么情况？”
秦沛澜笑了笑，“找搭档。”
“你知道邓乙在等吧。”林棠棣直戳重点。
“知道。”堂里没人不知道的，“单方面的等么。”
林棠棣看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皱了皱眉，“别闹太难看，不好收场。况且……”
“况且什么？”秦沛澜手指头绕着车钥匙，“许从又没答应，我这又不叫抢。”
林棠棣懂，可是等人这个事多少会让人产生怜悯心，不过，他对秦沛澜多少有点把握，“几成把握？”
秦沛澜笑了笑，“胜券在握。”
胜券在握。
真是年少轻狂，林棠棣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懂秦沛澜为什么这么笃定，不过，他敢肯定，这件事一定不会好看。
“别太倔。”林棠棣轻暼了身后一眼，“这两天堂里来了不少新人，多看看。”
秦沛澜知道他担心什么，“林哥，别担心了，至少目前为止我没其他想法。”沉默几秒又说，“哥，等人是自愿的事，必须要有没有回报的预设，不然就别等，伤人伤己。”
他希望邓乙有这个觉悟，只是担心许从，“哥，许从从来没让他等过，可是他会考虑，我最怕这个。”
“都是说得好听做起来难，论谁等个两三年也很难受。你选搭档不可能是两个人的事，甚至不可能是三个人。”
秦沛澜有点疑问，“什么意思？”
林棠棣眼皮微动，“师父和大爷来是你通知的？”
“是。”
林棠樾心里有底了，“选搭档一般都自己的事，师父不会做多干预，这一周堂里来的除了新人，还有一个有底子的。”
秦沛澜一点就通，“留给我的？”
林棠棣点了点头。
秦沛澜思考了一会儿，“那不正好？给邓师哥。”
“人想要吗？”林棠棣白了他一眼，“许哥愿意跟你来就是有那个想法，不然这么尴尬的场面谁愿意来。”拍了拍他说，“好好演，争取说服师父他们。”
这话有点点通了他，许从愿意跟他来着修罗场就是有那么一丝丝意愿，但他这次考虑的是自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合上。
第一次见他为自己考虑，方式还看自己合不合得上对方。
秦沛澜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师哥，饿吗？”
“不饿。”
“紧张吗？”
“有点。”
林之华还拉着许从，“对了，你俩对活了吗？”
秦沛澜递了一杯水给许从，“对了。”
“沛澜，许哥真收了个徒弟啊？”
秦沛澜点点头，“是啊，没空教你了。”
林之华扁扁嘴，“一块教不行吗？”
“不行。那小崽子认生，气急了咬人。”
林之华只得“哦”表示妥协。
秦沛澜又朝师父那边望，“师父，你都不知道，小宁都会放风筝了。”
“是吗？”□□\钧很乐意听他说下去。
因为有点不同，所以他总是想分享出来给知道的人听听，“好了点，不过还是那个牛脾气，急了就咬人，收着点就是不理人。”
屋子也不大，说话都能听见，“许从教的还顺手吗？”
“很乖，很努力。”许从简单说了说。
□□\钧觉得有点意思了，严溪宁这孩子小时候给一块饼干能吓得窜到秦沛澜后边，如今对着个陌生师父，竟然这么乖。他是不太信，“那孩子很好，就是有一点小病，慢慢来。”
“师父，你不知道，小宁莫名其妙地特别喜欢许从，安静的跟个猫似的。”秦沛澜开心地说着严溪宁的改变，“师哥教戏的时候，他就听着，头跟捣蒜似的一直点。”
说完就笑了。
许从其实不想让他说很多，幸亏他也点到为止。
秦沛澜一直期盼着许从附和他说一句话，可只有师父陪他笑，林之华陪着许从说话。
林之华摸了摸许从腿上的石膏，“许哥，疼吗？”
“第一天有点睡不着，后来就好了。”许从跟能谈的人谈得来，而且林之华浑身上下散发的氛围就是舒服的、让人想要靠近的，一种他自己身上特有的魔力，“况且沛澜烟味过敏，我就开始戒烟，然后发现戒烟比较难受一点。”
林之华记得那天的状况，简直要吓死人，“幸亏今天屋里没人抽烟。”
想起他自己也不能闻烟味，他哥为了他现在是烟酒什么都不碰，高冷的面容，反而做得一手好菜。
林之华有点担心，“说一声吧，以免大家不知道。”
“行。”
林之华直起身子，“师父，咱们以后都不能吸烟了。”
本来他们也不吸烟，只是有点疑惑，“怎么了？”
“沛澜烟草过敏。”
□□\钧有点急了，过敏这么多年他怎么能没发现呢，早年在苏碧吸烟的人不少，“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之华那天听师姑的意思也是第一次知道，便知道了这应该是第一次发作，“那天许哥腿受伤在医院，病房里有人吸烟，沛澜直接晕那了，才发现的。”
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怎么得了这个病？”
秦沛澜挠挠头，“医生说天生的。”
“天生的？”
现在是21世纪，吸烟的人多了，走在街上，碰见有人吸烟的概率大多了。
“嗯。”秦沛澜尝试掩盖过去这件事，“没什么大事，我这人最大优点就是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难受过一次我就离得远远的。”
“谁要被你记恨上，可得难受死了。”
林棠樾冷不丁的开口，逗笑了在听这个话题的人。
邓乙有点窘迫，容不入他们，但还是附和着他们笑，“许哥多久能拆石膏啊？”
一阵冷寂。
许从从进门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他还是和善的笑了笑，“还有几周吧。”
秦沛澜放下茶盏，像是故意的，“师哥，今天说完咱就得回去了，小宁来了。”
许从点了点头，“好。”
庄迟轻笑一声，“不用我们提意见？”
“我本来是想的，后来又不想了。”还想说下去瞥见了一眼看过来的许从，又改了本来想说的话，“现在觉得，点评完走也行。”
庄迟笑了，“好好说。”
邓乙真是觉得容不入他们，他还抱有一丝期盼，见着台上那两人快下场了，提醒了一下他俩，“你俩准备一下吧，要上场了。”
许从先应的，“好。”
秦沛澜上手推轮椅，大概等了几分钟，台上人说完，徐慰尘看见他俩的时候还有点惊讶，不过，错峰上台他也不能有过多互动。
邓乙上台简单报了个幕，“有吸烟的为了演员的健康请谅解一下，灭了手中的烟。”然后就是官方的说辞，“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数来宝》，表演者秦追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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