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风清妍睁开眼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想动手掀开被子，却连一点气力都没有，浑身的软绵让她力不从心。

        她抬眼看了看红帐顶又低眉瞧了瞧百褶被，卸下浑身力气，想开口唤人却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萤月和留香听到了动静上前来撩开厚重的床帐，外头透出的光亮倾泻而下，风清妍稍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

        萤月和留香分别端了清水和清茶，将她扶起来净脸洁口。

        屋内的地龙烧得旺，风清妍只着中衣也并不觉得冷，今日起来已经没有昨夜那般粘腻感，她昨夜在隐约昏睡中仍能察觉水声，大概是清洗过的。

        因喉咙嘶哑难受，又力气全无饿得慌，风清妍更馋甜腻，从萤月将银耳羹端入屋就一直盯着看。

        路无痕从帘外入内，他是深知她那些饭桌上的脾性的，若是不盯着，她能用完那碗甜羹也不动其他的一筷子。

        风清妍看他入内一下子就紧张了，这是又要对她在吃食上束手束脚了！

        可惜，她想要抬起的手又酸又软，要抢也抢不过。

        她这简直是日夜都输人输势！

        风清妍将脸撇向床内，摆明了不配合。路无痕示意萤月将银耳羹先放到一旁，萤月依言搁下碗碟，和留香悄然退出屋外。

        路无痕将人揽着肩拥到怀中，温言道：“昨儿见你喜欢那糖串，已经命人切开去研制了，那糖串确实外表酥脆里头甘甜，越吃越甜竟也不腻，你知为何？”

        风清妍没搭理，他昨日不也对她的诉求充耳不闻，还祈求这么一句能让她回心转意？这不是白日做梦就是庄周梦蝶！

        路无痕自问自答：“你不喜那原本的糖葫芦，不就是因为它外头甜里头酸，吃了先甜后酸。若是先甜后酸也还能接受，可是先甜后苦可就更难耐了。”

        这不还是劝她喝先苦参汤？这夜里疼白日苦的活遭罪到底是求什么？风清妍打心里抵触，又往里躲了躲。

        路无痕倒是不气馁：“或者我喂你？芸芸，你可知这参汤进补，若是入了我口即便渡予你也是多少会吃些的。你确定要我也再多补点？”

        风清妍扭头瞪上他的红唇，将被角捏得紧紧的，抗拒他：“不要！”

        这一瞪妩媚横生，要不是手中这碗汤水，路无痕还想尝尝她唇角的甜香。

        其实参汤也没有那么苦，只是喝多了她的小胃就容不了多少银耳羹。于是，她数着勺喝了五口，瞟了他一眼以示她喝够了。路无痕严格地摇了摇头，风清妍又喝了五口。

        在她旁边，他都能清晰地听到她数出的“一、二、三、四、五。”这么孩子气的做法简直要把他气笑，这下次一定要换个大铁勺！这几勺舀起来都不过是动了这汤水的一个表面！

        风清妍算了一下，这喝了十口汤已是大补，刚好凑个十全十美的意思，非常吉利。她揪了揪路无痕的衣角，视线挪到银耳羹上，示意他端过来。

        路无痕无动于衷，爽快地喝了一大口参汤直接喂给她。

        他是吃软不吃硬，而她根本就是吃硬不吃软，那还不如不必多费口舌。

        风清妍毫无招架之力，被迫进补一大口，欲哭无泪。路无痕才把银耳羹端过来舀了一小勺到她唇边。

        是拇指大小的一小勺！

        她丝毫没有认为这勺与舀参汤是同一个勺子的自觉，张开大嘴狠狠地吸了一口。

        银耳煮得浓稠滑腻，这一吸就吞咽入腹了。

        路无痕皱眉低斥：“细嚼慢咽别吃坏了胃，没人抢你的。”

        风清妍吃到想吃的东西，心情好了不少，才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只是还是不自知地放慢了吞食速度。

        路无痕有心分散她狼吞虎咽一头扎进吃食里的心思，投喂得慢，还说起那糖串的研制：“芸芸从前可吃过这种糖串？”

        “里头的果子好像是吃过的。太久了记不清了。”风清妍眼转了一圈，仔细想想没什么好记忆。华贵妃怎么可能让她吃到这等好东西？从来李宏的赏赐都是她们母女俩挑剩的才会给到她这里来，美其名曰让她自力更生地上缴伙食费。幸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那点食量也不至于让她饿死。只是在她心目中无论宫内吃什么珍馐都不如小时候流离失所时娘亲的一碗肉汤面。

        “当真是想不起来了，若是有也是夜市里的小摊小贩，不会是这种繁华的大铺子，还是老板娘。”风清妍补充道，她在民间时即使出门也大部分是晚上，如果有白天也不可能选这样繁华的地段来去。

        路无痕还没停下手中的活，继续舀了一勺，说道：“大铺子也是小生意慢慢做大的，说不定那是夫妻生意，也是有老板的。”

        风清妍摇头不愿再吃，她吃不下了。

        路无痕也没再勉强她，这餐的食量于她来说是够份了，他端起碗将剩下的囫囵吞了。

        她不肯多说，他也不勉强，既然消息已经借着妙方斋递到他手里，有线索就能查下去。他们互相看破是一回事，说破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风清妍恢复了点力气，抬手揉了揉眼睛卷着被子躺了下来：“我想再休息一会儿，夫君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路无痕道：“你好好歇着，母亲早间唤咱们前去，我已然回话说你身体不适，你再多歇歇，我去瞧一眼便回。”说罢，他吻了吻她的眼角，替她把被角掖好，放下床帐掩住大亮的天光。

        外间掩门的动静细细低语，昏暗的床榻上露出一双慧亮的双目，风清妍推开身上的被子，撑手从帘内窥探外头。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清心丸，起火燃了一卷蒙汗香，外头等着伺候的萤月和留香相继倒下。

        听到声音，夜青重重地敲了两下门：“小少夫人？”

        “萤月、留香，你们怎么了？夜青你快来看看。”风清妍焦急地朝外头喊。

        事急从权，夜青一开门就被扑鼻的药香呛到，无挣扎之力地倒在门槛上。

        风清妍懒得拉他，跨过夜青匆匆去往小灶台，想看看妙方斋到底送来了什么妙方。

        她自小嗜甜，到了柏城也不例外，但是凌娘子没办法替她寻到，每每只能托路无忧替她带。风清妍喜欢极了汤氏甜纪的果脯，缠着凌娘子也带她去了一回。

        虽然她娘带着白纱幕篱，那汤氏见到她娘好像一眼就认出是什么人，情绪激动，两人拉着手进屋说了许久，风清妍就坐在小凳上来回踢着腿头头是道地给客人介绍这铺子里头的东西有多好吃。

        她怀疑过那个汤氏跟他们家有什么渊源，但是汤姓并不是世家姓氏，顶多是个籍籍无名的芝麻小官，很难跟她所在家族有重大牵扯，她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小灶台上还放着昨日未吃完的冰糖葫芦，只是最后一颗被切开了，由于糖分充足粘性大，里头的纸被取出后还有一些细碎痕迹扯不下来还残留着。

        风清妍纳闷着，想不出哪里不大对劲，伸手拿刀从另一侧切开最后这粒已经碎了一半的夹心糖。

        她的手法不大对，里头的果汁溅到她的后唇上，她才后知后觉地舔了一口，想把那份粘腻舔舐掉。

        原来是味道不对！这果子酸了？风清妍狐疑地左瞧右看，发现那果子外皮竟是白色的，与昨日吃完的颜色也不一样。

        若说汤家与她娘亲凌娘子没有什么瓜葛，这白家与凌家可是比邻而居来往甚密。

        只是白家叛国被抄家问斩，连凌家都不能幸免，连带着被搜了一回府，那搜刮的程度也和抄家无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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