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萍水相逢本陌路，未有世仇非亲故。

只因田地除蝗灾，落得通缉遭追捕。

武虎此时才感觉到形势的严峻，待到破晓之时，定然是满城风雨，处处贴满通缉画像，南城门必是严加盘查，想要逃离酆都城，可谓是插翅难飞。众人心知肚明，三人没有人主动提及此事，卧室之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息。柳芸香喝过水，又吃了点东西，武虎知她身体虚弱，便劝说她早点休息，等她睡着了之后，他回到桌前。

苏童静静地看着武虎，问道：“有什么打算？”

“没有，”武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事已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酆都城不可久待，今日虽然你们没有被发现，不能保证明天不出事。”苏童也是善意的提醒，毕竟自己能力有限。

“天下之大，恐怕无我容身之处。”武虎感慨万千，母亲离开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避开苏童的眼神，拭去泪水，望着床上沉睡的柳芸香，叹道，“苦了她，本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却因为我而遭受亡命之苦。”

苏童沉思片刻，说道：“想要出城确实有些困难，不如暂且待在这里，天亮之后我派人打探情况，  你也不必过虑，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武虎也想不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人生地不熟，惹出这么多乱子来，麻烦的事情越来越多，没有一件自己能够顺顺利利解决掉，幸亏天降贵人苏童，心地善良，好心收留，自己也不好多言，只得听从她的建议。

心情焦虑，无心聊天，他们简单吃了些便休息了，苏童主动提出在门外守夜，武虎因担心柳芸香也没有多言，倚在床脚，甚是乏困，没多久便睡着了。

日有所想，夜有所梦，武虎心事重重，睡梦中也不安稳，他梦见苏童出卖了自己，报官将他们二人抓进大牢，判处死刑，就在行刑的一瞬间，噩梦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摁着床边支起有些僵硬的身体。

武虎看着熟睡的柳芸香，方才安心，屋内黑暗，油灯闪烁着，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肚子空空的，走到门口，想出去弄点吃的，正要开门，却听见有对话的声音。

“帮主，事情有很严重，恐怕咱们兜不住！”说话的人是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子。

“钱送过去了没？”  声音里带着女性特有的细腻，听得出来是苏童。

“按您的吩咐，一早就送到吕大人府上了。”那男子答。

“线索赏金多少？”  苏童问道。

“一千…金……”音调很低，隔着门板听得不清楚。

“赏金这么高，看来官家挺上心，这就有的玩了。”苏童笑着说道。

“何时动手？请帮主指示。”

“动手还早，先拖几天再说，在周边严加防范，但又官差活动，飞速来报！好了，下去吧！”

“是！”

外面的对话武虎听得心惊胆战，好似梦中情景再现，以免苏童起疑心，他急忙回到床边，闭上眼，假装睡觉。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束亮光照进卧室，苏童推门走了进来，见武虎伸手挡着眼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把你给吵醒了！”

武虎摇了摇头，揉揉眼，故作刚醒的样子，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中午，饿坏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吃的！”苏童说着便招呼外面的人讲饭菜送过来。

“还好，不是很饿，口有点渴，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武虎说着又喝了一杯水。

苏童示意送餐的人出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正要同你说，见你没起也就没叫醒你，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官兵死伤几十人，客栈内留宿的客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梅左使听说此案与娄雀有关，亲自督查此事，主城街道巷口城门，到处都有官差巡逻，拿着画像一一对比，只要有一点相似，抓进大牢审问，你也知道那些当差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百姓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被误抓了去。”

“梅左使是什么人？”武虎对官场的情况一无所知，好奇问了一声。

“你不认识？梅七雪梅左使，与右使娄雀号称城主酆去恶的左膀右臂，你们二人不是因为娄雀的事情才被卷进来的吗？”苏童已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不确定其与此事有关系。

“不是啊，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认识梅七雪和娄雀，昨天也说了，客栈里乌压压来了几十名官差，之说是搜查通缉犯，恰巧我和芸香也在那里，他们不由分手将宿客抓到大厅一一盘查，那领头地见芸香有些姿色，想把她带走图谋不轨，遇到这样的状况，我也没有别的玄色，只能鱼死网破。”武虎未料到她派人盘查自己的底细，且不说有意无意，防范之心不可无，权且编个故事给她听。

苏童了解官派作风，撒大网，难免一些无辜的人躺着中镖，现如今大牢里关着的不知有多少人喊冤无处诉，说道：“你可真是冤枉，被人扣这么一个帽子，现在外面的人已将你和芸香当做娄雀同党，到处捉拿。”有句话说的好：

官派行事喜大功，因果有序罪有名。

不问凶手真踪迹，喊冤叫苦弱百姓。

武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绝望，苏童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抬头望着漆黑的卧室，暗想：若真是一辈子藏身于此，不见天日，还不若出去拼个你死我活，思及芸香，那个念头便消失了。

“就目前来看，莫说出城，你们就是离开这院子，便会被抓，过些日子，若是盘查的不紧，我便想办法送你出城。”苏童安慰道。

“给你添麻烦了！”武虎点了点头，别无选择。

苏童又说了些宽心的话，便出去了。

武虎像是被抽了筋，浑身无力，坐在床沿上，铁骨铮铮的汉子流出了温情的泪水，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突然，柳芸香睁开眼，握着他的手，关切地说道：“怎么了？哭成这样，我还没死呢！”说着伸手为他擦眼泪。

“你醒了？”武虎羞涩里略带尴尬。

“嗯，”柳芸香点了点头，“有一会儿了！”

“身体好些了没？”既然她都听见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说点别的什么也好。

“好多了，伤口处还有点疼，没什么大碍。”柳芸香身体还有些虚弱，故作坚强地笑着说。

“饿吗？我给你弄点吃的！”武虎说着便欲起身。

柳芸香一把将他拉回来，神情的吻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爱意令武虎有些猝不及防，心跳加速，黝黑的皮肤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羞涩，躲开了她，出去给她找点粥喝，却见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女孩守在门口。

小女孩见武虎出来，礼貌地说道：“我叫小满，您有什么事吩咐我便是！”

“有热粥没有？”武虎停顿了一下，说道。

“我这就给您端来。”小满说罢就跑了出去。

武虎回到卧室，对柳芸香说道：“派个人在门口站岗是什么意思？”

“那能有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还监督你？苏姐是给你配个丫鬟伺候你，怕你累着。”柳芸香说道。

没过多久小女孩便回来了，手里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放到餐桌上，话也不说，掉头就走。

武虎叫住了她，问道：“小满，这粥从哪里弄的？”

小满停住脚步，答道：“外面讨的，这里白天不让生火。”

“哦，”武虎点点头，又问道，“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还有事吗？”小满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事儿了，你去玩吧！”

武虎看着小满离去，端起桌上的小米粥递给柳芸香，只见她一动不动，紧闭嘴唇，说道：“不想吃？嫌脏？”

柳芸香认同地点点头。

“你要不吃，别的可就没有了，这可是人家小姑娘冒着寒风讨来的！”武虎倒不觉得不干净，从小清贫惯了，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说罢，自己拿起勺子故意当着她的面喝了好几口。

柳芸香看他吃的那么香，勾起了她的食欲，张着嘴看着他。

“你想吃？”武虎见她长者嘴等着自己喂，说道，“想吃就自己动手。”于是将那碗小米粥塞到她手里。

“你喂我！”柳芸香不依不挠，嘟着嘴撒起娇来。

“你身体不是都好了吗？”武虎觉得那样做有点别扭，毕竟他们又不是夫妻，过于亲密的行为总有些不适应。

“哎哟，我的腰疼死我了……”柳芸香突然一声惨叫，用手扶着自己的身体，皱着眉头。

武虎明知她在演戏，却只能配合，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爱情是生活的必需品，无论在多么困难的环境面前，爱情总能减少彼此的痛苦，或许是彼此的关注占据了大量的精力，让人无暇乱想，亦或是爱情能够让人变得坚强，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对生命更加珍惜。

武虎从小只有母爱，与外界接触太少，与其他女人更没有任何机会接触，柳芸香的出现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一生抹之不去，无论她怎样对待这份感情，武虎已然将她化作生命中的一部分，她在武虎内心的地位仅次于已逝去的母亲。

初恋情人爱启蒙，生死离别恋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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