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弥留之际
青莲抱着孩子递到萧婉茹身边，昏暗的烛光下才看清这个孩子的模样。
她奄奄一息，身上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眼眸低垂，在瘦削的脸上，深凹下去，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小鬼。
“啊！……”
被孩子的样子吓到，青莲惊呼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然，那孩子躺在萧婉茹身边，没有丝毫的动静，好像睡着了一般。
伸手在她鼻子前探了探，还有微弱的气息。
“稳婆，这，这怎么……”
青莲面色惨白，转头看着吓得瘫坐在门边的稳婆，提出质问。
“我，我不知道，妖孽，妖孽啊……”
稳婆一边喊，一边转身仓皇地跑出了门，这孩子生得这么可怕，简直就是索命的冤魂。
她接生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遇到，夺命似的地逃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青莲身体一晃倒在了萧婉茹的床边，她知道，这孩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小姐，您快醒一醒啊，快看看孩子。”
紧紧握着萧婉茹苍白的手，青莲悲切地说着，眼泪吧啦吧啦地下落。
“小姐，靖王殿下来了，您快醒醒啊……”
哽咽着，青莲的声音越来越小，将头埋在床边，悲痛无限蔓延，让她不能自己。
哭了好一阵，耳畔才有微弱的声音传来，青莲一下收住了哭声。
“青……青莲……”
青莲惊喜地抬起头，看到萧婉茹那张惨白的脸上有了些许动静，沉重的眼皮缓缓推开，立刻抹了两把眼泪，露出欣喜的笑容。
“呵呵，呵呵……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小姐……”
“傻……傻丫头，哭什么……”
萧婉茹艰难地抬起自己的胳膊，在青莲的眼角抹了抹。
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和眷恋，萧婉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只是留下青莲一人活在世上，可怎么好。
“不哭，青莲不哭。”
青莲紧紧握着萧婉茹的手，只感觉手心一片冰凉。
她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不让眼泪流下来，挤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小姐，靖王殿下来了。”
听得“靖王”二字，萧婉茹平静的脸上浮现淡淡地忧伤。
真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还能见到他。
她的眉头舒展，眼底划过一片流光，眼前全是她儿时见他时的卓悦风姿。
可是，如今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还是不要见了吧。
“青莲，帮我……”
谢谢靖王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已经站在了门口，皱着眉，正看向萧婉茹。
萧婉茹像是受了刺激，立刻拉下了床边的帷幔，紧裹着被子。
可她一动，全身就像是被上了刑棍，四肢百骸都在疼。
躺着，她并没有看到，床单上，被子上都沾染了血渍，她的目光透着朦胧的床帐定格在寒旭尧身上。
就如当年见到他时一样，虽如冰山一般，但却绚烂夺目，令人挪不开眼眸。
那种纯净的感觉，可以让她的心底流淌出涓涓细流，灌溉苍白的心田。
“王爷，您怎么来了？”
许久，萧婉茹才虚弱地问出口，被床帐遮掩下去的脸上，划过一丝幸福的笑容。
寒旭尧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萧婉茹，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青莲身上。
“青莲，皇嫂平日里吃的药，是谁开的，药渣还在吗？”
冷冷地问出口，不带丝毫的感情。
这话落在萧婉茹心底，猛然一怔，低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孩子，那一张瘦削恐怖的脸，她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
醒过来时，听得青莲说了靖王，她还未来得及看自己的孩子。
这一看，萧婉茹怔在那里，目光呆滞，悲从中来。
手捂着心口，一股腥咸涌了上来。
“噗！……”
紧接着，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落在床帐上，像是炸开的烟花。
“小姐！”
青莲惊呼一声，跪在身旁，注意到她手里的孩子，那孩子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
难道……
心底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她颤巍巍地将手伸到了那孩子的面前。
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手顿在了孩子面前，青莲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瘫坐在地上。
“怎，怎么会，刚才，刚才明明有的，怎么可能！！！……”
错愕的目光缓缓的往上移动，定格在萧婉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嘴边鲜红的血迹更显得凄然。
“小，小姐……”
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句，她不敢往下说，看得出萧婉茹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了。
寒旭尧见状，心底一沉，转身吩咐寒七去查，他只安静的站在门口，不敢惊扰。
“哇！……”
里面沉寂了片刻，萧婉茹悲怆的嚎叫声忽然想起，哭天抢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寒旭渊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夺走我的孩子！……”
支撑她留在这世上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这孩子早就已经……
叫萧婉茹怎么不悲从中来。
哭嚎了几句，她便再也没了力气，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小姐！……”
青莲彻底慌了，跪在萧婉茹的面前，却不知所措。
萧婉茹抬起鬼魅一般的脸，倒在床边，望着天花板，意识越来越浅。
就算不查，她也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寒旭渊一手所为。
呵呵，呵呵呵……
真是报应啊，这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可这孩子……
所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就连唯一的血脉，也付诸东流。
寒旭渊，你等着，我萧婉茹这就下去，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清冷的眼底，透着深沉的愤恨。
终于，不再为人摆布，终于可以解脱了，心底，竟然透出一丝喜悦来。
燕洛璃，你呢？
“旭尧哥哥……”
轻如蚊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对他的眷恋和遗憾。
她也不管寒旭尧是否听着，只是拼着力气，看向一旁的青莲，眼底有几分不舍。
“青莲自小就跟着我，没了我，她也无处可去，你可否将她留在王府，给她一口饭吃？”
话中满是哀求，青莲听了，已经泣不成声。
“小姐，您别这么说，青莲就跟着你，你去哪里，青莲就去哪里……”
萧婉茹实在没了力气，脸严厉的眼神都做不出来，只看着她。
“乖，听话……”
话没了声音，青莲却听得清楚。
泪流满面的她不住的点头，挪过去紧紧握着萧婉茹的手，不住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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