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梁申的密谋

古话常说，天子脚下四九城，风暴的中心地带，虽说旧城区已经没落好几年，但总归辉煌过某一时刻，当年来不及转移的各方势力以及后面兴起的新势力都在这里盘根错节的很。

        如今，拉普的小王子宣布光复的消息一经问世，立刻掀起惊天骇浪，那些个老匹夫们抖抖躺得僵硬的身体从自家大院里走出来，又开始相互之间频繁往来，城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风雨欲来的前兆。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影响不到平民百姓们的生活，头上顶着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日子不还得照样过。这些新闻不过是给他们增添些供睡前饭后可以闲谈的话题。

        回来这几天时间里，梁申什么也没做，只是整日地坐在房中，翻书写着什么东西，偶尔召见手下，询问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又接着逗狗逗猫逗鸟去了，过得悠闲自在。

        不过，今天显然不太一样，一大早的，几个守在院子里的手下就发现自家元帅从房里走出来，坐在堂前似乎是在等人，至于为什么要用似乎这个词，因为他依旧捧着手上的书，目不转睛地看着，又让手下迷糊起来。

        晨时7点，堂前的仿古座钟沉重的、慢吞吞的敲着，踩着悠远的钟声，有人推开大门径自走了进来。那是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西服套装，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衬衫，她身量颇高，长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严肃且凌厉，两人见面肯定凑不出花边新闻。

        即使来者已经坐在面前，梁申也没有抬头，翻书的手从容不迫，茶杯中升起阵阵细烟，女人放空地盯着袅袅白烟，片刻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枚u盘，放在桌面上，皱眉看着梁申，急促地说道：“我给你带来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我不能久留。”

        “没想到你还活着”任凭谁听到这句话都不会太高兴，可惜梁申对此无所察觉，他合上书，将u盘拿走，无视对方不爽地翻白眼，笑意更浓，“真是许久未见，拉瓦首席，我的朋友。”

        两人相识多年，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面前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梁申才是她所熟悉的，那种陌生的阻隔感瞬间消失，拉瓦将茶水一口气喝完，没好气地瞪着，“真是恶人多磨，我当初还真以为你死了，幸亏没有给你立碑，要不然还浪费我的钱。”

        梁申耸耸肩，露出无所谓的笑容，继而快速收拢嘴角，眼神微沉，双颊紧绷地开口道：“最近情形如何？你应该知道我回来的目的，如非必要我也不想这么做。”

        “有些时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不得不”拉瓦也认真起来，又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梁申，注意到对方愈发凝重的神情，也皱眉沉声道：“惊讶吗？我当时见到他时差点忍不住叫出声，他肯定是认出我了，还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短暂的轻松早就土崩瓦解，梁申掏出烟，给自己和拉瓦都点上一只，也不主动去抽，只是放在嘴中闻个味，始终拿着照片，仔细地看着它，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什么花来。

        没有人讲话，拉瓦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她抽烟非常凶，三两口的功夫就烧完半根多，也不吐气，污浊的烟雾从鼻孔和唇缝中泻出，让她整个人像是在冒烟一样，虽然也确实跟真实情况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一根烟很快没了，拉瓦从自己身上又拿出一根点上，忍不住开口，极度焦躁，“如果他没死，我们所有的计划都要推翻重来。什么玩意啊他是，我真的怀疑他鬼迷心窍了都。”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外的手下都消失了，阳光铺天盖地的、不由分说地洒在所有事物上面，屋外传来几声交谈，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走动声，‘嘎吱’木门不堪重负，发出不满地责骂，一名壮硕魁梧，几乎与房梁齐高的男人踏进院内，高声喊着：“各位都在呢？我这没来迟吧！”

        拉瓦迟疑片刻，声音倒是挺耳熟的，她看着满脸笑容的梁申，猛地福至心灵，霍地从座位上腾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弯腰钻进来的男人，伸手指着他，“你怎么在这？！”一脸的不可置信。

        “瞧你这话说的”来人实在是太高，在房里竟是无法站直，四下看着又没找到合适的椅子，只好坐在地上，背上的金刀‘咚’一声砸在地上，带起阵阵嗡鸣声。

        抽得只剩半截的烟掉在地上，溅出零星的火花，又是一人掀开门帘走进来，这人倒是矮小许多，整个人光滑圆溜，穿着鲜艳无比的西服套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两只鼠眼一进来就贼兮兮地转个不停。

        门帘掀开又落下，如是重复三次，堂内顿时拥挤不堪，拉瓦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转变成麻木，她坐回椅子上，又点起烟，堂内几人都是老烟枪，被拉瓦引出烟瘾来，各自从身上摸出烟，堂内立刻烟雾缭绕。

        算上梁申和拉瓦，堂内现在一共无人，三男两女，各不相同。除却前面已经见过的，还有个女孩，看起来年岁尚小，顶着满头脏辫，穿得那叫一个流里流气，脸上妆容乌漆嘛黑，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手上那跟她一样高的炮筒，炮口还余留着烟灰的气息。

        他们互相都认识，皆是一个炕上长大的情谊，只不过大家成年之后身份悬殊，很少见面，没想到这次居然聚集在这里，都是挺兴奋的模样，互相寒暄着询问近况如何，十分融洽。

        “你小子真有面，换了三个皇帝还蹲在尖顶房子里，不赖嘛！”坐在地上的壮硕男人调笑道，他对着拉瓦挤眉弄眼，烟渣稀里哗啦地从他的嘴中掉出来。

        要说这几人里，拉瓦最看不惯的就是约瑟夫，他们从小吵到大，见面就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一团燃烧的物体砸向约瑟夫，他看也没看地伸手抓住，直接将其抓灭，笑嘻嘻地非常无赖。

        不顾白眼翻得要抽搐的拉瓦，梁申开口道，他声音平静淡然，却让几人立刻停下来倾听，“时间太紧张，感谢各位都能卖我个面子，想必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既然来了，那便是已经作出决定。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准备，大家动作要快。”

        “你想自己当王？”这句话问的突兀，内容也很犀利，几人转头盯着说话的人，女孩倚在门框上，脚边立着炮筒，嘴里嚼着烟丝，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不管这个问题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是勾起他人的想法，几人又转过头，看着梁申的眼神充满询问的态度，想要等一个答案。

        其中看着就是奸商模样的出声平复气氛，“其实我们都支持你，只不过是想问问你是什么态度，好更详细地计划。”

        身处漩涡中心的梁申仿佛是被问住了，抽着烟像是在思考，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还是更长的时间，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吠，吵得人烦躁。漫长的时间过去，梁申开口，一字一句地缓慢道：“我没有这个想法，只需要将史塔西推翻就好，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接下来便再没有讲这个话题，又讨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几人陆陆续续地告辞，走在最后的女孩停在正门中，看着梁申欲言又止。

        “说吧，迎灯，我知道你有话想说。”女孩名叫迎灯，跟她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她跟梁申是大院里唯二拥有汉文名的，自小关系更好些，祖上来说也算是远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

        迎灯得了准，也不再犹豫。她从兜里抓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抚平后拿给梁申，上面的题头为‘拉普小王子突然归来，未来究竟谁是星际霸主？’标题倒是起的夺人眼球，梁申淡淡地想着，已经明了对方要说的话。

        果然，迎灯直视着梁申的眼睛，咄咄逼人地出声，“我知道你认识他，当初你向我借兵攻打那颗补给星时我还不明所以，直到在战舰上看到那小子我才明白过来，你可不是一般的糊涂。”

        梁申没有否认，实话讲，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更无从对谁辩解。只是将手中的纸对折两次，塞在口袋中，懒散地回答道：“我是不是糊涂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某个人”他抬起眼眸，里面情绪翻涌，“从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全权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做别人的剑，我想做一回我自己。”

        “自己？”迎灯嗤笑着，抹着浓厚妆容的脸做出这个表情显得十分滑稽，她漆黑的眼眸中充斥着不忍和愤怒，冷声怒斥，“你以为没了你这个头衔，你还是你自己？过了几天自由的生活就忘记当初的痛苦了？你不去争，不去抢，到头来最早死的就是你！”

        气温似乎更冷些，周遭的人声都渐渐消退，梁申看着迎灯，没有动。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多年的肃杀终究是在他身上留下深沉的印记，“我没想着躲开这些，我造下的孽业，应当由我赎罪。”

        此后再没人开口，迎灯深深地叹口气，转身离开。

        究竟是谁的孽业？

        到底该由谁来负责？

        又有何人能说得清。

        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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